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似乎是漂在水上,身体随着波浪在轻轻地上下晃动，耳畔也响着一下一下的波浪声。
而原本仰面躺着的姿势，此时也变成了面朝下趴着,双手交错在身前的样子。
姚竟用力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灯光比先前更加昏暗，他适应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休息的空间。
他这是在哪里？
姚竟的头脑还在发沉，感觉只要闭上眼睛,随时还可以睡过去。
波浪带来的晃动让他感觉十分惬意,而且温暖。
……温暖？
姚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
“肖若安？！”
“嗯。”
声音从下方传了过来。
姚竟用力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是趴在肖若安的背上？
肖若安轻声笑了起来。
“姚哥哥,你先忍耐一下吧,毕竟我们只剩一根木头了。”
姚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在暂时离开任务场之后,剩下的安大爷和萝琳应该又经过了一轮争夺,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们都落水了。
木筏只剩下留给他的那一根木头,正常来说，他应该是独自一人伏在上面。
而现在多了个肖若安，在姚竟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为了两个人都不落到水里,就只能这样叠罗汉了。
“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他才重新开口问道。
“能是怎么回事？”
肖若安的口气一瞬间冷淡了下来。
“一个把另一个推了下去,结果自己也找不到出口，就崩溃了，最后失足掉了下去。”
姚竟对“失足”这个说法有所怀疑。
“你……”
姚竟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他把自己弄晕过去这么久,都做了些什么？
“我可一直在你身边呢。”肖若安说道。
“一直到系统规定的十小时休息时间结束,要把你强行送回去,我才出来的。那时候塔柱完全沉了下去，出口显现出来，可是已经没有人了。”
“河面上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木头。”
“好吧。”
姚竟默默地又把头伏了下去。
“所以现在过了多久？”
“快到第二天的中午了。”
“我们还有一半的时间。”
姚竟侧过脸，打量了一下现在所处的空间。
他发现以他们当前的处境，这样趴着确实是最舒服的姿势了。
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那个有塔柱的洞窟，现在正在一条狭窄的水道里。
水道是半圆形，看起来半径在一米左右。洞顶的高度只能允许木头上的人坐起半身，因为加了个肖若安，他最多只能半支起身子。
灯光则比先前都暗上许多，只能大致地看清前进的方向，其余部分都笼罩在阴影里。
周围无比安静，没有隐隐约约的歌声和低语，只有水声。
回过头，身后也近乎是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肖若安是不是一直在前进，但是看起来，这条水道并不短。
前方的景致看不出丝毫变化，不知道何时才到头。
又或者，他们要这样一直漂到任务结束？
“姚哥哥，你再睡会吧，到岸了我叫你。”
肖若安的声音从下方传了过来。
“既然这次只允许一个玩家进来，任务应该不会特别复杂。”
“睡够了。”姚竟说着，忍住了一个马上要打出的哈欠。
之前在鲛人竞技场，小孩形态的肖若安也给他抹了类似的东西，那时候他睡了整整一天。
现在顶多过了12个小时，说不困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允许自己再睡下去，这个矿山总让人有种不好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和人鱼有关的任务，系统让玩家互相对抗的意图还不明显，这一次，就是实实在在地让他们不停地猜疑和竞争。
天堂系统一直宣称，他们所有的规则、和对住民的隐形监控，都是在为构建一个没有恶行、没有病痛的世界而努力。
但在任务场里发生的一切，和“天堂”系统一直以来的目标，完全是相反的。
除了最初的鲛人竞技场，之后的两次任务发布，都被冠以“第三方悬赏”的名义。但即便发起任务的并不是系统官方，任务场也必然处于系统的监控之下。
也就是说，无论是否存在这个“第三方”，系统都对任务内容默许了。
还有，这些“任务场”，真的是第一次开启吗？
“……肖若安。”
“嗯？”
“你对天堂系统了解多少？”
肖若安犹豫了一下。
“你说的了解，是哪方面的了解？”
“任何方面……它的由来，它的目的……”
姚竟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些疑虑，但他没有成功捕捉到，因而陷入了思绪混乱的状态。
“醒来以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语气少见地有些懊恼。
“我和你说我知道的部分，其他的你来补充吧。”
肖若安低低地应了一声。
“首先，天堂世界是由数据构建的，我们这些生活其中的住民，本质上也都是复杂的数据体。但住民和鲛人这种生物又不一样，因为住民是原本就存在的，而鲛人是系统后期构建的，所以鲛人应该受到构建规则的限制……”
姚竟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矛盾。
“为什么住民的存在和鲛人的存在是不同的？”
肖若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起来。
“如果说住民是和系统一同诞生的，而鲛人是在系统了解了世界运行规则以后‘创造’出来的，那就说明是先有了‘存在’，后有了‘规则’。”
“但是系统能够对包括住民在内的一切进行监控，就说明它本身是凌驾在这种‘存在’之上的。”
“也就是说，住民……也是系统的造物？”
姚竟被自己逻辑推演的结论弄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么，我是什么？”wWw.xqikuaiwx.Com
因为苏醒以后的生活很快被重新认识、适应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占据，加上随之而来的系统任务、莫名其妙的五毛系统，都让他无暇去思考这个最基本的问题——“他”是怎么来的。
生活在系统里的住民都有固定的年纪，且不会发生改变——而生老病死是生命发展的自然规律；
生命是需要繁衍来产生后代的——那他应该有父母，他们又在哪里？
这样简单的矛盾就产生了巨大的问题——他们和系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更奇怪的是，他所见到的其他人，好像从来没有谁为此发出过疑问，就好像他们原本就知道。
不知道的，只有他而已。
“肖若安？”
肖若安却迟迟没有回答。
“这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吧，你不告诉我，我也很容易能知道的。”
肖若安咬咬牙。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是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姚竟必然会延伸出其他问题。
而其他几个问题，他并不愿意提起。
“天堂系统，并不是我们原本生活的世界吧？”
肖若安身体一僵。
“应该有一个世界，是‘存在’高于‘规则’，是人类的生长符合自然规律……那个世界才是我们原本生活的世界，而我们是因为某种原因被放到系统里生活的。”
姚竟说出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震惊，但这又是唯一能符合他认知的解释。
天堂系统是在某个更高级的世界里被造出来的。
肖若安没有反驳，算是默许了他的推论。
但很快，他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姚竟继续大胆地推测下去。
“如果是这样，我原本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父母、朋友……他们都在哪里？”
“我们今后还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我们为什么来到天堂，是自愿的吗？”
所有的疑问，肖若安都用沉默应对了。
如果姚竟非要让他回答，他可以说：我不知道。
但是下一个问题，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了。
姚竟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背，问道：“我们之前，是在系统里认识的，还是在系统外的那个世界认识的？”
肖若安的心脏在一瞬间被攥紧了。
过了快一分钟，他才开口回答道：“嗯？我没想过你说的问题呢。”
“不管系统是怎样的存在，反正我们已经在这里了，过好眼前的生活就好了吧。”
“我们当然是在系统里认识的啦。”
在姚竟看来，肖若安的语气不过是比平时冷淡了一点，但那也是因为他平时太过轻佻的缘故。
他没有看到肖若安通红的眼眶、几乎要咬出血的嘴唇，和因为用力变得骨节发白、几乎要嵌进木头里的十指。
“好吧。”姚竟略带失望地又趴回到他背上，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
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努力活着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假如……假如真的有你说的‘系统以外的世界’，你会想要回去吗？”
许久以后，肖若安又问道。
“如果回不去的话，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你有留恋的人。”
“是吗？那反正我现在也不记得了。”
姚竟淡淡地说道。
“你说得没错，过好眼前的生活就好了。”
“嗯……”肖若安轻声说道。
“那样就太好了……”
一直到靠岸，他们都没再开口。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禁止靠手术过副本［无限］更新，第 55 章 7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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