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年宫,嬴政居所,书房大殿。
入夜时分,嬴政还在批阅奏章,一道道奏疏批阅、送发、封阅、传达、内存……没有了竹书,嬴政不再是历史上那位批阅奏疏两石(约120)的历史狂人,却又成了批阅奏疏每日三尺高的疯狂帝王。
细薄的纸张,每日批阅公文,必须三尺以上才结束。
一名内监躬声道:“陛下,公文已高三尺,您该休息了。”
嬴政一袭黑龙长袍,取下了王冠,黑发束冠披肩,眉宇英气,气度威严,继续提笔批阅,充耳不闻。
“陛下,公文已高三尺,您该休息了。”小内监又喊了一句。
见嬴政没有回答,小内监选择了沉默,这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
门外,一名内监高喝道:“陛下,相国大人李斯求见。”
嬴政平静道:“宣!”
大门打开,李斯走入书房大殿。
李斯躬身一礼道:“微臣李斯,见过陛下。”
嬴政批阅奏章,面色平静,轻声问道:“何事?”
李斯起身道:“蜃楼之事。”
听到蜃楼二字,嬴政停下毛笔了,看向李斯道:“说。”
李斯汇报道:“三日前,桑海城影密卫统领章邯将军传来消息——紫兰斋主李玄卿、罗网之主、东皇太一、儒家荀夫子、道家天宗北冥子、以及云梦山鬼谷子先生,这六位当世天人合一强者,皆已齐聚蜃楼。”
嬴政一怔:“六大天人齐聚蜃楼!”
作为合作者,嬴政与罗网之主、东皇太一见过几次面,曾经问及当今神州,天人几何?
东皇太一回答——李玄卿、罗主、荀况、鬼谷子、北冥子,以及本座。
嬴政轻声道:“如此一来,大秦天下,诸子百家,已无天人。”
李斯恭敬道:“是的。”
这一刻,李斯情绪很复杂,没想到老师荀况,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每日必读论语的儒家老头,竟然是天人合一强者。
李斯暗道:“当初那位儒家孔圣,只会更强吧。”
儒家表面上是读书人,可真动起手来,诸子百家少有匹敌者。
李斯继续道:“回禀陛下,除了以上六位武道天人之外,还有不少武林高手跟随,各方势力均已登场,五百童男童女已经汇聚桑海,王翦大将军与三千百战穿甲兵精锐也到了桑海,只等蜃楼启航。”
此次外出寻找海外仙山,王翦自告奋勇担任主要负责人。
一来,王翦对仙山充满好奇。
二来,王翦修为止步于绝世初期十几年了,如今他年近八旬,加上一身暗伤,寿命只怕不足一百,除非拥有逆天机缘,提升修为,恢复暗伤,否则断无续命可能。
三来,王翦、王贲父子功绩太高了,军中威望太强了,而他本人也察觉到了近来几年,始皇帝嬴政越发深不可测、越发猜忌人心,不由得心生忌惮,想要远离朝堂漩涡。
再说了,王翦嫡孙王离,如今二十出头,年少英武,魁梧强健,颇有军事头脑,又深得陛下喜爱,王氏一族富贵不断,他这位八旬老头也该彻底急流勇退了。
不仅是王翦自己,他如今也劝儿子王贲这样做,现如今,大秦通武侯王贲也是半隐退状态,一心为儿子铺路。
不仅是王氏一族,蒙氏一族也如此,蒙武两个儿子,一武一文,蒙恬蒙毅深得嬴政信任,一个领兵在外,驻扎北疆,一个从侍陛下,官拜上卿。
蒙武也急流勇退了,告老还乡。
大殿之中,李斯犹豫半响,低头道:“陛下,还有一件事,从死牢之中放出的黑剑士胜七,并未拿下重伤之躯的盖聂。”
嬴政眉宇上扬,不怒自威道:“黑剑士胜七,手握巨阙,剑谱十一,不是你说他能击败盖聂吗?”
李斯闻言,赶忙低头,辩驳道:“微臣本以为盖聂重伤,还带着一个小孩,应该不是黑剑士胜七对手,没想到…”
“当初,咸阳城外,墨家统领韩申为了营救那个小孩,与霹雳火统领同归于尽。”
“盖聂赶到时,风林山三位统领也正好抵达,为了抢夺那个小孩,双方大战一场。盖聂踏入爆发潜力,踏入绝世高手境界,一击百步飞剑杀了三位统领,带着那个小孩重伤遁走,逃亡至今。”
影密卫四大统领,风林火山——黑煞风、蟒鞭林、霹雳火、双锤山,四人之中,后面两位是绝顶高手,前面两位绝顶巅峰,尤其是黑煞风半步绝世。
盖聂以一敌三,生死一线有所领悟,踏入绝世,一剑反杀三人,却也身受重伤,带着那个小孩遁走。
关于那个小孩,李斯有所猜测,应该与丽姬娘娘有关,但他却不敢多问一个字。
嬴政冷声道:“无论如何,必须擒拿盖聂,寡人要问一问他,何故背叛大秦?何故背叛寡人?”
昌平君的背叛,嬴政能理解,因为昌平君是为了权势、为了名利、为了楚王之位。
盖聂的背叛,嬴政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君臣二人,相识相知二十年,当初,他还是秦王政,还幽居于蕲年宫,郁郁不得志,吕不韦与嫪毐把持朝纲,他只是一个傀儡君王,身边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盖聂来了,年少青衣,仗剑而行,师出鬼谷,百步飞剑。
盖聂来到嬴政身边,他们畅聊了三天三夜,那一次,嬴政第一次感觉心头畅快,第一次感觉交到朋友,一个懂他的朋友。
二十年来,他们君臣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盖聂一人一剑为他挡住多少刺杀,一步步杀到大秦剑圣称号。
楚国相剑师风胡子曾说——武道天人,老夫不敢妄自议论,盗帅李玄卿更是千古人杰与千古大贤,吾亦没有资格点评一二。
然而,天下用剑高手,天人之下者,鬼谷盖聂,有剑圣之资。
剑谱排名,天问第一,惊鲵第二,渊虹第三……
惊鲵,紫兰斋主四大丫鬟之一,绝世高手,一手两袖青蛇杀出罗刹剑神称号,绝世初期无敌手,能与绝世巅峰争锋一二。
盖聂的剑,排在惊鲵之下。
焰灵姬、潮女妖,也是绝世高手,也精于剑术,不过这几年深入浅出跟随李玄卿身边,排名只有第四、第五。
当今剑谱前十,紫兰书斋占了一半,而且只是明面上的排名。
大殿之中,李斯提议道:“陛下,微臣有一人,可擒盖聂。”
“此人出手,重伤之躯的盖聂绝无可能逃脱。”
嬴政问道:“谁?”
李斯轻声道:“鬼谷另外一名弟子,卫庄!”
嬴政低声道:“鬼谷双剑,盖聂卫庄,一纵一横,亦敌亦友。”
“报!”大殿之外,影密卫弟子快步走来,疾走如风,身如月影。
不一会儿,影密卫抵达大殿之内,这是影密卫的特权——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如君亲临,可以随时上报军情。
影密卫人员单膝叩地,汇报道:“启禀陛下,前方传来消息,残月谷中,盖聂手持渊虹,斩杀三百虎豹骑兵。”
“影密卫与罗网密探抵达时,盖聂早已带着那个小孩离开。”
嬴政一听,朗声道:“李斯,此事便交给你全权处理,杀我大秦将士者,杀无赦,若不可擒,可杀盖聂。”
“至于那个小孩…”嬴政沉吟半响,低声道:“能抓便抓吧,不能抓就算了,不可杀了他。”
李斯一怔,领命道:“诺。”
大殿之中,嬴政负手而行,走出王宫,抬头望月,低声自语:“海外仙山真有长生之法吗?”奇快妏敩
“古来君王,又有几人长生?”
嬴政目光坚定道:“他们不行,不代表朕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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