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末将来迟了。”
宋瑾言一愣，眼看着对方跪下，却有一番头晕耳鸣之感。
“荀鸣？怎么是你？”
一场战斗，他们两兄弟互换了对方身份。
虽然以前她安排过几次，但这次她并不事先知情。
“将军，请恕罪。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在悔恨里度过余生。”荀鸣跪道。
“你……”宋瑾言转过身，苏沐之并没有站在平时站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将军，不仅仅是为了荀泽，更重要的是，末将有要事禀报。”
“你且起来说话。”
“是。”荀鸣顿了顿，起身道，“将军，可知道苏家二公子……下个月要与寿光郡主成婚。”
“什么？”宋瑾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重重的被砸了一下，一瞬间失神，甚至窒息，直到同样的话由荀鸣说了第二次。
“将军，这并不是末将要说的重要信息。”荀鸣慎重而谨慎的说道。“事实上，这则消息，末将早在一个月前就以暗号的形式传书至北疆，可迟迟未收到将军的回信。将军可是没有收到信息？”
“我从未收到信息。所以，你的意思，有细作在我身边？”终于回过神，宋瑾言不得不收敛刚刚闪过的那丝杀人冲动。
这怎么可能？宋瑾言心想，荀鸣是她精心培养的头号暗卫，带领司尉府7000人遍布大靖境内各重要地区，甚至遍及各国，众多消息通过极其隐秘的暗号传递而至，外人不得其法门，绝对不会知道。
“是，而且此人极其聪明。将军身边是有什么特殊的人吗？”荀命顿了顿，继续道：“此则消息，我传了两回，本想传第三回，但从未发生过先例，稳妥起见，末将不得不亲自来查验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所以，荀鸣以荀泽身份蛰伏在宋瑾言身边，就是最好的潜伏，更易不动身色的查出此事。
“你是说……”
宋瑾言来到后院，默默看着苏沐之的院门。
“瑾言，为何不进来？”苏沐之突然出现在宋瑾言身后。
或许是宋瑾言太过于出神，竟然未听到有人靠近。
又或许，她对这里存在过多的安全感，不相信身边有细作。
宋瑾言向来行事谨慎，每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是会花时间和精力把人事摸清，再把防卫根据实际情况安排好，尤其是议事厅、书房和自己住的院子，绝对是自己人才能去的。
“沐之，我们谈谈吧。”宋瑾言说的云淡风轻，可从未如此严肃的与苏沐之对谈过。
他们之间的话题，很少涉及政务。
“你想问，我为何知道荀鸣的计划？”
“是。”
“是荀鸣来找的我。”
苏沐之满满讲起，他还在京都，不过是寻常的从宫里回府的路上，两架马车在前方吵扰，横在了路中间。他本也无事，就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突然一小石子伴着一封信扔进了马车，“戌时，扶桑居，独至。”
扶桑居，伶官所在，文人骚客甚多，但是苏沐之是从未去过的。
疑惑间，打扮成妩媚抚琴伶官的荀鸣赫然出现，苏沐之差点酒杯没拿稳。虽然知道荀鸣时常在外猎取消息，会打扮成各式各样的人物，但这般亲眼所见，与他往日所见不同的模样，着实被吓了一跳。
荀鸣嘤嘤缓缓走到苏沐之面前，道，“客官可是要买我？”
苏沐之心想，竖抱一琴，姿色婀娜，此人真是妖孽。不知宋瑾言如何受得了。
“你便被他戏弄了一番？”宋瑾言听过，反而嬉笑起来。
“瑾言……”苏沐之后来想，荀鸣这爱耍弄人的个性，着实那日是为了戏弄自己，才故意约在扶桑居。
“你遂到了这里，为何不同我说明？”
“其实，荀鸣也不敢很确认，只是怀疑。”
宋瑾言默不作声，眼神都有些呆滞。
“瑾言？”苏沐之从未见她这番模样，呆呆的。
在苏沐之眼中，宋瑾言可以清冷，可以狠绝，可以无情，也可以手起刀落……唯独不应该是受伤的小兽般茫然无措。
“你……是不是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苏澄奕他……”
“是真的。”苏沐之平静的说道，眼神柔和的看着宋瑾言，“而且是他主动求来的婚事。”
苏沐之顿了顿，拉起宋瑾言的手，慢慢道：“澄奕在皇帝的书房外跪求一日一夜，请旨寿光郡主下嫁于他。”
“为什么？”宋瑾言终于回过神，这事儿不对！苏澄奕是那种为权势低头的人吗？又或者，忽的就对那位郡主生了倾慕？
离京前，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为了家族，以为他能懂。
是忽的吗？她到北疆已经快两年了吧，这期间不曾回京，仅仅与他书信来往。她凭什么觉得他会等她？
可是，如果离开朝堂，她是谁？又能是谁？
“来往皇帝书房的朝臣皆看见了。”苏沐之避开了宋瑾言的问话，接着道：“听闻那一日一夜，他跪的笔直，皇上若不应他，大有不起之势……”
苏沐之对这件事也是疑惑的。以他对苏澄奕的了解，澄奕绝不是三心两意之人，且专注力非比常人。
苏澄奕深爱宋瑾言，苏沐之毫不怀疑，可是为什么？也许他远离朝堂纷争，也许他不曾身为家主继承人……
苏沐之看着宋瑾言失落的表情，有些不忍，轻轻伸过手揽住宋瑾言的肩。
宋瑾言闻着苏沐之身上的淡淡的药香，将自己的头埋入他的颈窝。
她没哭，只是难过，难得如此信任一个人。
“你想回京吗？总得问问清楚吧。”苏沐之柔和的声音在宋瑾言头顶飘过。
宋瑾言不说话，苏沐之也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处理好这边的事。”宋瑾言恢复往常，淡淡说道。
是啊，总要问清楚的。
“你打算怎么做？”苏沐之问道。
“和荀鸣商量过了，引蛇出洞的方式最简单。”
“这么说，你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嗯。”
三日之后，苏沐之在一间暗室内见到了薛静韵。
“是她？”苏沐之看着昏倒的薛静韵问道。
“是。她很聪明，做的很小心，若不是这次故意设局，很难找到破绽。”荀鸣冷漠的说道。
荀鸣作为暗卫，与宋瑾言的通信方式时常变换，且以分散再组合的方式将一段信息分成数个部分，甚至数十个部分分开传递，哪怕有人得到其中一段信息，也不能窥其全貌。
这次为了查到为何几次信息被阻拦，故意只将信息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落在宋瑾言新做的衣服上，以刺绣的落针方式传递了一段，另一部分以营外炊烟的时间传递了一段，两个部分加起来：苏澄奕，下月大婚。
衣服上的刺绣用的是乌木草侵泡过的丝线，那几日苏沐之又给大家做了药膳，有一味草药名曰葡萄藤，喝下者若接触了乌木草，不仅会头晕目眩，接触过乌木草的皮肤上还会出现难看的斑点。
但，不会致死。
苏沐之给薛静韵扎针，稳住了她的气息，又灌下几碗汤药，薛静韵也渐渐醒转过来，只是非常虚弱。
“将军？”薛静韵也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暗室，暗叫不好，但是表面却依旧平静。
“静韵……难怪苏澄奕将你送过来。你还打算骗我？”宋瑾言也淡淡的，心想这些年，身边也不是没出现过细作，只不过她是苏澄奕送来的，少了一份戒心，是自己疏忽了。
“将军，我……非故意的。”薛静韵自知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打算隐瞒，只是身子弱的很，很是没有力气。
“当初，你来京城，便是与苏澄奕串通好的？”宋瑾言眼神凌厉，问道。
“不不，那时候我真的是为了找家姐。”薛静韵重重的向宋瑾言磕头，“将军也是我的恩人，是我忘恩负义了。”
宋瑾言默不作声，心想还好，那个时候苏澄奕还没开始算计自己。
“苏澄奕是怎么交代你的？”
“二公子……自从家姐的事情之后，我也无处可去，二公子看我可怜，将我带回了府中。一开始，我也是做些简单的洒扫的事情，二公子看我会识些字，又比旁人伶俐些，便教我一些功课，后来……”
“后来就教你做细作？”苏沐之在一旁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有如此心机。
“也不是。二公子让我尽心服侍将军，将军也是静韵的恩人，这是自然。只是京城出发前，二公子才特意交代，如果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切勿先截下来，由他定夺。”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暗号？”荀鸣问道，这才是他关心所在。如果他精心安排的暗号如此容易被人破处，那不敢想象以后。
“其实我也不敢十分清楚，只是有些规律可循，比如一段时间内，将军的新衣会很频繁，而将军并非在意衣饰的人……我也不过是将信息收集起来，与平日里对比，找出规律，就会发现有些异常……这两年，异常见的多了，自然有些头绪。”
“这么说，你是最近才知道？”荀鸣问道。
“是，最近消息来的多，根据这两年的规律，仔细一对比，就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意思。”薛静韵又嗑了一个头，“将军，静韵知道所犯的错不小，但是静韵绝对没有做任何不利于将军的事。消息也只传给了二公子。”
“这还不算对将军不利？”荀鸣气愤道。
“将军是二公子的心上人，二公子不会害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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