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乐景曜是来替高棠华说话，阻止查案。
不管有没有做这些事情，闹开来都有损名声，特别高棠华还是买卖人，稍有不好这点事就会被竞争对手利用大肆宣传。
他怕乐景曜用家世压他，阻止他查案。
不查验就写不了卷宗，写不了卷宗就不能结案，要想结案就得做假，做假他就有风险，强行查案又会得罪人。
幸好，乐景曜是来传话的，高棠华说：“随便查，尽管查，秉公查。”
她就只有一个请求，麻二邹乐儿那些人在审案前不能回去。
程敏才也就赶紧按程序派人去查，等那边有结果了，赶紧升堂，一刻都不敢耽搁。
永水县公堂上，程敏才看麻二一眼：“既然如此，传被告高棠华上堂。”
高棠华被几名差役押着上来，还没等高棠华行礼呢，程敏才就已经虚抬手，示意高棠华免礼。
“你爷爷乃是秀才出身，爹是举人，虽一家受人牵连获罪，但功名未撤，你可免礼。”
要高棠华跪自己，程敏才不是不敢，而是乐景曜就在一旁。
年轻人总是有一股傲气，他怕乐景曜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公堂上成为被告，还要跪在那听话，发怒牵连自己，所以干脆就找了个借口不让高棠华行礼。
这借口也不是他胡诌，家中两代功名者，按照律法是有一些特权。
不然谁家愿意卯足全家之力，供一个读书人,还不都是因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每年光是束脩和给夫子的节礼就要十多两银子，要是名师教导，那学费，更是几十上百两都买不回来，还要买笔墨纸砚书本等等，就算省了又省，一年还是要五六两银子。
可以说，供出一个读书人，需要耗费掉全家人的心血。
但若是考上功名，好处也是大大的。
也就是这几年皇子们争权夺位，弄得乌烟瘴气，朝廷才加重了惩罚，高建修才被流放。
要是早些年，高建修有功名在身，这种因为族人酒后胡言而受牵连的罪，他们家可以免去责罚，不用跟着一起流放。
程敏才也是了解过高棠华家里情况后，才觉得这高家人不一般。
他也是科考入仕，深知普通人科考的艰难。
考中的大部分都去入仕为官，门生也大多是一些权贵后裔，普通学子能接触到的老师本身就是一些科考落榜之人，像方泰初那样，中榜之后不入仕而回乡办学堂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可以说，普通人考学，那就是师傅领进门，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运气，许多悟性差运气差的可能只考个童生。
普通人也有被赏识加入门生的，可是太少。
高棠华家从普通农人出身，能出两位有功名的学子，本身就算是悟性很高了，现在又搭上乐家，说不定哪天就无罪释放，然后头脑通透选择入仕。
别人他不敢说，就说他自己，如果身处高建修的位置，在脱罪之后肯定会入仕为官。
这世道，有权有势才能护着家人子女。
他现在照顾一下高棠华，高棠华能记得他的好，也能讨好乐家少爷。
两边都得益的事情，何乐而不为，犯不着死犟着一个不痛不痒的跪拜。
程敏才就是一个广撒种子散播善缘的人，不管这种子能不能发芽，先种下去，说不定就丰收了呢。
“多谢程大人。”不用跪拜，高棠华还是对着程敏才行了礼，邹乐儿嘴唇都快咬出血。
高棠华上公堂不用跪拜，她却要跪在地上听话，凭什么就不一样。wWw.xqikuaiwx.Com
“什么有功名，分明就是靠着狐媚子勾引人。”邹乐儿不甘心，小声嘀咕。
这声音要是放在大街上，别人肯定听不见，可公堂上除了县老爷问话，底下人答话，就没人发出其他噪音，肃静的时候，张和山写字声都能清晰听见。
她这一嘀咕，在安静环境的衬托下，就像是放了一个扬声器。
不光程敏才听见，就连范明都听见了。
程敏才惊堂木一拍，这次比前两次都大力，震得桌子都晃动起来：“大胆，公堂之上岂容喧哗。”
邹乐儿被这一声惊堂木震得脸色煞白，猛地低头，匍匐在地上，不敢出声，程敏才深深看她一眼，这才例行公事，询问高棠华。
“高棠华，麻二向本官告发，说你往作坊的鱼丸里头加米囊粉，以此来说明招揽客人，你可有话要说？”
“回大人，民女从未听过米囊粉这种东西，做鱼丸的主料乃是鱼肉加水和盐，并未添加任何东西。”
对于鱼丸里面有没有加米囊粉，光靠公堂上问话是得不出结果的，还是要靠实地查验。
程敏才两边询问就是一道判案前的程序，好记录到卷宗内。
麻二心里煎熬。
既然两边例行询问之后就要上证据，到底能不能成，马上就能知道，他闭上眼睛，就等着程敏才下一句，可没想到，程敏才却话锋一转，又转到了邹乐儿身上。
“邹乐儿，你状告高棠华偷窃你的祖传秘方？”
邹乐儿也没想到程敏才会突然问自己，按照流程，他该接着审问麻二才对。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点头：“是，香棠食品作坊现在售卖的鱼丸乃是我家祖传秘方，被高棠华偷学了去，做成鱼丸售卖。”
“那你可有证据？”程敏才问。
“证据？”邹乐儿想了想，坚定道，“民女可以当堂做出鱼丸。”
她刚说完，噗呲一声，范明差点笑出来，程敏才也差点被邹乐儿天真的话语弄笑，咳嗽了好几声才掩饰住。
“邹乐儿，本官要的是证据，官府盖章认定为祖传秘方的证据，你说自己能做鱼丸，高棠华也能做鱼丸，你怎么确定不是你偷学了她的手艺。”
说到最后，程敏才故意加重‘手艺’二字，邹乐儿没听出有异样，高棠华不徐不慢，朗声道。
“大人，鱼丸民女的确会做，但民女却不是第一个做出鱼丸的人。”
邹乐儿本来被程敏才问得犯怔，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证明鱼丸是自己第一个做出来的，一听高棠华这样说，就像是捡到宝。
你自己承认的，可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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