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酸,有人心疼,自然也有人嗤之以鼻。
比如在绿荫胡同。
绿荫胡同里目前在一中上学的学生并不多,除了孟承和冯子洋外,只有一名复读的高三学生。
高三学生平时学习很刻苦,一心只想好好学习考一个好点的大学,对外面的事情并不关心,他平时在学校也常常能听到校园名人孟承和冯子洋的名字,但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回家后也从来不提,因此孟承和冯子洋在学校里的情况在这条胡同里传播得很慢很慢。奇快妏敩
这条胡同的很多人对孟承的印象还跟以前一样,连带着对冯子洋的印象也是跟孟承一样的。
下午,两个没工作的妇人凑在一起,一边给家里人做棉裤一边讥笑着别人:
“他王婶,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夜市摆摊看到什么了吗,就那俩小混混——”说话之人冲着孟承家的方向努了努嘴,“竟然在摊子上看书,哎呦,就他们那样能看啥啊,可笑死我了。”
王婶,也是那个曾经给孟承做过一段时间饭,后来又被赶走的妇人,闻言立刻大声嗤笑一声:“贱骨头还看书,我的天,不会是还想考大学吧。”
两人立刻发出一声哄笑。
王婶刻薄道:“我看他俩也就一辈子摆小摊当小贩的命。”
另一个也在晚上去夜市摆摊的妇人撇撇嘴:“你可拉到吧,那俩小混混连摆摊都摆不好,隔三差五就不见人。”
“我也看到了,隔三差五就拎着行李包走了,也不知道上哪鬼混。”
“摊子也不摆,一扔扔好几天,”另一人面上又鄙视又可惜道。
王婶嗤之以鼻:“嗐,小混混,能是啥干正事的人。”
另一人摇着头,“唉,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摊子了,亏我之前看他俩天天出摊还以为改邪归正了,结果一个月都没坚持住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王婶嗤笑:“就卖五毛钱一个的东西能挣几个钱啊,还好摊子,你可别往他俩脸上贴金了。”
另一个人没说话,她自己就在夜市摆摊,当然知道账不是这么算的,东西卖多少钱不重要,关键是利多少,有多少人买。
她在孟承和冯子洋斜对面五六米外的摊子上,孟承和冯子洋那摊子有多热闹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她偷偷算过的,孟承和冯子洋那摊子要是能好好摆,绝对能挣不少钱。
不过这些他王婶也不懂,还爱瞎嚷嚷,她就不说了。
王婶并不知道自己被鄙视了,还在那继续道:“东西卖的贱不说还不会做人,朝他要个小鱼饼还管我要钱,白给他做那几个月饭了,五毛钱也要,呸!小白眼狼!一辈子穷命!”
被说一辈子穷命的孟承正安稳地坐在教室里做错题本,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孟承把手上的题写完,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立刻惊喜地捅了捅身边的冯子洋:“洋洋洋洋。”
孟承把手机递给冯子洋看。
冯子洋做题的间隙瞄了一眼手机屏幕,银行的通知短信,进账八万。
冯子洋:“!”
冯子洋立刻放下笔,二话不说回身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一条未读短信,点开,跟孟承一样的银行通知短信,同样进账八万。
冯子洋喜形于色,“可算到了。”
旅行社的这笔尾款他俩都等了一个星期了,还担心有什么变故,如今钱终于到账了,可算是能放下心了。
【周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吧。】孟承在草稿纸上写到。
冯子洋立刻提笔回到:【好,弄点好吃的】
两人抬头心照不宣地看向对方,开心地冲着对方挑了挑眉,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然后心情飞扬地继续学习。
时间转眼就到了周日。
早上五点多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孟承伸手把电灯拉开,又赶紧把胳膊缩回被窝里。
就这么两秒钟,胳膊上就裹了一层凉气。
北风呼啸,顺着窗户缝往里钻,发出呜呜的声音,有点吓人。
今天不上学,两人也不着急起床,索性赖在暖和和的被窝里说会话。
孟承把冰凉的鼻尖在被窝里蹭了蹭,戳了戳身边的冯子洋:“今天别忘了提醒我一声把棉门帘找出来,这么冷的天得挂上了,”
“嗯。”冯子洋懒懒地应一声。
孟承又道:“还有窗户缝,也得糊一下,要不然老往屋里钻风。”
“嗯?哦,好。”冯子洋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孟承口中说的糊窗户缝是指什么。
这活他们小学的时候干过。
小学的时候他们学校里用的都是老式的木窗,老式的木窗密封效果不是很好,冬天天冷风大的时候就会顺着缝隙往屋里进风,所以为了饱暖,每到入冬,学校都会组织学生一起糊窗子,用那种两厘米左右宽度的长布条或者牛皮纸,刷上浆糊,把窗户缝隙给糊上。
后来学校都换了那种密封性很好的双层窗子,这种活之后大家就没有再做过了。
孟承家的老房子用的就还是以前学校那种带着插销的老式木窗,所以还是得糊一下才好过冬。
冯子洋问孟承:“那是不是还得出去买点布裁布条啊。”
孟承摇摇头:“不用,去年的我洗干净收好了,今年还能用。”
一般这种布条大家用一次也就扔了,第二年再买新的,但前两年孟承比较穷,布条都不舍得扔。
“那太好了,省事了。”冯子洋在被窝里拱了拱,问孟承:“咱今天弄点什么好吃的啊。”
说到这个孟承立刻兴致勃勃起来,“我去菜市场买点大骨头和五花肉回来炖酸菜怎么样,酸菜已经腌了一个月了,可以吃了。”
“好啊好啊!多买点大骨头,我最爱啃上面的那个筋还有吸里面的骨髓了!”冯子洋说着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成!”孟承畅想:“还有五花肉,到时候回来后先把五花肉成块煮了,然后切成薄片铺到酸菜上面一起炖,炖到肉里的油全浸到下面的酸菜里,五花肉入口即化……”
“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冯子洋一咕噜爬起来,“快起来快起来!!咱俩赶紧去买肉!”
两人生生靠说把自己说得口水泛滥,也不惧怕寒风了,也不留恋温暖的被窝了,速度起床穿上衣服,洗完漱,连早餐都没吃,就一起去了菜市场,就为了挑到好一点的肉。
六点半,两人满载而归。
孟承速度做了两碗蛋花汤,两人配着回来的路上买的猪肉馅饼,先是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然后孟承把棉门帘翻了出来,两人合力挂在门上。
之后孟承又熬了点浆糊,两人开始糊窗子。
孟承家里房子小,总共就前屋一个大的窗子,后屋一个小的窗子。
两人一个给布条刷浆糊,一个往窗子上糊,合力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所有窗子缝给糊完了。
冯子洋收拾沾了浆糊的桌子和踩脏的凳子,孟承则去厨房做炖酸菜的准备工作。
十点,孟承把酸菜炖上,然后十点半开始,小小的屋子里就开始弥漫起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有棉门帘和刚糊好的窗子阻挡,香气在小小的屋里越来越浓郁,孟承和冯子洋做题做得直咽口水。
一直熬到中午十二点,孟承终于宣布酸菜炖好了,可以吃了,冯子洋欢呼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桌上的书本卷子,然后就跑到厨房看孟承盛菜。
孟承在一个碗里夹了一块满满是肉的肉骨头,紧接着又拿了一个二大的碗,盛了半碗饭,往饭里浇了两勺汤汁,又夹了好几筷子酸菜和五花肉片,满满地盖在饭上面,然后把两个碗递给冯子洋。
冯子洋拿着两个碗进屋,放到奶奶的牌位前,先是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开心道:“奶奶,我和承承又又又挣钱啦,这次挣了好多好多钱,所以今天吃肉骨头庆祝,奶奶你开不开心?”
“奶奶说她开心极了。”孟承端着一个大大的不锈钢盆进了屋,放到桌上,盆里满满盛着酸菜骨头五花肉。
“嗯。”冯子洋笑着跟孟承一起再去厨房拿碗筷,嘴上道:“奶奶还说她大孙子可真有出息!”
“可不是!”孟承骄傲地挺了挺胸。
两人乐呵呵地一个人端饭锅,一个人拿碗筷,进屋开吃。
酸菜和五花肉是绝配!
五花肉片和酸菜在一起炖了两个小时,五花肉里的油都炖到了酸菜里,酸菜里的香都浸到了五花肉里,两者完美融合在一起,好吃到窒息。
孟承和冯子洋先是一人就着酸菜和五花肉吃了大半碗饭,把体内的馋虫安抚了一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一人夹了一块肉骨头。
在自己家里,也没有什么手套,两人洗干净手,直接捧着骨棒吃了起来。
吃骨棒之精髓,不在于吃肉,就在于啃!
孟承和冯子洋就跟两只小狗似的,啃骨头啃得那叫一个欢快细致。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孟承和冯子洋两只小狗吃得满手满脸油汪汪。
吃完后,两人满足地去走廊洗干净手脸,回屋一起收拾桌子。
孟承一边把冯子洋啃完的骨头往塑料袋里捡,一边吐槽道:“你这啃得也太干净了吧,扔到外面狗都不吃。”
“呵呵。”冯子洋捡起一块孟承啃过的骨头在孟承眼前晃了晃:“说的好像你啃完的骨头狗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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