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长欢一行到了,郡主和谢白棠已挨着在主位落了座。长欢自是被谢白棠拉着坐在她下首。
世子将郡主旁的位置留给妹妹陈思宁,向右依次便是安错、温庭照、谢天赐。而谢天赐和谢天冬之间的空位,是留给谢天书的。
硕大的紫檀木圆桌不一时便几乎坐满。
桌上荤素掺半,菜色一新。
长欢看了左侧的谢天冬一眼,心中虽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好在对面便是安错,让她心里稍微平衡了些。
郡主道,“不等他们了,我们先开席吧。”又看了眼谢白棠后,环顾众人道,“这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
众人听罢,见郡主率先动了筷,便稍微没了那拘谨,纷纷动筷。三三两两开始小声交谈着。
只见温庭照突然起身,举杯道,“这一杯,敬大家。此次来江东,承蒙各位照顾。我先干为敬,各位随意。”说着仰头便将酒一饮而尽,方才落座。
长欢看着小狼狗这副有些假扮江湖浪子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再抬眼,便见到安错正在瞧她,不自觉的便红了脸,忙低下了头。
郡主倒是好奇心起,问道,“温家在京城也是大族,不知温少爷是哪一支的?”
谢天赐接过话,道,“阿照正是太师府的。”
郡主放下酒杯,道,“哦?!”看着温庭照问道,“那大学士温一尘是你什么人?”
温庭照俯身道,“正是家父。郡主认识家父?”
郡主笑道,“原来是温一尘的儿子,难怪......我还记得,以前在京城时,你爹与阿济交好,还有你二叔,与阿济不打不相识,后来还成了好友。那温太师治家严,你爹他们便常来王府小聚吃酒...这一想来,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想他的儿子也这般大了。”
温庭照第一次听说向来一本正经的父亲,也有偷偷吃酒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谢白棠笑着接过,道,“你也不看看,齐儿和阿宁也都长这么大了,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过两年你都该有孙辈了。”
世子听了这话略显羞赧的低了头去,专心喝着汤。
郡主看了眼谢白棠,欣慰道,“是啊,我们不服老不行了,现在轮到他们这帮年轻人折腾了。咱们都该在家享享清福了。”
长欢听着郡主口中的阿济,想到年年说的摄政王与郡主一母同胞,那这阿济便是坊间说的摄政王慕容济了。
不想他竟与温无双以前不但认识,还是好友。如果是这样,那母亲,是否他也早就认识?
又想到在江陵时李少恒偷袭她那时,说到摄政王来江陵的事,是来找温无双的吗?还是来找太子遗孤,想要斩草除根?还是说,让自己离开江陵,本就是杨延和母亲一早商量好的,若不是因为百日红的缘故,杨延是否还有其他借口和方法让自己远离江陵?!
可若是为了太子遗孤,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直到过了十五年才来。这又是为何?
这一个纷乱的谜团,仿佛一直围绕着温无双、母亲、慕容济和先太子。林长欢想不明白。
谢白棠笑着朝长欢碗中夹了一筷子菜,道,“谁说不是。”又见长欢在愣神,低声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长欢回过神来,慌乱回道,“没...没什么。”说完就忙不迭的用左手汤匙挖着碗中的菜囫囵吞枣的吃了起来。
而后,便见陈思宁和换了一身干净粉色衣裙的谢天书入了厅,向主位行礼后落了座。
又是一阵觥筹交错,席间温庭照和谢天赐拉着世子喝了不少酒,谢天冬和安错也没少被劝酒。
长欢因为安错和世子敬酒,也少饮了几杯。只是几杯酒下肚,便觉得脑袋顿时轻松了些许,将那些让人难解的谜团,抛之脑后,不再多想。看着对面的阿错,心下安慰自己道,那些谜团都是过往,而对面之人,才是自己的将来。m.xqikuaiwx.cOm
世子喝的脸有些泛红,笑道,“今日娘亲和棠姨也在,不如我们来联诗,可好?”
谢天赐咧嘴笑道,“好啊--正巧,阿照可是对诗的好手。”
温庭照道,“对诗,本少侠还没输过。什么规则?押什么韵脚?定下了,我先来!”
“不若,以安字为韵脚,规则...不必非要对仗,随意就好。”陈思宁隔着世子瞧了眼安错,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心生戚戚。
安错听罢,微微一侧头,却并没有说话。
温庭照见在座的没人反对,便豪迈的举杯道,“烟云凭风意,踏马行舟远。”说完,干了一杯。
众人喝彩,这句诗倒有几分他想仗剑江湖的意味。
长欢接着道,“竹畔秋水长,落日孤烟悬。”说完最后一个字,偷偷瞧了眼对面的阿错。
只见安错听罢,微微一笑,自酌自饮了一杯,这句诗,她怎会不懂是何意。
陈思宁道,“凭栏观潇雨,雨歇思难断。”说完,也自饮了一杯。
安错道,“月桂牵丝引,夜半言酒欢。”说完看向对面,只见长欢听罢,诗中还含了自己的名字,嘴角不禁起了一抹笑意。
长欢心道,是否我畅想将来,你便铭记过往,如此这般心意相通,可算良配?可是绝配?心下又将诗连了起来默念了一遍:竹畔秋水长,落日孤烟悬。月桂牵丝引,夜半言酒欢。
谢天冬低头沉吟道,“醉里花似锦,酒散游魂怨。”说完,头也未抬,便连着饮了两杯。
世子笑着接口便道,“春花何足道,秋风傲紫嫣。”
而在座爱穿紫色衣衫的只有长欢一个,安错听罢微微皱了皱眉。
谢白棠嘴角挂着一丝淡笑,可神情之中又隐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道,“风起任逍遥,梦醒月初半。”
长欢听罢,身子微微一顿,终是用那受伤的右手,轻轻触了触桌下谢白棠的胳膊,算是安慰。而谢白棠也悄悄抚上了她的手。
有些话,无需言语,只一个眼神,便懂得。
谢天书道,“只道知音少,方觉琴曲乱。”说完看了眼她的知音,却并不知她的情。
慕容冰最后才道,“灵台清静处,菩提明空见。”
温庭照拍手叫好,又拍马屁般,道,“郡主这最后一句,最是妙。”
众人举杯,同敬郡主。慕容冰饮罢,又道体力不济,便退了席,谢白棠便同她一道回了房。
坐上没有了长辈,这些人便更是随意,又是互敬,闲话短长,一餐饭吃下来已过去将近一个时辰。
陈思宁不知拉着谢天书去了哪里,除却长欢和安错外,其余众人皆有了醉意。
长欢也退了席,临走前冲安错使了一个眼色,安错便找了个借口也后脚跟着出了门去。
客厅外西廊下,年年在一旁候着,被长欢三言两语支开了。安错便带着长欢抄了小路去了后花园。
长欢开口道,“那个陈思宁,怎么这次见了,好似对你很冷淡。”
“我还以为,你第一句会说其他。”安错嘴上如是说,心里却是开心的紧,狡黠的微笑着,反问道,“你很在意?”
“我...我就是好奇,我才不在意。”长欢低头说着心口不一的话,手揉搓这衣襟,饮酒后的小脸泛着微红,不经意的踢了一下脚下的小石子,滚出去挺远。
安错敛了笑,缓缓才道,“她昨晚同我表白了。”
“什么?”长欢扭头双手一把拉住了安错的胳膊,急急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两人都住了脚,幸而四下无人。
安错故意要逗她,凑近了长欢的脸,道,“怎么?林大小姐,看起来很在意啊?!”
那温热的呼吸夹杂着一丝清冽酒香,让长欢有些目眩神迷,猛地眨了几下眼,向后撤了撤身,才让自己回归清醒和正题,道,“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安错低头忘了眼长欢拉着她的手,道,“你手不疼了啊?”
长欢这才注意到,那右手经过这么一拉扯,倒是又疼了起来,忙松了手道,“我忘了...”情急之下,便什么都顾不得也记不得了。
安错拉过她的左手,向南穿过一处假山通道,那通道幽暗,堪堪只够两人同行,只是安错突然住了脚,一把搂过身边人。长欢还来不及说话,嘴巴便被那熟悉的柔软堵住了。
长欢睁大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一时忘了呼吸,安错察觉到她的颤抖,便松开了。
长欢喘着粗气从通道快步出来,神情之中俱是惊恐,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安错眼疾手快,差点摔倒在地。
安错将她扶到不远处的小亭坐下,皱眉不解的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长欢呼吸渐渐平稳,才道,“我怕黑...”方才脑中一片空白,睁眼便是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我怎么不知你还怕黑,那之前在夕雾山也是夜...”安错突然止了话,想起那时虽是黑夜,却有着一年之中最亮的月光。
安错顺了顺长欢惊魂初定的背部,良久才道,“以后,我定寻到这世上最亮的夜明珠送你,以后带身上,就不怕了。”
长欢抬眼,已经定了神来,认真说道,“那一言为定,夜明珠,就算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你一直欠着还没给我呢...”说着撇了撇嘴,顿了顿又似是撒娇般补充道,“我要一颗最大的,小的我可不收。”
“好,一言为定,一定送颗大的。”安错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又道,“怕黑的事,你想和我说说吗?”
只见长欢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不想说...我只想听你说,方才陈思宁的事,你还没说完。”
安错道,“那没什么好说的。你想听,我便告诉你...昨日傍晚,她敲了我房门,说喜欢我。”
长欢凑近了些,好奇的问道,“那你怎么回的她?”
“我没说话,只是掏出了你送我的绣囊给她看了。”
“然后呢?她说什么?”
安错耸了耸肩,道,“她就问,这是谁送的。”
“那,你是怎么答的?”长欢小心翼翼的问道,满怀期待等着下一句。
安错看着长欢的表情,瞬间笑了,道,“我说,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
长欢满意的笑着抿了抿嘴,又道,“然后呢?她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说,哭着就跑了。”安错平静的说完,就像说的只是一个平淡的无关自己的故事。
长欢看着安错,眨了眨眼,既怜惜陈思宁,又觉得这么做也无甚大碍,便道,“阿错,你伤了一个女孩子的心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错长欢更新,第 47 章 对情诗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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