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现任湖南巡抚文格交恶后,文格本想为难他,派衙役封锁左宅。但萧启江现在管着长沙城防,手下有五千湘军。
衙役们一向惧怕左师爷,更不敢在湘军面前撒野,所以左宗棠仍然得以随意出门。
现在,曾国藩死了,胡林翼死了,彭玉麟、李续宜等人投降复兴军,湘军大将凋零殆尽。剩下的刘长佑、杨载福、刘松山资历不够,曾国荃又是降将,能担任湘军领袖的,似乎只剩左宗棠了。
左宗棠当仁不让,对众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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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昌之战的情况看,复兴军战斗力增长太快。假若咱们贸然抵抗,只会徒劳增加伤亡,并不能抵挡复兴军攻入长沙。
“形势不同了。复兴军不是太平军,我们现在这点兵力根本就不是复兴军的对手。依我看,咱们还是尽早投降吧。早点投降,还能得到复兴会的大用。
“就像黄冕老夫子,现在已经做到了复兴会水利部长,蒋益澧也做到了复兴军的团长。再说,复兴会是汉人的组织,以复兴华夏为己任,具有统一华夏的潜力。”
“我得罪官文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京里最近又来了密信,说皇上密谕官文,要官文调查我,授予他‘就地正法’之权。我已对朝廷不抱希望,你们如何选择,自己看着办吧。”
萧启江是个半聋子,听不清左宗棠的话,全靠林昌民在纸上记录要点,方跟得上大家的思路。
林昌民在纸上写左宗棠建议投降,萧启江不禁勃然大怒,以为林昌民故意歪曲左宗棠的意思,把林昌民训斥了一顿。
可是,左宗棠却郑重其事地向他作手势,示意林昌民所写不假。
萧启江急躁地说道:“咱们受皇上恩典,又统带着三湘子弟,有保卫家园之责,岂能战而降?我虽在家赋闲一年,却也曾两度与复兴军交战。复兴军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不可战胜呀!”m.xqikuaiwx.cOm
曾国荃冷冷说道:“濬川,复兴军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们装备了全铁结构的铁甲战舰,又发明了可直接轰破城墙的大炮,还有燃烧弹。
“燃烧弹引发的烈焰温度极高,用水无法扑灭,一发燃烧弹就可以摧毁一艘木质战船、就可以摧毁一排木屋。还有自动机枪,一支枪一分钟可以发射几百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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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濬川,你说这仗还怎么打?我吉字营是湘军精锐,即便拼死抵抗,也根本就敌不过复兴军。你只有五千新兵,还能挡得住复兴军吗?”
萧启江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在他眼里,九帅一直目空一切,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曾国荃如此惧怕复兴军,显然在战场上经历了异常残酷的战斗,已经被复兴军打怕了。
萧启江看了眼杨载福,杨载福一向沉默寡言,此刻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萧启江点点头,说道:“濬川,九帅说的都是真的。”
林昌民原是湘军降将,此刻已是复兴会情报部长沙站的副站长。他说:
“诸位,除了广为散播的《告湘军书》,我们会长吴捷也单独给大家写了封信。我们复兴会说话算话,只要大家按照信中约定,主动投顺复兴会,我们一定会善待各位,重用各位。
“长沙古城也将得到保全,复兴会绝对不会骚扰百姓,决对不会虐待战俘。到时候,百姓也会感念大家的恩德。”
萧启江也收到了吴捷的劝降信,可他并没当回事,把吴捷的信置之脑后。
看形势,左宗棠和曾国荃两个猛人都已对作战失去信心。但就这么投降了,萧启江还是心有不甘。
他忍不住嘟囔道:“刘松山一直在城外打仗,也不知他是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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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直截了当地说道:“刘松山在城外与复兴军争战多时,对复兴军战力如何,有着切身体会。如果濬川不相信,尽可以去信问刘松山。濬川若想孤军守城,极为不智,亦极不可取。”
萧启江看过林昌民记录下来的要点,不可思议地问道:“寿卿也准备投降了?”
左宗棠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与历史上一样,刘松山受到左宗棠的格外赏识,继承了王錱老湘营的衣钵,实力膨胀到一万人马。
萧启江知道,左宗棠对刘松山有大恩,刘松山对左宗棠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左宗棠准备投降,刘松山自然会步他的后尘。
他正要分辩,却找不出分辩的理由。
萧启江抬头向船舱外望去,夜色笼罩了长沙城。城内实行宵禁,并无多少灯火,一片死寂。
左宗棠又说:“濬川,现在长沙城内文格说了算。以文格的德性,你觉得他能守住长沙吗?我一心为公,却被文格软禁在家,要不是你仗义执言,我能出得了长沙城吗?
“国朝立国之初,诛戮太重。满清享国两百年,国运已衰,败势已显。当前,朝廷满汉之防日甚,于内忧外患毫无实际应对之策。
“复兴会分田到户,最得人心,又能兴办新式教育、工商业,开风气之先,使天下有志之士心向往之。而复兴军所向披靡,所至无敌。恐怕清廷不久即将抽心一烂,土崩瓦解矣!”
曾国荃也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大哥为朝廷鞠躬尽瘁,却被朝廷猜忌不已,要饷无饷,要官无官。复兴军占领了江西全境,才给他了一个江西巡抚的官做。这是个送死的官,到头来果真要了大哥的老命。我为大哥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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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荃言行无忌,又是曾国藩的亲弟弟,他就的话,自然格外有力量。
众人都不再言语,隐约间已在投降问题上达成了默契。
张海涛见状,说道:“我们复兴会对于湘军的投顺是举双手赞成的。会长说了,大家若肯尽早投顺复兴会,皆可得到复兴会的重用。
“日后,复兴军整编军队,湘军亦可保留一个师的人马,由湘军大将担任师长。而民政方面,总体上也将实行湘人治湘的方针,由大家共同治理湖南。”
曾国荃又问道:“我们湘军军官多出身于地主小知识分子家庭,田产为最大宗的财产。复兴会一向主张分田到户,若湘军投降,是否可以免征我们的田产?”
张海涛淡淡地笑道:“分田到户是我们的既定政策,不会有丝毫的动摇、迁就。大家的田产被征收后,我们会在工商业在赋予大股份,以作补偿。
“复兴军占领湖南后,将立即实施分田到户的政策。与此同时,我们也将在湖南新设眼镜制造厂、化肥制造厂、杂交水稻种子培育厂等工厂。若大家有兴趣,可以获得这方面的股份。
“大家投顺复兴会后,想带兵的可以继续带兵,想干民政的可以的转型做官,想经营工厂的可以成为新式企业的董事。只要诚心为了复兴华夏,我们都举双手欢迎各位。”
萧启江并不知道什么是化肥,什么是杂交水稻。可左宗棠、曾国荃却是知道的。这两人已对复兴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已对化肥、杂交水稻有所了解。
众人面有喜色,萧启江也不好再打听什么是化肥、什么是杂交水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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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可奈何地看了眼舱外,只觉得今夜格外的阴暗,长沙城也格外的宁静。只有那遥远的东方,似乎闪耀着些许星光,给阴暗的黑夜带来一丝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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