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意外，意外中似乎又混杂了惊喜。但这惊喜也只持续了一瞬，接着就开始紧张。
萧黯面朝下躺着，脸歪向一边，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
如果不是他拉了姚竟一下，在天还未亮的海边，他看起来就像沙地里的一块礁石。奇快妏敩
他还活着，但应该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姚竟小心地在他旁边蹲下来：“听得见我说话吗？”
萧黯没有回答，对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姚竟拧紧了眉头。
“听见了，很清楚。”
发现姚竟似乎是误会了，萧黯赶紧出了声。
姚竟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手能抬吗？”
萧黯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朝他挥了挥，左手抬完又抬了右手。
姚竟点点头。
反应正常，说明中枢神经没有受损，也许没有太大问题。
身子下方没有肉眼可见的出血，但不能排除内脏受损、体内出血的情况。
他还是没有完全把悬着的心放下。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黯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能自己爬起来吗？能翻身吗？”
“好像……有点困难。”萧黯虚弱地说。
姚竟脸色一沉。
他不知道萧黯的受伤情况，心想还是不要随意挪动，联系系统来处理比较好。
但一想到萧黯存疑的身份，如果报给系统，也许他就被直接带走了。
犹豫间，萧黯轻咳了一声。
“姚哥哥，你不是有个扫描仪吗？要不给我试试？”
姚竟这才想起，五毛系统给了他一个全身扫描仪，扫描结果可以用来做模拟解剖。
现在的系统似乎都恢复了正常功能。姚竟很快给萧黯做了个全身扫描，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背上的几道划伤，没什么大问题，连骨折都没有。
他狐疑地看着萧黯。
“你真的爬不起来吗？”
“可能是在水里泡久了，冻僵了。”萧黯一脸虚弱。
“……身子还压麻了。”
姚竟：……
所以你没事为什么不早点自己爬起来，非要在水里泡到冻僵呢？
他翻了个白眼，还是小心地把萧黯扶到了背上。
“我现在开快速通道，你和我回去。”
萧黯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
“身体不麻了吧。”
几秒钟后，两人已经出现在姚竟家的走廊上。
他皱着眉头偏过头去，看见萧黯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均匀。
姚竟：“……”
然后用力抖了下肩膀。
萧黯的脑袋猝不及防地滑落下去，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
他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两步，自己在走廊上站住了。
姚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自顾自就开门过去。
指纹锁“滴”地响了，门应声而开。
说是识别“指纹”，实际上是核对住户身体里的一串核心代码，用做身份标识，类似DNA。住民无论到什么地方，系统都会自动核验这个人的身份。
理论上来说，想在系统内“犯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换句话说，住民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系统的“监控”。
但这一次任务中，分明就出现了“隐形人”。
姚竟拉开了门。
进了玄关以后，他习惯性地把外套脱下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接着换好鞋，才开始往里走。
他瞥了一眼柜子上盖着黑布的鱼缸，没有掀开。
“你这房子着实不错啊。”
萧黯手插在口袋里，对着玄关、浴室探头探脑。
“哇，落地窗！”
萧黯看见姚竟径直走上了前方的台阶，顿时兴致满满地跟了过去。
姚竟的房间是单人公寓，整体是个长条的矩形。
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是卧室，面积占了整间房的一大半，也有书桌、沙发等等，同时承担了休息和工作的功能。
这片区域在一个高起的平台上，和玄关、浴室、厨房这些区域划分开。
“外面是山啊！这景色真不错，在黔市9区也是万里挑一的景。”
萧黯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
姚竟斜了他一眼。
“你对9区很熟吗？”
萧黯被噎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嘛，这种地方哪能随处可见。”
他轻咳一声，把自己的尴尬掩饰过去。
整个黔市共享一片日光，这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
窗前不远处就是卧床，姚竟走到萧黯旁边，斜了他一眼，说：“躺上去。”
说完，一把把窗帘拉上了。
萧黯：？
？？？？？
“外套脱了，趴上去，别把我床单弄脏了。”
姚竟用一贯没有起伏的语气说道。
“这个进展，让我没有心理准备啊。”
萧黯缓缓地脱下外套的袖子，换了一副轻佻的语气笑道。
姚竟没有理他，转身去床头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萧黯看他翻的是医药箱，这才想起自己背上还有几道“伤口”。
他咧了咧嘴，乖乖照做，眼里满是笑意。
姚竟找出了碘酒和棉棒，又看到里面有几管名字奇怪的药膏，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他还是一起拿了出来。
拿完东西，他转头看到萧黯已经躺好了，正对自己露出不明所以的笑。
“姚哥哥这么关心我呀。”
姚竟：……
他冷着脸，一边把棉棒蘸上碘酒，一边在床边坐了下来。
萧黯脱掉了花里胡哨的外套，里面穿着的是白色的衬衣，在后腰、左臂后侧的地方，有几道划破的痕迹。
伤口不长，出血也不厉害。从扫描图看，深度也一般，就像是被大一点的狗挠过的样子。
如果仅仅是这样，为什么碧姬当时是那副表情？
姚竟带着疑惑，把手指按在他后腰那道伤口的边缘，小心地检查了一番。
“得亏你及时把我带回来，不然晚一点，这伤就该好了。”
萧黯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姚竟面无表情地把蘸了碘酒的棉棒用力朝伤口按了进去。
“嘶——”
萧黯本能地抽搐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姚竟“哼”了一声，把用过的棉棒丢到垃圾桶里，转手又拿了两根。
“中村薰挠的？”
“嗯。”
萧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眯眯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不害怕吗？如果我因此变成了鲛人？”
姚竟看了他一眼，突然俯下身去，靠在他耳边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的手指正按在萧黯后脑勺和脖颈交接的凹陷处。
“什么……地方？”
“枕骨大孔。从这个地方可以直接捣进你的大脑，脊椎动物都可以用这种方法处死。”
萧黯：……
背脊突然一凉是怎么回事。
姚竟又直起身子，继续检查萧黯受伤的部位。
伤口看起来很平常，除了周围有一点粘液，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划伤差不多。
姚竟想起鲛人长而利的爪子，不要说中村薰还是个超级版，就算轻轻地抓住他也不可能只有这个深度。
现在这个伤口，更像是一种伪装。
他究竟没有受伤？
他是怎么从中村薰手里逃脱的？
正想着，萧黯突然开了口。
“这样看多不方便啊。”
说完，他把衬衣的下摆往上撩起了一点，露出了伤口和一小片皮肤。
姚竟瞥了一眼。
萧黯后腰的位置露出来一小块黑色，似乎是纹身。
他记得很清楚，萧黯的扫描图里，没有这块东西。
姚竟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想把那一块衬衣撩上去。
“姚哥哥，你摸哪呢？”
萧黯笑眯眯地回过头来。
姚竟：……
他默默地移开手指，冷着脸继续去翻伤口的地方。
“看起来暂时没什么问题，消个炎就好。”
“那是，这点小伤就不麻烦姚医生了。”
没等姚竟发话，萧黯就自己爬了起来。
听到萧黯用“医生”称呼自己，姚竟的眼皮微妙地跳了一下。
萧黯坐了起来，慢慢地整理好衣服下摆，又把外套穿上了。
“那么在任务结束前，你们发现了什么？”他问道。
“所谓人鱼是汤姆·罗耶家族做的实验，目的似乎是强化人类的躯体。”
姚竟淡淡地说道。
“可惜，还没来得及拿出文件，竞技场就被炸毁了。”
“啊，那是有点可惜。不过反正任务也结束了，积分应该会照常结算吧。”
萧黯耸了耸肩。
“倒是我在海边捡到了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着，萧黯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截蓝色的管子，顺手递给了姚竟。
是汤姆·罗耶的人鱼肋骨。
姚竟默默地接过来，拿在手中，却没有急着检查。
“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低头看着那节肋骨，说道。
“我吗？”
萧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颗一颗地扣上外套的纽扣。
“我也不大清楚。那会好像是被中村薰拖进了海里，应该就是那个人鱼王国吧…
“进去之后他也没管我，自己走了。再后来，大概是任务场被毁了，我就被海水冲到岸上了。”
姚竟捏紧了手上的人鱼骨，走神似的用拇指摩挲了一阵。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对面的萧黯。
“我不是在问你怎么逃出人鱼王国的。”
“我是在问你，怎么逃出鲛人竞技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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