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方才稍定。
何天添长出了口气，坐在了堂上的下首，因为这个案件牵连北疆，不用他审。
大理寺卿费骅坐在了主位子上。
江世贵也来了，但是因为和犯人的厉害关系，只能坐在旁听席上。
江世贵的位子由盐铁使宋生谭代替。
费骅拿眼去看了看坐在屏风后面观审的玄王和站在他身后的江家嫡女，开口问被带上堂的秦宏如：“堂下何人？因何被捕？”
江晚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个大理寺费骅还是她爹的学生呢，又不是不认识她外公，问什么问？
李修砚似乎看出江晚的不满，小声解释：“这是例行公事，秦公没有职务，案例应该先打犯人三十大板再审，费骅已经给足你爹面子了。”
好家伙，击鼓鸣冤要杖责二十，审问前还要再打三十大板。
难怪古代人都信奉民不与官斗。
这也斗不过啊！
要是稍微身体不好一点的，见一次官就得与世长辞啊！
秦宏如如实回复：“草民秦宏如，因夹带私盐出关被捕，但是草民是冤枉的，还望大人明察？”
费骅看了眼跪在堂下的秦宏如，又看了眼坐在旁听席的老师江世贵。
屏风后面有即将登基的玄王，右手的旁听席还有他的恩师，太难了。
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再难他也得审。
他扬了扬手中的供词：“你说是有人诬陷你夹带私盐，可是你的伙计却全部招供了，说你这么多年，一直私自开采西北盐场的食盐，偷偷销往北疆，对此你作何解释？”
这怎么可能？
秦宏如没有做过，自然不能认：“这是诬陷，草民做的是皮草和丝绸生意，从来没有开采过食盐。”
费骅听完倒没说什么。
他右手边的盐铁使宋生谭却开了口：“人证物证俱在，秦公还想狡辩吗？”
这个宋生谭精瘦的脸上有些蜡黄，说话有气无力地，给江晚感觉他分分钟会病逝，李修砚却告诉她，这个宋生谭为官十载大周盐铁赋税陡增了三层。
看样子是个厉害的官。
但是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惹人厌恶。
秦宏如也有些不悦，他这辈子坦坦荡荡，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没做，什么叫他狡辩：“否认没做过的事情怎么就成了狡辩了，我没做过的事情不会认，我要和指认我的伙计当庭对峙！！！”
宋生谭抬眸望向何天添。
正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天添忙对衙役道：“传证人。”
衙役们将从黑水城押送来的几名秦氏铺子的伙计押了进来，这几个伙计一进屋，秦宏如就认出来了，他们都是跟随秦氏好些年的老人，按理说这些人不应该会诬陷他啊！
秦宏如有些不解地望向几个老伙计：“老夫自认对你们不薄，你们就这么诬陷老夫？”
几个伙计听到秦宏如的质问，忙道：“我们跟了秦公十余年，秦公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怎么可能诬陷秦公，我们跟守城官说了我们运的是丝绸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私盐，但是守城官不信，非说我们夹带私盐……”
秦宏如听伙计们这么一说，气消了不少，江晚听到这里觉得有希望啊，看来之前是被逼供的！
这个时候，宋生谭突然对几个伙计断喝道：“大胆刁民，本官手中有你们签字画押的口供，你们这是想当堂翻供吗？”
翻供是要张嘴的，不是用巴掌，是用板子。
几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这个姓宋的果然不是个东西啊，江晚气得冒火恨不得上去帮她外公理论，李修砚攥住她的手，低低地说道：“还有费大人不是吗？”
李修砚的话音未落，费骅已经开口呵斥宋生谭道：“此番我们奉旨查案，为得就是查清真相，既然已经传证人到堂，自然是要给证人畅所欲言的机会，宋大人上来就要吓唬人，这些证人还怎么敢开口说话？”
宋生谭虽然有些不悦，但是费骅是主审，他也只能收声。
费骅看了眼供词，问跪在下面的几个伙计：“你们说不知道丝绸怎么变成的私盐？”
几个伙计连忙点头：“没错。”
费骅又问：“也就是说你们在运货之前，查过货是丝绸？”
几个伙计：“东家的货都是装好的，并没有查过。”
费骅：“所以其实你们也不知道车里装的是什么？”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是的。”
费骅：“那你们怎么确定里面装的就是丝绸？”
几个伙计：“我们东家和北疆一直做的就是丝绸和毛皮的生意，我们每次都是将丝绸运到北疆，然后拉毛皮回来……”
费骅点了点头：“所以车里装的是什么你们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是不是？”
几个伙计已经有点懵了：“不知道。”
费骅：“以前过黑水城不用开箱检查吗，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做伪证可是要连坐的！！！”
几个伙计连连摆手：“以前秦氏的马车过黑水城都不需要开箱检查的，是这次换了守城将军之后，才需要开箱检查的！”
这简直像在说以前秦氏和黑水城守城官，官商相互！
秦宏如急了：“不是这样的，以前……”
费骅：“秦公稍安勿躁，本官还没问你！”
秦宏如收了声。
宋生谭再次开口：“这还得感谢武大人上任之后，将黑水城从上到下的官员都换了，不然还不知道你们要官商勾结到什么时候，这几年大周盐税锐减，前年黑水城缺衣少粮，三十万将士未战冻死饿死过半，你们发这样的国难财，于心何忍？”
这是要彻底坐实她外公的罪名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观审的江世贵开了口：“伙计只是说以前不用开箱，怎么到了宋大人嘴里怎么就成了官商勾结了？”
这大概是穿书以来，江晚最崇拜她这个老爹的一次了。
终于为家里人硬气了回。
江世贵毕竟是费骅的授业恩师，费骅被这么一问，声音没了之前的底气：“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宋生谭却道：“没记错的话秦公是江大人的岳丈吧，王爷还在旁听呢，江大人就不顾法度为自家岳丈辩解，这是多不把王爷放在眼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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