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遥不为所动,甚至还将他往下压了压,谢明绍只得作罢。
他暗自咂摸了一会,遂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一念之差做出有损阿妍姑娘清白之事,断不会不管不顾,况且我是真心喜欢阿妍姑娘。在此斗胆,求殿下成人之美,将阿妍姑娘赐予我,我必执贵妾之礼迎姑娘进门,不会叫姑娘受委屈。”
谢明绍心里掂量着,他堂堂北郡世子的贵妾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得上的,那也算是半个主子了,总好过当一辈子伺候人的奴婢,如此也不算委屈了她,想必煜王也乐见其成。
赵岐安一口气堵在心头,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谢明绍脸上的得意和试探刺得他眼睛一痛,龌龊的心思在他面前一览无遗,直叫他浑身冰冷。
这禽兽把阿妍当成了什么?
赵岐安察觉怀中的人儿身子一僵,心头一跳:不好,谢明绍这话叫阿妍听到心里去了,岂非让她更加难受?
他死死盯着谢明绍,眼底戾气翻腾。
只听“呛啷”一声,寒光闪过,黎遥惊觉自己腰间剑鞘一空,利剑已然到了赵岐安手中。
谢明绍怔然看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吓得魂不附体。
忽然觉得颈上一痛,有些热,又有些痒,便下意识伸手去摸,摸了一手血,失声尖叫:“杀人啦!”
两眼一翻,差点背过去。
黎遥也是一惊,见谢明绍颈上只是划了道浅浅的口子,并不致命,方松了口气。
抬头去看,向来冷静自持的主子,此时面上一片森然的杀意,可见是怒极。
旁人不知其中内情,可黎遥心中明镜似的,周侧妃是主子心尖上的人,今日受了这天大的委屈,这谢世子死有余辜。
只是如今他们身边虎狼环伺,宋姑娘和许大人生死不明,他们万不能再树敌了。
谢世子这人既蠢且坏,可到底是临安王独子,若真将他怎样,临安王如何肯善罢甘休,想必这谢世子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才如此放肆。
这口气他们只能暂且咽下,来日方长。这么浅显的道理殿下不会不明白,只是他心之所系皆是周侧妃,只怕......
黎遥心中担忧,便脱口而出道:“主子。”
李越早已被眼前一幕惊呆,扑通跪倒在地,再不敢袖手旁观。
他原想借世子之手除掉那丫头,眼看就要得手,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煜王来,且瞧着煜王对那丫头紧张得很。
临安王素来对他不喜,此前若不是世子一力留下他,只怕王爷早将他打发了出去。若今日世子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定不会轻饶了他。
思及此,李越心中愈发悔恨,磕头连连:“煜王殿下息怒,世子一时糊涂,请殿下看在我家王爷的面上高抬贵手,饶世子一回。”
谢亭宜心中也大为惊诧,今日之事出乎他的意料,他更没想到煜王对阿妍姑娘如此在意。
他冷眼瞧着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胸中的血液兴奋得简直要沸腾起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儿......
谢亭宜忽然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不由心头一凛,飞快掩下眼底炽热。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面上一片惨白,形容狼狈,似乎伤得极重,捂着心口咳嗽两声,同李越一道跪下求情:“求煜王殿下高抬贵手。”
赵岐安一手搂着周妍,一手擎着长剑,目光自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谢明绍煞白的脸上。
面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仿佛在等待宣判死刑。
察觉怀中的周妍忽然动了一下,赵岐安忙低头问道:“阿妍?”
他比她高出一头,从这看去,只能看见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
女孩靠在他胸前,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似乎有些站立不住,好半晌才虚弱道:“我要回家。”
赵岐安只觉心脏被人狠狠剜去一块,痛得他呼吸一滞,不禁红了眼眶,哑着嗓子道:“好。”
手腕翻动,挽起一个凌厉的剑花。
长剑钉入石板缝隙,剑锋犹自“嗡嗡”颤动。
他伸手裹紧周妍身上外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岐安一路抱着周妍回到他们住的院子,径自往主屋去。
黎遥打来热水便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二人在房里。
将周妍轻轻放在一旁的椅上,赵岐安则在她面前蹲下。
他微微仰头看她,一双眸子温柔似水,柔声道:“阿妍今日也累了,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可好?”
闻言,周妍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方看清自己面前是何人,乖顺地点点头,只是手里仍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赵岐安伸手将她小小的手拢在掌心,郑重道:“阿妍别怕,我就在外面守着你,哪也不去。”
男子宽大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掌心和指腹皆结了一层茧,粗粝的触感并不十分舒服,却叫她惶惶不安的心安定了些,便渐渐松了手。
周妍除去身上破碎的衣裳,缓缓坐进浴桶,任由水漫过肩头。
温热的水流在周身游走,可她身子仍止不住颤抖,她只要一闭上眼睛,面前就会浮现出谢明绍那张狰狞癫狂的脸。
赵岐安听着里间半天没有水声,心里有些担忧。
伸手在屏风上扣了两下,出声问道:“阿妍,水该凉了,泡久了容易着凉。”
周妍坐在桶里,身子一点点往下滑,直到整个人没入水中。
赵岐安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如梦方醒,忙从水里探出头来。
周妍扶着浴桶边沿,大口大口地喘息,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
方才,她差一点就溺死在水里......
赵岐安没听到回应,心中着急,又试探着问了一声:“阿妍?”
见他大有要冲进来的架势,周妍忙回道:“就好了。”
周妍缓了一缓,起身穿好衣裳,朝外面道:“进来吧。”
赵岐安绕过屏风进到里间,便见她赤足站在地上。
一身雪白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有些宽大,显得她愈发单薄,脆弱得像一支初春的新柳。
“怎么不把鞋穿上,担心着凉。”虽是责备的话,说出来却没多少怪她的意思。
赵岐安径自走到她面前,弯腰将她一把捞起,轻轻放在床上,扯过被子围在她身上。
起身取来一条干毛巾,有些笨拙地替她绞着头发,一面道:“阿妍,今晚你便歇在这里,我在此守着你,今日之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想了。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分毫。”
周妍靠在床头,垂着眼睫不语,像一只过分乖顺的猫儿。
许是真的累了,只听她呼吸渐匀,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赵岐安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平,重新掖好被角。
女孩睡得不甚安稳,睡梦中也蹙着眉头。
他伸手轻轻抚上女孩的脸颊,思及今日之事,心中仍后怕不已。
若是自己再来迟一步,阿妍会怎样?wWw.xqikuaiwx.Com
他一想到这,心口便揪着疼,疼得指尖都在发颤。
他怎么如此糊涂,阿妍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己竟将她独自留在这乌烟瘴气的王府之中。
可笑自己还曾信誓旦旦说要护她周全,此番却累得她险些丧命。
周妍睡梦中仍觉阵阵发冷,感觉到来自他手掌的热源,下意识地将脸地往他手心蹭了蹭。
这一偏头,便露出一截脖子来。
原本白皙的脖颈上赫然是两道青紫的印记,分明是被人掐着所致。
谢明绍竟敢如此对她!
赵岐安眼神陡然一暗,隐在袖中的手握得指节泛白。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见她睡颜渐渐安稳,起身放下帐子走了出去。
朝守在门口的黎遥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好生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
夜幕四合,临安王所居的仁熙堂灯火通明,院子里静悄悄的。
原本侍立在门口的侍卫家丁早已被遣走,只余管家谢福瑞不远不近地守在外面。
隐隐听到屋里传出刻意压制的怒吼声:“你个逆子,非要气死我不可!你可知那煜王是什么人?你去招惹他做什么?”
临安王谢培元气得身子发颤,扶着桌子不住喘息。
他今天晚间回府便听下人回禀了此事,唬得他心头一跳,立马便让人把这不肖子传来问话。
谢明绍今日被赵岐安吓得不轻,当时赵岐安那一剑挥过来,他真以为会要了他的命,吓得他魂飞天外,险些失禁。
想他往日是何等风光,今日却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早已羞愤不已,如今被父亲指着鼻子骂,心中更是不忿,梗着脖子道:“父亲,你可知我今日差点就成了那姓赵的剑下冤魂?”
临安王看着面前模样狼狈的儿子,心中有些不忍,可一想到他近年来行动愈发张狂没有分寸,便有意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他。
于是厉声喝道:“不知深浅的东西!满府的丫鬟使女还不够你祸害的,非要去动煜王的人,今日你便是死在他手上那也是活该。”
谢明绍闻言,难以置信地抬头,眼里隐有泪光。
他定定看着面前这个他素来引以为傲的父亲,觉得陌生极了,连道了几声好,笑得凄凉:“那姓赵的为了一个下贱的丫头要我性命,我自己的父亲却不肯维护我。父亲,倘若今日那姓赵的小子真杀了我,你也毫不在意么?”
谢明绍抬手抹了把脸,笑得癫狂:“既如此,那便拿了我这条命去罢,这样一来,定能如父王所愿,朝廷对北郡再无忌惮。”
一面说着,大笑着迈出了门。
“你......”
临安王气得跌坐在椅上,抬手怒指着他离去的方向。
半晌,又颓然地垂下了手。
幽黄的烛光映着他花白的发须,这个戎马半生的男人锋芒尽褪,已然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穿书后我扔了女配马甲更新,第 78 章 杀意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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