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彦眼里尽是失望，他确信眼前这些女孩里没一个是自己的侄女，虽然他有十年没见过侄女，侄女也应该长大了很多，但相貌轮廓不会变化这么大。
十一个女孩一字排开，有的好奇地看着洪彦，有的则拼命给燕青抛媚眼，还有人无所事事，反正没一个人面露狂喜上前和洪彦相认的。
老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客官，刚才是你自述贵侄女刚刚下海，我才叫她们来的。我们柳下楼有将近五十名姑娘，你若想见所有的姑娘，那肯定不是刚才这个价。”
洪彦不甘心问：“大娘子，一个半月前可有一个二十六七岁，鬓角这里有颗痣的青年来柳下楼找人、赎人？”
老鸨略一回忆道：“没有，这半年都没人替我们楼里的姑娘赎过身。”
洪彦感觉彻底绝望了，不过他还想见见柳下楼所有的姑娘，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要见过所有姑娘才放弃。
就在这时，账房老王突然附耳道：“柳姐，你说会不会是那一位？”
老鸨似乎想起些什么，抬头认真看了一眼洪彦，低声对老王道：“两人一点都不像，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耳语声音虽小，但洪彦和燕青已经晋阶准一流境界，此刻耳力、眼力较常人高出数倍，自然把他们两个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娘子，你们是否对我隐瞒了什么？是不是今天还有人没有到场？”
老鸨犹豫了一下道：“这半年确实没有人给楼里的姑娘赎身，但我们自愿放出去了一位姑娘。”
“自愿放出？”燕青奇道：“姐姐这么好心，银子都不赚了？”
老鸨苦笑道：“我们教养姑娘不容易，至少要两三年才能出来接客，银子花去不少，要是能收回些成本，我怎会不要？
可是看上那位姑娘的贵人我们惹不起，就只能主动烧了姑娘的卖身契，把人当嫁自家女儿一样给贵人送过去了。”
洪彦眼睛一亮道：“那位姑娘姓什么？不会就是我那可怜的侄女吧？”
老鸨摇头道：“我看过你的相貌，与那姑娘没有一点相像之处。而且那姑娘姓李，长得十分俊俏，比刚才那十一人都漂亮许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另外还烧得一手好菜。
我认真培养了她五年，本想给她谋个好未来，结果还没推出来打名声，就被贵人相中了，着实让我心疼了很久。”
洪彦这会儿已经陷入一种偏执，在连续失望后，他就把这位姑娘当做自己最后的希望。
“大娘子，你知道这位姑娘现在住哪里吗？我想亲自上门拜访一下，如果不确认一下，我心中始终不安。”
老鸨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缓缓道：“洪爷，其实不管那位姑娘是不是您的侄女，我劝您都不要去见她。”
洪彦皱眉道：“大娘子为何这样说？”
老鸨想了想道：“第一，你给不了她更好的条件，第二，你没本事把她带走。”
洪彦闻言更觉得此事蹊跷：“不行，我非要见见这位姑娘，说不定她知道我侄女的下落。”
老鸨叹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刚才你已经问过了，那十一个女孩都不认识一个叫洪绫儿的女孩，为何你就确定这位姑娘认识呢？
人不能太执着了，你不去打扰她，对她对你都没有好处。真的，听我一声劝，忘了你侄女的事情，回去对现在的家人好就行了。”
洪彦这会儿像着魔似的，认定那位李姑娘就是自己的侄女。老鸨越是不说，他越发生气。
洪彦突然起身，握紧双拳向老鸨走去，表情有些狰狞，一字一顿道：“你把她的住址给我，我要见她本人。”
老鸨被洪彦吓得缩到了椅子上，一旁的账房老王则第一时间跳出来挡在老鸨身前，同时冲门外喊道：“来人呐，有人要闹事。上家伙，报官！”
外面立刻有四五个小伙子应诺，手持棍棒就冲了进来，还有人登登登往外跑，看来是去报官的。
“且慢！”燕青立刻起身挡在众人之间，道：“洪兄，请克制你的情绪。姐姐，我替我朋友给你赔个不是，他并没有伤害您的意思，只是寻亲心切，既然您不方便说李姑娘的下落，我们也不为难你，就此别过。”
说完，燕青就上前拽住洪彦，硬把他拖得往外走去。
老鸨此刻已经恢复了镇定，扬声对燕青道：“小乙哥，我不告诉你们，真的是为你们好，请你不要为你朋友强出头了，否则你出了事，大名府的同行会用口水淹死我的。”
燕青没有应声，只是抬手向后挥了挥，表示明白。
账房老王等燕青、洪彦走远，才回身问老鸨：“老板娘，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老鸨眼一瞪道：“那你说怎么办？那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武功不在燕小乙之下，就凭咱们那几个护院能拦住他们吗？”
“好吧，老板娘，我刚才怎么觉得你是故意引他们去李姑娘那里的？就是为何呀？”
“笨！那个洪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他既然认准洪绫儿最后出现在咱们柳下楼，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现在人找不到了，他说不定以为是我们害了那洪绫儿的性命，将来必来寻仇。”
老王不禁紧张起来：“老板娘，那人武功不在小乙之下，他真来寻仇怎么办？”
“简直就是猪脑子，三个月前是谁死活不愿接客的你忘了吗？那封信八成就是她让人送去的，所以她就算不是洪绫儿，也必然认识洪绫儿。你不让洪爷找到她能行吗？”
“所以刚才你不告诉洪爷住址是在演戏，如果洪爷通过别的方法探听到李姑娘的住址，你也不用承担那位贵人追责的怒火，实在是高明。”
“你总算明白了！反正有燕小乙在，咱们楼里的姑娘肯定守不住秘密！幸好这两年我吃斋念佛，没有伤一名姑娘的性命，否则我哪敢让洪爷查下去。所以以后还是多做些行善积德的事情，终有善报的。”
老王想到前些年他和花姐手上都沾了不少不听话姑娘的血，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念叨了很多遍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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