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对对对。”秦翁一拍脑袋，告罪道：“人上年纪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稍有偏题，小宁道长勿怪。”
稍？
宁长生内心存疑。
“我想问的是啊，我家里近来闹了小鬼。每逢夜里，便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咣咣作响，令人夜不能寐。我这两个晚辈彻夜守着，声音就没有了。但人一去睡觉，立刻就又会响起，天亮方停。对付这样的小鬼，小宁道长可有办法？”
秦翁缓缓说道。
哦？
一听到这个，宁长生就来了兴致。
不为别的，只因他此前就有过将清风观打到庐州城的念头。
只是这想法的实现，需要一个契机。
驱邪这种事，从来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只有口碑好起来，才会有更多人上门。
就像他在清风镇时候一样，开始也只有那寥寥几个回头客。等驱邪成功的次数多了，名声自然就宣扬出去了。
这个时候秦家突然闹出这样一个邪祟，倒是颇为合适。
于是他说道：“这种不外乎是衣橱或灶台间生的小鬼，一般道行极低，对付起来倒也简单。”
“哦？”秦翁眼睛一亮：“小宁道长可是修行中人？可会驱邪？”
宁长生颔首：“我略有修行，也替人驱除过一些小小邪祟。”
“那便请小宁道长来替我家除了这小鬼，可好？”秦翁顺势提出。
宁长生自然应允：“我身为修行之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秦翁又呵呵笑道：“不知小宁道长，酬劳几何啊？要是高了，我等小家小户可负担不起啊。”
宁长生有心建立名声，看秦家这情况估计也确实出不起几个钱，干脆便一摆手。
“些许小鬼，倒也不用付什么酬劳。”
“如此倒是甚好。”
秦翁一喜，旋即又道：“只是这小鬼生在我家内宅，若要驱除也免不了干戈。便待我们明日收拾好内宅家什，搬到别处去住一晚。到时小宁道长再来驱邪，可好？”
“可以。”宁长生应下。
当下，敲定了明晚前来驱邪的时间，宁长生便带着两把雨伞离开。
今日有这种遭遇，也算是意外之喜。
秦月清盈盈将他送到门外，望着宁长生的背影，等他走远了，才关上大门，走回堂来。
……奇快妏敩
“呼——”
秦小姐长长的出一口气，一把扯掉头上绸子，甩了甩头发。也不再绷着端庄的姿态，快步走进大堂。
坐在上首位的老者连忙弹起，将位子让了出来。
两个表哥也随之起身，和他并肩而立。
秦月清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一坐，脸上兀自带着些不相称的娇羞。
“我没说错吧？他是很英俊吧？”
“唔……”秦翁沉吟道：“相貌确是无可挑剔，只是本领……还要等考校过后再说。”
“咳咳。”那病态青年道：“他身上毫无灵力波动，说不定是个江湖骗子，小姐须得小心才是。”
“哼！”壮汉一拍胸脯：“他敢骗小姐，我手撕了他！”
秦月清横了他们几个一眼，“住嘴！”
“以丑人之心度美男之腹。”
“人家还需要用骗的吗？”
她威胁道：“你们今天晚上出去野外抓鬼，都挑仔细点，随便抓两只小鬼应付一下就得了。别真弄一些道行高的鬼物回来，要是伤了他，我跟你们没完！”
……
翌日清晨。
宁长生乘着最早的船回到了清风镇。
帮秦家驱邪的事，只是个小小插曲。秦家那小鬼再闹腾，也不外乎是个灶橱鬼之类的东西。
寻常修道之士，一道符箓也就解决了。
宁长生是丝毫不通制符之术，所以才只能亲身前去。
说起来，庐州城里道观诸多，他倒还真有心想要学一些基础的道术，譬如制符、炼丹、法印等等……
只是已有师承，不知人家肯不肯教。
这也都是后话。
当前最首当其冲的问题，到底还是赵玉龙的性命。
找不出一点头绪的气运消失、天人境的大能都束手无策的奇怪灾厄……
除了找师傅询问，宁长生也不知要去哪里探寻真相了。
实在没办法，就要眼睁睁看着赵玉龙倒霉致死……宁长生做不到。
到时他只好闭上眼睛。
他回来的早，回到十里坡的时候正赶上狐女出来开门。
见到宁长生，她大为惊喜：“呀，主人，你回来啦？”
她往后看了看，又纳闷道：“灵儿呢？”
宁长生摇摇头：“事情不顺利，白灵儿暂时留在那边。我回来问师父一些事情，待会也要再回去。”
狐女赶紧乖乖让开。
在她眼里，宁长生是天神一样的人物。
能让他觉得不顺利的事情，难以想象有多棘手。
她问都不敢问。
宁长生走到后院，就见师傅万年如一日的坐在那棵老槐树下。
秋叶飘落，衣鬓随风，那一阵直冲云霄的高人风范，简直都要羽化而登仙了。
宁长生的心里莫名安稳了几分。
在他心里，师父一直都是天神一样的人物。
自己觉得不顺利的事，也只能来问师父……
一见宁长生，陈然呵呵一笑。
“你师妹怎么没一起回来啊？怎么了，事情不顺利？”
“没错。”宁长生来到石桌旁，坐在师父对面，神情严峻道：“这件事情若是解决不了，赵玉龙的性命危矣。”
“唉，那倒是可惜了。”陈然淡淡地说了句：“那可是个挺有干劲的小伙子。”
宁长生眨了眨眼。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赵玉龙……
换了别人肯定要问一句。
你说的这个干劲……它正经吗？
不过，宁长生毕竟不是喜欢说烂话的人，现在也不是扯皮的时候。
他正色道：“打近百年前开始，浩然书院的入学考试倒数第一名，都会因气运衰竭……倒霉而死。浩然书院曾经请天人境大能坐镇，对此也毫无办法。”
“今年……轮到赵玉龙了。”
言简意赅，赵玉龙巴拉巴拉讲了半天的话，宁长生三两句便说罢了。
陈然听了，了然地点点头。
抿口茶，似乎也不太在意。
放下茶杯，他才悠悠道：“这怕是有邪灵缠咒啊。”
宁长生心中豁然。
师父果然知晓此事。
一种“不愧是师父”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追问道：“邪灵缠咒……此为何物？”
“就是一位邪灵布下的咒法，通过它的念力捆绑，紧紧纠缠，难以斩断。”
陈然似笑非笑。
“这玩意可不好对付，小赵怕是让人招进去做了替死鬼吧？我就说他那个德行，上床倒是把好手，上学哪里能行？”
宁长生心中反倒并不担忧，听师父语气，就知他八成已经有了对策。
于是追问道：“邪灵……可是邪祟的一种？”
“也可以说是邪祟吧，毕竟是害人的东西。但是不属于妖魔鬼怪，严格来说，它原本甚至不是活物。”
陈然想了想，组织了下措辞，道：“灵这种东西，起初是巫神创造出来的侍者。”
“巫神就是传承了巫术一脉的神明，它用这种灵来储存、炼化人间供奉的气运。”
“早在上古之前，巫神就已经从人间消失了。”
“但是它创造的灵却留了下来，数量不详，可以知道的是，后来一部分衍生出了善念，成为了善灵。一部分衍生出了邪念，成为了邪灵。”
“邪灵这种东西，近乎不老不死。这种玩意活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成为祸患。”
“盯上浩然书院，想必是看上人家的气运了。毕竟，能传载气运的地方，只有书院算是最好欺负的。”
“气运……”宁长生捕捉到了关键词。
“没错，这玩意无法自我修行，它主要的修炼方式是炼化气运提升修为。”
“那浩然书院这一尊邪灵，就是在炼化学生的气运？”宁长生问道。
陈然点头道：“与其说是炼化，不如说是盗取。”
宁长生疑惑：“可是……它究竟是如何行事，连天人境的大能都无法堪破。它若有这般实力，又为何只盯着倒数第一呢？”
“呵。”陈然嗤笑一声，“也不过是个天人罢了。”
“他懂个屁？”
宁长生闻言，瞳孔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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