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尔传来的天璇长老骂骂咧咧的声音之外，几个师兄师姐一天都在御剑飞来飞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只是到了除夕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忽然接到传令。
让所有弟子都在大殿之外集合。
大殿之外是极大的空地，能够容纳所有弟子。
焚月宗弟子人数其实并不算很多。
因为焚月宗的弟子选拔是七大仙宗之中最难的，而且门规森严。
虽然来选拔的人多，但最终能够进入的到底是少数。
弟子们或是快步赶去，或是御剑疾驰，灵力在身后留下一道道金光，与晚霞交相辉映。
来到了大殿之外，弟子们就惊讶地发现，此处全是大圆桌，上方摆上了香甜可口的糕点。
中间还设有一口大锅，大锅被分作两半，一半是清淡的鲜香，另一半则是勾人食欲的辣气。
众人皆是一愣。
“诸位师弟师妹请随意入座。”楚淮桉的嗓音响起。
一众弟子只闻着这股香气，都觉得有些难得地饿了。
而其余亲传弟子们都在大殿之内入座。
“今日乃是除夕，故而瑶光师叔让我们置办了些食物，特意给大家品尝一顿别有风味的大餐。”
楚淮桉缓缓说道，一边还有童子将一些洗干净的蔬菜和肉呈上来，“今日师弟师妹们也不必拘束，敞开了吃吧。”
“大师兄，这些食物怎么都是未熟的？”一个弟子看着面前新鲜过了头的食材询问道。
“瑶光师叔说，边涮边吃，将食材放进热锅里烫熟了再吃，旁边还有许多蘸料，可以自己去选。”
楚淮桉觉得，瑶光师叔真乃神人也！
他们这些人要准备这么多食物，两日时间做了不新鲜不说，也很紧凑，然后瑶光师叔就给了他们这么一个点子！
瑶光师叔！
你是我们的神！
解答完师弟师妹的疑惑之后，瑶光便又给附近的一个弟子传音，简单说了一件事情。
然后，那弟子一副“明白了”的模样，也给旁边的师弟妹传音。
一边吃饭一边传音，众人都在计划着同一件事情。
楚淮桉回到大殿之后，外头的弟子们才开始试探地将猪肉牛肉浸入热锅里，尝了一口。
“清淡的是菌菇，红色的是……辣子？”
麻辣的口感刺激味蕾，让他们这些辟谷多年的修士忍不住食欲大开，吃得酣畅。
而楚淮桉回到大殿之后，刚开始吃没多久，就听到天璇长老和天权长老为了争一块肉差点吵起来。
为什么说“差点”？
因为天璇长老甫一开口，天权就举双手投降认输。
吵不过，吵不过。
这一松手，肉就落在了天璇的手里。
今日是除夕，他们这般闹，天枢宗主倒是也没有拦着。（实际上是根本拦不住。）
天枢宗主只是轻咳了一声，“你们俩，让孩子们看笑话去。”
两人撇了撇嘴。
天璇和天权没吵起来，开阳和玉衡倒是吵起来了。
一个喜欢菌菇，一个喜欢辣锅，正在争辩哪个才是最美味的。
弟子们：“……”
啊，我们是他们的师尊这么幼稚啊！
别人家师尊不都是成熟稳重又可靠的吗？
唉。
亲传弟子们叹了口气。
对视一眼，然后便一边闲聊，一边吃火锅，压根没搭理他们幼稚的师尊。
吃饭的时候，弟子们都对沈翊多有照顾，一直问他想吃什么，便用公筷给他烫。
“也不知道瑶光师叔是从哪里看到的吃法，实在是过瘾。”
“本来对食物倒也少了兴趣，但今日之后我估计我得好一阵子没法辟谷了。”
“沈师弟，你快吃，你太瘦了，多吃些肉，不然待会儿都被路恒师兄和谢师兄吃完了！”
之前那说要吃天枢宗主席的胖弟子抬起头，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路恒：“？”
弟子们都太过热情，沈翊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那坐在宗主长老那桌上的人。
小姑娘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便抬起头来。
顾鸢不太能吃辣，却又挺喜欢吃。
一口牛肉下去，辣得嘴巴都比之前要红了许多。
鼻头冒了些细细密密的汗。
但对上少年视线的时候，也下意识掀起唇角，笑得甜软。
沈翊在众人的聊天中知道了，这东西叫“火锅”。
要多人吃才会更加欢乐。
沸腾的热气涌上来，他隔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到了顾鸢的笑容。
他承认，他被那一抹笑容所诱惑了。
甚至无比眷念。
戴着面具，却依旧看得出来面容出众如谪仙的少年垂下了眸子。
他听得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战鼓擂擂，压也压不住。
再抬头的时候，面前的碗里，是堆得跟小山堆似的肉。
旁边坐着的，是上辈子死在他手里的焚月宗弟子。
此刻，他们笑得友善，在吃饭的时候还不忘给他烫点他刚才多吃了两口的牛肉。
“再不吃就凉啦，沈师弟！”
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好。”他轻声应道。
酒过三巡，肚子也有点儿撑了。
元桑给楚淮桉和路恒几人打了个眼色，于是，几人一起离开。
“biu——”
那是烟花的声响。
他们前两日下了山，去买了各种各样的烟花。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弟子们便都跑了出去，还不忘把他也推着出去看。
烟火璀璨，像是点点星光落下。
是少年未曾见过的美好。
即便只有瞬息。
沈翊怔愣地盯着天上的烟花看。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什么，少年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像是坠入梦里。
“沈师弟，生辰快乐！”
“沈师兄，生辰快乐！”
一句一句话，有些杂乱，却又格外和谐。
少年怔怔地看向旁边的人。
喉咙里有什么在翻滚。
他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这一切就好像在告诉他，上一辈子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现在，他们所有人像是闯入了他的梦里，将他从血腥残忍的梦里生生拽了回去。
而拉着他的手的，是顾鸢。
“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喏，这可是师兄我挑了好久的礼物！”
“沈师兄，我们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礼物，这一沓符箓送给你！”
“可恶，你抄我的礼物！”
“……”
在嬉笑声中，少年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大堆礼物。
包括弟子们的和宗主长老的，还有……顾鸢的。
“这是平安玉，愿你岁岁平安。”
顾鸢踮起脚尖帮他将玉扣戴上。
看到玉扣的那一瞬间，沈翊脑海浮现了一些离奇又陌生的画面。
他捏着玉扣的手微微收紧。
“谢谢师尊。”他轻声开口，嗓音好似淹没在这一片欢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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