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爬过海边陡峭的石壁后,在山下发现了一块人工填海填出来的小平原。
为了防止海水的冲洗,前面筑了一条三十尺高的土堤。很显然,造这块小平原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在虎克看来这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平原上一寸土地都没有浪费,种植的是水稻,耕作得很精细,向这位荷兰人摆明了一个事实:中国土地非常稀缺。
随着后面行程的深入,他越来越体会到土地对中国人的珍贵。
中国的全部土地,几乎主要种植人吃的粮食,中国没有大的牧场,也没有种植专为牲口吃的燕麦、豆类和芜菁。
中国交通主要靠水路,公路既少又窄,崎岖不平。
最令人惊叹的就是人口之众多,自到达之日起,每天看见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蜂拥在岸边。
这里的人口密度可能比欧洲最大的地区还要高几倍。
在浙江宁波海岸,虎克下了船,已经有三皇子派的人在迎接他了,那是当地海关一个干瘦精明的吏员。
吏员会说一些简单的英语,加上挤眉弄眼指手画脚,基本上能做日常交流。
吏员虽然极力掩盖着对他的好奇,但一路上对他很恭敬,生活起居照顾得非常周到。
在杭州他们上了运河,吏员告诉虎克,京杭大运河是中国的交通大动脉,而他们即将穿越的浙江省和江南省,是中国最为发达富庶的地区。
等穿越这个富甲天下的鱼米之乡,船只继续北上,很快就能抵达大沽口,在那里,他们将换乘吃水浅的小船,沿白河前往北京。
事实上,几天的行程虽然不长,但一再刷新了虎克的认知,不是中国的文明和繁华,而是这个所谓盛世大国难以想象的贫穷和落后。
首先是两岸田地,无数农民挤在一块块狭小的平地上,密集地劳动,他们一个个身材矮小,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经历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听吏员说,中国的耕地从不休耕。
另外,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河的两岸,大多数房子都是土墙草顶的草舍,只有很少一些高大、油漆装饰的房子,可能是富者的住所。很少看到中等人家的房子。而在欧洲,有着基数庞大的中产阶级。
正是富者甲第连云,贫者无立锥之地……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道路两旁、河道中央、垃圾堆上,随时都有可能露出一只苍白的小手,那是弃ying!
弃ying在jd教国家中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但在这里却视为平常。
一个个死ying的尸体,身上没有系葫芦,漂流在江上。船上人们对此熟视无睹,仿佛那只是一条野狗的尸体……
虎克摇了摇头,转身不愿意再看这凄惨的景象。
他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贫穷野蛮的国家和那个传说中遍地黄金、人人富足、文明礼让、充满哲学的理想国度联系起来。
以至于他对北京之行和三皇子的会面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
他充满了无尽的沮丧和失落,感觉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颠簸完全不值得,纯粹是浪费时间,打算见一见伟大的特斯拉先生就走。
可这个决定很快就变了,来到北京后,一切和之前好像都不一样了,荷兰人马上被迎面而来的商业气息拍了个跟头。
到达通州后,他们就下了船,当地的一名小吏接待了他们,他的名字叫小路。
年纪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矮小,满面笑容,动作灵敏,充满活力。
小路的英语和原先那一名吏员差不多,边走边向虎克介绍周围的景事。
铺石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商店、作坊和顾客多如过江之鲤,处处表现出兴盛繁荣的气象。
街道上的房子绝大部分是商店,外面商店门外挂着角灯、纱灯、丝灯或者纸灯,极精巧之能事。
商店内外充满了各种货物,丝绸瓷器茶叶自是不必说,虎克还看到了很多棉纺织成品,数量之多远超他在欧洲见过的,还有很多精巧的手工艺制品,制作水准不在欧洲之下!
这实在让他惊叹,这里的繁华程度要远远超过欧洲任何港口,哪怕是鹿特丹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此外,流动的匠作如补锅匠、剃头匠、鞋匠和铁匠,卖茶、水果、米饭和其他吃食的摊贩,以及商铺门前展示的货物,把一条宽阔的大路挤得只剩中央一线。大路两侧也塞满了巨大的人流。或买或卖,或以货易货,各取所需。众声喧哗,既有小贩的吆喝,也有其他的争吵……捧货筐的小贩、演杂技的、变戏法的、算命的、走方郎中和江湖医生、说相声的和卖唱的,挤成一堆……
最令他惊讶的是,一个装潢豪华的钟表专卖店矗立在道路一侧,这是一幢二层小楼,明显高于其他建筑,显示出独特的地位。
小路说,这个店铺是四海五洋通商公司的直营店,而这个公司是三皇子殿下一手建立起来的。
“公司?想不到中国也有这么现代的经营模式了。”虎克心想。
进去一看,里面的钟表玲琅满目,制作精美,竟然还有怀表。
怀表可是名副其实的奢侈物品,就算在欧洲,也只有贵族和真正的绅士才有能力和资格佩戴。
虎克拿起了一只轻轻抚摸着,这是一块镀金的怀表,表面上明亮的光泽令人目眩,他把它和自己的怀表简单对比了一下。发现纯粹比较制作工艺的话,店里的这只怀表水准更高。
这让虎克彻底震惊了,或者说有了一种深深的疑惑!
贫苦的农民和先进的手工业制作技艺,这两者如何兼容于一个国家?
这里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
他继续看着,突然发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钟表。
这钟表如同手镯,表盘小巧袖珍,有一个精美的链条。
“这是?”虎克疑惑不解。
“汉德……汉德,pick……”
小路在一旁连比带划。
“戴在手上?”虎克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照着比划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立刻有了一种触电般的感受,实在太精美,太漂亮了,而且随便扬起手腕就能看到时间,太方便,太绅士了,这实在是难以置信的伟大发明。
他相信,腕表的出现,将迅速取代怀表的地位,甚至将怀表驱赶出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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