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以及刚刚睁开眼睛时一片朦胧的白光都在告诉我，我此时此刻应该是躺在医院里。
而事实也是如此。
我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之后就是床尾高高吊起的一条腿。
我花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我的腿。但是没有任何知觉。
如果不是眼前被高高吊起来的一条腿，我可能觉得自己从仓库失火送医后，一直待在医院里。
之前的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我现在刚好醒来。
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认知变得混沌而杂乱，眼前的目之所及的一起好像都是不真是的。
之前我有从一些书籍中读到过，我现在的精神状况跟“人格解体”非常相似。
自从苏家出事以来再到现在，大大小小不可思议的事儿太多了，难道我不抗造的“精神”要分崩离析了？
我想抬手去捏眉心，通常当我意识混沌的事情，我都会这么做。但我等我刚刚抬起手臂，肌肉拉扯间我扯着后脖颈位置传来了刺痛。
“嘶~”
措不及防的疼意一下子从我整个背部炸开，我疼到倒吸了一口凉气，脸都跟着扭曲起来。
“你醒了？”
忽然，顾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非常温暖。
我寻声扭头看过去，就发现顾延守在我的病床边上。
我看他的时候，他清瘦的手掌伸了过来攥住了我的手，指尖比我的体温凉了一些，但并不刺人。
从顾延疲惫的神色以及熬红的眼圈来看，他好像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旁边的沙发上还有毯子，我猜他应该是这里过夜了。
想到顾延的身份，还有这样的身体状况居然还坚持守在这里，我心底暖烘烘的。
醒来之后，顾延给我递上了一杯水。
他说，医生交代过，我醒了之后可能会口干。
顾延不说我还没察觉，但是等他说完之后，我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嘴巴干，整个口腔非常苦。吞咽唾沫也变成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喝水的功夫，我跟顾延聊了我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
顾雪情绪一度是崩坏的，而且破坏力惊人。
最后，还是袁映月找来了齐医生给她来了一剂镇定剂，这才成功把人制服了。
顾雪现在就关在那栋小楼里，有专人看管。但关于顾雪的事情，顾延显然不想跟我透露更多，三言两语带了过去。
我不是顾家人，知道不应该继续打听下去，也就没有再问。
之后顾延提到了我，我因为被顾雪伤了之后，当场昏迷了过去。
因为当时我后颈的位置被青铜摆件的棱角给刺出了一道伤口。当我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脖颈，脊背上涌出了大片血迹。
当时在场的人都被这场面吓着了，第一时间把我送来了医院。但我背上的其实就是普通的皮肉伤，虽然流了点血，但没什么大碍。
反倒是我的腿折了！
顾延在复述这些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我被高高吊起来的腿上，他的神色黯然，眼神里带着浓郁的自责。
顾延看着我：“你不应该这样做。”
我攥着手里水杯，低头笑了笑：“这不是应该不应该的问题，那是直觉给我的选择。”
“而且，我是你的生活助理，你是我的主顾。保护你不受伤害，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顾延闻言，再看我的时候眼神里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问我：“就只是因为这个？”
“你要知道，没有任何一项工作比自己的命来的重要，这不值得。”
我怔了怔。
是啊，我为什么要去舍命救顾延？
是因为这原因？说真的，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因为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想过，那的确似乎遵从本能而做出来的决定。
“‘值不值得’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我看着顾延，笑笑：“至少我觉得，我的那个决定没有错。”
顾延仍旧盯着我：“为什么？”
他的眼睛像是不起波澜的一汪湖水，是深蓝色的。
深邃而执迷。
我有点扛不住他的眼神，想接着耸肩来化解自己的进展，可忘了后背有伤，动了一下就疼的到龇牙咧嘴。
手中的杯子拿不稳，甚至荡出了一些水渍。
顾延的手伸了过来把杯子接了过去。下一秒不等我抬头，顾延指尖探了过来，帮我把额前碎发轻轻的拢到了耳后。
顾延的指尖同样是凉的，透过冷白色的皮肤，我能清晰看他皮下淡蓝色血管。
我被他突如其来亲昵的小动作搞的一点发蒙，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医院的暖气很足，室内温度25摄氏度左右。顾延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意敞着，同样的露出了冷白的皮肤。
因为没做过发型打理，他的头发随意的搭在了额前，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温和。
顾延好像比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更瘦了。
一米八几的个头，现在体重应该不足50公斤。普通人这个状态已经完全瘦脱相了。顾延同样是清瘦的过分，但是骨子里的气质在，就给人一种跳出三界之外的出尘感。
以前常听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我始终不懂，但现在好想一下子明白了。
人的皮相有时候真没骨韵来的重要。
即便是这样常年卧病，没什么精气神，可顾延给人的感觉一样很美好。
我忽然发现，只要顾延状态稳定，不那么狠戾。只要他安静的坐在，呆着，就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画卷。
我正失神，忽然就感觉顾延的手裹上了我的脸颊，指尖正在温柔的摩挲：“苏蓝，不管为什么，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没有人值得你去拼命。身为一个女孩子，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懂吗？”
说真的，我有点不太懂。
而且，我总觉顾延在看我的时候眼里满是哀伤。而他的言辞之间更充斥着一股哀伤的气氛。
我不喜欢那样。
“可是……我记得上次你也是这么奋不顾身的救我来着。”我看着顾延：“为什么我不可以？”
顾延：“不一样。”
我：“……”
顾延悠悠道：“我这条命……已经有太多人为之做出过牺牲。这里头的东西，我已经背负不动了。而且，我现在每天都在苟延残喘，每一天都是折磨。可你不同……”
“你正处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里，如果我的命能换你的命，那是理所应当。但你去不能用你的命换我的命，是真不值得！”
我听了顾延的话，忽然感觉心脏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喉咙都酸了起来。
我反手握住了顾延的手，凝望着他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我也从来没想过值不值得。”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主雇，更是我的朋友。朋友就应该肝胆相照，两肋插刀。而不是生死面前先要权衡利益，不是吗？”
“朋友？”顾延眯起了眼眸：“你愿意把我当……朋友？”
“对啊~我心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说起来，倒真是有点一厢情愿的感觉。”
我有意想缓和顾延眼神里的哀伤，就冲他俏皮的眨眨眼：“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跟顾先生交朋友呢？”
“我可听说，顾先生是不跟低级趣味的人交朋友呢。想要跟先生你做朋友，条件非常多~什么出身啊，学识啊，阅历啊……”
“其实没有那么多，人美就可以了~”wWw.xqikuaiwx.Com
不等我把话说完，顾延忽然悠悠的冒出来了一句。
“噗~”
当我意识到顾延竟然跟我开起了玩笑，我一下就笑喷出来。
开心是传染的，我一笑，顾延的唇角也跟着玩起了笑容。
他伸手揉了揉我耳畔的头发，眉眼里忽然见多了些化不开的小宠溺。
恍惚间，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非常熟悉，非常温暖。
是了。
我依稀记得，顾延以前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宠溺的摸顾雪的额头，可顾雪……
想都顾雪的种种所作所为，我不由得脊背又是一阵发凉。
“哎呀，苏蓝醒了呢~”
这时，忽然病房门口就传来了袁映月的声音。
我抬头，就见她带这颜妈，余叔已经到了了床尾。
她目光扫过我跟顾延紧紧握着的双手，一下子就眉开眼笑起来。
我被袁映月那个笑容搞的头皮发麻，慌忙缩回了手，讪讪的笑笑算是打招呼。
顾延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我，因为他自身的身体原因，袁映月是没办法放心的。
也不知道是谁给袁映月的消息，我醒来之后半个小时内她就赶到了病房。
袁映月大约是感念我舍身救了顾延，再见我的时候态度明显热情到人发毛。
她先是对我嘘寒问暖，中间又说了很多感激涕零的话儿，最后让我安心养伤，会给我找个专门的高级护工过来看护。
我连忙推辞，但却拗不过袁映月的坚持。
“阿延啊，现在苏蓝已经醒了，医生也说没大碍了。你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袁映月笑吟吟的拍拍顾延的肩：“苏蓝啊，你还真的是咱们家的福星呢！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儿，这几年这小子倔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可是从来没见他对谁这么上过心呢。”
“现在见你受伤，可是把他给担心坏了！我们谁劝也不听，就眼睁睁的在你床前干瞪眼熬了一宿。瞧瞧这眼圈，跟个大熊猫一样了~”
“不过，这他现在学会疼人了，是好事！我啊，还得谢谢你呢~”
袁映月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看着我的时候眉开眼笑：“苏蓝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儿。阿延身体底子不好，我就先从你这儿把人借回去，让他好好休息。要不然，我担心他扛不住。”
我连连点头称是。心说，她要再这么跟我客气下去，我可能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顾延却不相走：“我再在这儿陪她一会儿……”
我赶紧冲他摆摆手，心说，求您了，赶紧回吧。
要不然你这病恹恹的身板因为陪我出个什么岔子，我跟谁说理去？
袁映月也跟着规劝道：“傻孩子，又不是不让你来，只是让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再说了，苏蓝伤的是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事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急也没用。”
“苏蓝就在这呆着，这人是你的又跑步了。你要真不放心啊，等苏蓝能下地的时候咱们就把婚礼补了。正好，来年啊，我还能赶上抱鼠宝宝~”，
顾延：“……”
我：“……”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顾沈沅顾延芝士碎更新，第184章 185 来年抱娃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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