一旦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在这期间,我苦苦哀求薛黛,可她习惯了凡是听苏闻的,根本不敢做主。
她只是一味的让我冷静,好好的跟苏闻道个歉,苏闻气消了没准就把我放出来了。
我被困在小黑屋里,手机也被苏闻收走了,完全斩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薛黛每次上楼给我送吃的,说不上两句话就会被苏闻呵斥下楼。
我迫切的想知道顾沈沅的状况,可苏闻偏偏不肯给我透露只字片语。
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坠入了放满水的密闭玻璃缸里,其中的压迫感足以让我发疯。
可这一次,无论我说什么,不论我怎么苦苦哀求,苏闻铁了心的不肯给我任何希望。
最后,我无计可施,不得不没出息的开始绝食抗议。
“苏蓝,好歹吃一口。哪怕喝口水都成啊……”
薛黛站在门边,看着我双手抱膝蜷缩在地上,心疼的直打转转:“你已经连着两天滴水未进了,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苏蓝……”
“你要是真担心我,就让苏闻放我出去。”
我低垂着眉眼,实在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干燥,连着两天没进食,没喝一口水,我嘴巴都干裂了,嗓子里更是是盘了一团火。
一开口,声音嘶哑到吓了自己一跳。
薛黛听了,眼泪都快下来了:“苏蓝,你就别为难你嫂子了。你哥是什么脾气,你们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兄妹,肯定比我更清楚。”
“我要是不声不响的把你给放出来,苏闻肯定当场就气晕过去了!”
“苏蓝,这两年咱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不说你也都看着眼里。你跟苏闻两个人真真是在渡劫。现在吧,眼看着你身上背负的包袱也慢慢卸掉了。苏闻的身体也一步步有了好转,咱们家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
“这也算是老天开眼了,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往后的日子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由着自己性子来了。”
“再说了,苏蓝,任何人都有可能害你,你哥不可能害你的呀!我知道有些话了你不爱听,可是……可是他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你好。”
“大嫂,你不要说了。”我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心里烦躁的厉害,真害怕下一秒就会失控,发疯。
“好……好,好。”
薛黛见我状态不好,也不太敢招惹我,连忙收声。随后,悄悄的锁上房门下了楼。
我绝食抗议的第三天,杭轶叩开了房门。
隔着苏闻特意为我安排的“栅栏防盗门”,杭轶脉脉的凝视着我。
而他的身后站着苏闻。
苏闻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开了防盗门的锁,示意杭轶进去。
杭轶跟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苏闻安心。
等杭轶进门之后,苏闻又警惕性十足的立即上了锁。
杭轶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瓶纯净水。他默默的坐到了我的身旁,然后抓起我的手,要把水放到了我的手心里。
我知道杭轶是来当说客的。
我本能的缩手,不接。
杭轶盯着我:“想知道他的近况吗?”
我闻言,眼眸一跳,看向杭轶。
杭轶迎上我,原本从容的眼神忽然就滚过了一片浓郁的哀色。
很久之后,我们又聊起了这一天发生的一切。
杭轶说,我知道那个人出事你难过。
但是我没想到,你为了那个人,竟然把自己这作践成那个样子。
他说,苏蓝,你当时根本没办法想象我看你第一眼时候的感觉。
你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蓬头垢面,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
我看到你第一眼时,如鲠在喉。好像有一把尖锐的锥子直接刺入心脏。
个中滋味,我无法言喻,你更不会懂。
可就如阿文说的那样,杭轶是一个只做不说的人。当时,他只是怔怔的盯着我,并没有多言。
……
“先喝口水,润润唇。”杭轶:“都裂了。”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水,而是一把揪住了杭轶的衣袖:“他怎么样了?”
杭轶没说话,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纯净水上。
我想也不想,一把夺了过来,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猛灌了下去,直到呛咳声起,水渍四溅。
直到杭轶瞧不下去,抬手把水抢了过去。
他再迎上我的时候,眉心紧蹙,眼眸都多了明显的晦黯。
“水我已经喝了,”我当时却视而不见,只是急切的追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苏闻有没有去过顾家?他有没有……”
“你觉得这重要吗?”
杭轶盯着我反问:“你以为没有苏闻的掺和,他就真的能全身而退?”
我:“……”
当然不是。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顾家的那帮女人,势力从来不容小觑,就算是没有苏闻跟着掺和,顾沈沅这次怕是也在劫难逃了。
之后,我从杭轶的言语中得知,这场顾家的内斗持续了月余,最后顾沈沅像是深陷法阵的妖邪,层层虚表剥落,最终原形毕露。
出乎我意料的是,最后佐证顾沈沅傀儡身份的不是司南,也不是苏闻,而是顾沈沅的母亲,顾顺宁。
我听到杭轶说道这里,脑袋像是触电了似的,从头皮麻到脚后跟。
“顾顺宁……她揭露的顾沈沅?这怎么可能呢?”
我再次揪住了杭轶的袖口:“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沈沅可是她儿子,不管是不是冒牌货,跟她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为什么会把顾沈沅咬出来,我想不通。
杭轶:“顾沈沅的母亲精神状况不太好,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点头,何止听说过,我都亲眼见过好多次了。
但这中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杭轶:“正是因为顾沈沅的母亲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承受不了来自外界的压力和刺激,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攻克缺口。”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即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在顾家人眼里,这件事跟顾顺宁绝对脱不了干系。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顾顺宁在装疯卖傻,另一种,就是彻彻底底真疯了。
可不管哪一种,但凡是顾顺宁知道顾沈沅是冒牌货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别人的嘴巴严实,撬不开。可顾顺宁就不一样了,只要稍稍对她动用点非常手段,总有办法让她主动开口。
“这件事说来话长。”杭轶继续道:“还要从五年前说起来……”
五年前,因为苏茶的离开,顾延赶往机场追赶。
中途出了严重的车祸……说说来也怪,不论是我经历的,还是我听说过的,所有的重大事件几乎都跟车祸有关。
这就像是一个魔咒半笼罩的我们,仔细想象不免觉得毛骨悚然。
言归正传。
顾延出事之后,身心都受到了巨大创伤,万念俱灰。
他当时是想陪着苏茶去了,一走了之,离开这对他而言的糟糕人世间。
可他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是生是死无从把握。
因为内脏出血状况严重,多器官受损,顾延一度再生死边缘挣扎。
好在他生在顾家,有大把的钱财续命,若是普通的老百姓怕是早就不在了。
其他脏器慢慢修复,但是双肾损伤严重只能摘除,院方一时间没有合适的肾源供给,这可愁煞了顾家人。
元映月后悔莫及,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给顾延,可惜不能匹配。
后来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在众多的人中,只有顾沈沅最为合适。
元映月得知这个这个结果,当然喜出望外。
这样一来,自己的儿子可不就有救了了吗?
但这是一颗肾,是藏于在腹腔内的器官。可不是一缕头发,一截指甲,随随便便取下来这么简单。
元映月虽然心急如焚,抛开尊严一切,不惜跪地相求。但却被顾老太太拦了下来。
人活到顾老太太当时那个年纪,大都信命。
他们会相信,一切都是命中该有的劫数。
面对顾老太太的阻拦,元映月当心不能理解。
她跪在顾老太太堂前哭着质问:“为什么?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呀?顾延是您的亲孙子,他现在只吊着一口气了!”
“沈沅可以救他,你为什么不点头?”
“顾延可是您的亲孙儿,沈沅是外孙,不……他真是连外孙都不是!他骨子里跟你一点血缘都没有啊妈!”
“生死关头,您为什么要放着自己的亲孙儿不管不顾,去偏袒一个外人?妈,我想不通啊!我死都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了,难道说……难道你就这么喜欢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放肆!”顾老太太拍案而起,气到瑟瑟发抖。奇快妏敩
元映月知道自己失言,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顾老太太道:“要不是你控制欲那么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阿延,他会出事吗?!”
“我知道你们元家人个个强势,但对待自己亲儿子这样苛刻的,我就从来没见过!”
“前前后后,我提点你过多少次了?你可曾有一句听进耳朵里?”
“现如今,出了这等事,你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反而想让所有人替你的罪责买单?凭的是什么?”
顾老太太说这些话时,气的只打颤抖:“沈沅还是个孩子。虽然我是算不上他亲姥姥,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跟顾延在我心里没有差别。”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沈沅是个外人,哪怕是咱们家里的一个佣人,你想从人家身体里拿点东西,是不是也要人家心甘情愿的点头答应才是?”
“凡是讲因果,顾延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回头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现在,你还要强行动沈沅的话,就是在作孽!他不好,你觉得阿延能好得了?”
元映月听了,泪如雨下:“妈,我不是强求。我可以补偿他的。只要他能让阿延活命,要什么我都答应……”
“要什么你都答应?”顾老太太:“他将来如果要咱们顾家继承人的位子,你也答应?”
元映月闻言,瞬间语塞。
顾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件事,沈沅若是不心甘情愿的点头,你找谁都没用!你也别枉费些心思,反倒是报应最后落到阿延身上。”
元映月深受家庭影响,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迷信。
老太太一同呵斥,她心里也开始反复。
但人命关天,顾延又是自己的儿子,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命呜呼。
元映月前去求顾顺宁,顾顺宁当然不肯点头。
你儿子的命是命,那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顾顺宁自觉寄人篱下多年,本就心思敏感,听了元映月来意,更是激动起来。
我儿子是个人,不是你们家的供体。
这个时候,沈振生就破天荒的开了腔。
他说:“大嫂,你先别担心。沈沅当初之所答应去做配型的检查,就说明他是认同这件事的。只不过,孩子这两天刚好外出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之后,我们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这是大事,光是我们做父母的点头肯定是没有用的,得看他自己的态度。不过,沈沅跟顾延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他不会坐视不理。”
元映月没想到平时三拳打不出来个屁的闷葫芦,今天竟然破天的主动开口了拿主意了。
而且,听沈振生的语气跟顾顺宁大不相同,说明这件事有商讨的余地,她自然万分欣喜。
元映月心里有了底,就先回了,坐等顾沈沅回来再说。
她前脚一走,后脚顾顺宁这边就炸了。
顾顺宁情绪上来,直接就上手撕扯沈振生:“你什么意思?!”
“沈振生,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做父母的同意?你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把沈沅去配型了?”
“沈沅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你疯了吧?他是我十月怀胎在鬼门关里滚了好几遭才生下来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命!这种事你凭什么点头答应?”
“沈振生,你到底安得什么心?!”顾顺宁跺着脚的咆哮。
沈振生:“阿宁,你先冷静,然后听我把话说完。”
“元映月这个人什么性格你不清楚?这么多年,我们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哪一天不是小心翼翼,仰人鼻息?”
“顾延是她的命,你觉得这件事你不点头,她就没办法了吗?她会想尽办法也要让沈沅去配型的!”
顾顺宁:“什么意思?顾延是他的命,那沈沅还是我命呢!就因为怕她,我就该把自己儿子的命送到她手里任她践踏吗?!”
沈振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说,就怕她为了顾延,用些非常手段,到时候连咱儿子的命都保不住……”
顾顺宁:“呵,荒唐!她再能耐还能无法无天到滥杀无辜?现在是法治社会,她以为自己是谁?”
沈振生:“可你忘了,苏茶是怎么死得?她的孩子又是怎么没的?元映月连自己的亲孙儿都不放过,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你觉得她发狠来还会顾念其他的?”
顾顺宁听了,越想与心惊,瞬时脸色惨白趔趄着后退一步:“那也要想办法!难不成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沈振生:“阿宁,你别这么悲观,你换个角度想想。我觉得事情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
顾顺宁更怒了:“你还嫌不够糟糕?”
沈振生:“你想想,顾延是顾老太太长孙,整个顾家都以他为中心。如果沈沅这次救了他,他们一定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顾家的地位会肯定会直线飙升,我们可以趁机提筹码,就再也不用过从前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顾顺宁:“所以呢,你的意思就是想把咱们的儿子卖了?”
沈振生眼神闪躲,支吾道:“沈沅还年轻,我们总得为他的将来考虑。拿一颗肾换几代人的大好前程,值得。再说了,肾脏拿到一个也没有什么,你看报道上不是很多捐肾的人不都好好的……”
“放尼玛的屁!”
怒火攻心的顾顺宁不但爆了粗口,还一耳光狠狠的抽在了沈振生的脸上,咆哮:“你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一颗肾换前程?你当咱儿子是什么?!”
“什么叫拿掉一颗也没关系?没关系,为什么每个人要长两个?充数的吗?!”
“没关系的话,你的为什么让它好好的窝在肚子里,为什么不干脆掏出来喂狗?!”
那一刻,顾顺宁只觉得怒火烧心,一口气哽咽嗓子眼,感觉要被窒息感给逼疯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以好老公,好父亲示人的沈振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顺宁一度认为沈振生中邪了,魔怔了。
可他盯着自己时的眼神明明那么沉着,冷静,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你猛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温顺萌宠,忽然之间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獠牙,流涎欲滴的怪物!
她搞不清楚到底这到底是忽然之间的改变,还是说,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蛰伏。
顾顺宁的童年的遭遇导致了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这样的变化无疑是挑断了原本就紧绷的神经。
顾顺宁疯了一样,把家里的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顾沈沅刚好回来,碰上这样的场面吓了个结实。
一边安抚自己的母亲,一边了解事情始末。
当得知自己跟顾延的匹配成功,顾沈沅也是一怔,心情喜忧参半。
他从小跟顾延一起长大,两人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而且,顾延一直是顾沈沅心目中的标杆,不仅仅是把他当兄长,更是把他当偶像。
他做梦都想成为想顾延一样的人,殊不知,顾延做梦都在羡慕他的自由洒脱。
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
如果是非一颗肾脏而不能治愈顾延,顾沈沅说什么也要去帮他争取。
可当这件事做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他多少恍惚了一下。
这不是小事,一个决定可能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但思来想去,看过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随时都可能会离开人世的顾延,顾沈沅毅然决然的答应了。
无论母亲顾顺宁怎么反对,顾沈沅就一句话,如果他不点头,就是见死不救。
顾延要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了人世,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自责里,不能原谅自己。
他不想那样。
在顾顺宁仍然坚决反对的时候,沈振生去站出来表态支持儿子的决定,他这样的表态对于元映月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不但赢得了顾家人的好感,同样再一次把自己开明,谦和,对顾家死心塌地的人设立了起来。
……
“沈振生这么做都是为了满足自己日渐膨胀的私心。”
杭轶说道:“可以这么说,沈振生就是一凤凰男上位,当初在顾顺宁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最终成功抱得美人归,足以见得多手段多不简单。”
“他是一个目的性,功利心都非常强的人,从最开始追求顾顺宁,包括到最后入赘顾家,都是他一步一个坑,在心里深思熟虑过的。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我看向杭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并不是说他刚刚说的这些话有什么问题,而是我发现杭轶在提到沈振生这个人的时候,神色变化尤为明显。
比不仅如此,他咬字的时候力气明显也重了许多,我能从中清晰的感受到他在“咬牙切齿”。
不对啊,杭轶是一个非常冷静且话少的人。
他在阐述一件事的事情的时候,通常语气会非常平和,很少夹带个人情感。所以……为什么提到沈振生竟会有这样反应?
“杭轶……”我怔怔的瞧着他,欲言又止。
他侧头看向我,大约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眼神闪躲着收敛神色。
他也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你跟沈振生之间……有什么过结吗?”
杭轶敛眸,摇头:“没有。”
我眯起眼眸盯着他:“你在说谎!”
杭轶侧头看着我,忽然就滚了滚喉咙:“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我看着他,心底里立即冒出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他说我不需要知道,不过是想瞒着我。什么情况下非要这么做?如果一件跟我没有任何瓜葛,也触发不了我任何猜想和兴趣的事他,应该至于要这样隐瞒吧?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顾沈沅顾延芝士碎更新,第239章 238 尾声(二)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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