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些忐忑:“来了吗?”
阔步爬上哨塔,值守的士兵,已经睡得憨实,时不时发出些痴笑。
宋初喻顾不及那么多,蹲下猛得将其摇醒:“快醒醒。”
那人像是美梦被吵醒,有些不快:“那个伍的,怎么了?”
宋初喻拱手道:“外面尘土扬得厉害。”宋初喻话到此处喉咙的嘶痛又席卷而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人眼神一愣,看着他的模样,也没多想,便极快站起身来,见前方尘土飞扬。
里面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将一旁的火把点亮,想借此来看清前方。
宋初喻难得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毕竟将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交给熟知的人,那样稳妥得多。
只听“咻”地一声。
自己身前那人,没有征兆地中箭倒地。
宋初喻见这一幕,瞳孔猛睁,适才还有言语的人,如今便直接躺在了自己身前。
回想起适才见他,那痴笑的模样,他会不会在梦里想了他家里的妻子,他会不会在想他的子女。
他会不会在想凯旋归来,与母亲团聚的模样。
自己若是没有上来打扰他,指不定他便不会死。
宋初喻一丝的滞愣,猛然回过神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不是愧疚。
此箭细长,若是能者可让其飞驰二百多米。
可自己若是现身放那信号,如今火把明亮,自己便成了那靶子。
宋初喻犹豫片刻,拿起烟火,对着天空,将那信号点燃。
顿时蓝明的信号,其响声贯彻天地。
一箭却直接射中了他的肩膀。
宋初喻身体受不了那冲力,直接从哨塔跌了下来。
若不是一手死死抓住,一旁的绳子,这掉下去怕是会落个残疾。
宋初喻死死抓抓住,用手腕缠了好几圈。
奈何另外一只手受了箭,痛疼之感顿时传来。m.xqikuaiwx.cOm
营地的士兵,得了信号,皆全副武装执刃冲出帐篷。
苟淡见了哨塔上的宋初喻,来不及思考,迅速爬上哨塔,嘴里喊着:“小鱼儿别怕,伍长来救你。”
宋初喻眼里满是感激,猛然想起什么事情了,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伍长……”
奈何那喉咙就是发不了声,或许是刚刚说得太急,口里又干又无力。
只能不停地摇着头。
伍长脸上满是焦急,夜色太黑也没注意到宋初喻身上的箭,也不知道那信号乃是他放的,只当新兵玩乐失足。
嘴里关心道:“小鱼儿别怕。”
宋初喻使劲得想发声,眼里已经充满着泪水,猛摇着头。
伍长前手刚抓住到宋初喻的手,远处便射来一只箭,只见那箭飞快地穿过伍长的太阳穴,顿时血浆沾满了宋初喻的脸。
宋初喻无比清醒地看着伍长那慈祥温柔老大哥的样子。哪怕在那一刻永远僵停了下来,手上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伍长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自己。
而那箭矢,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里。
就像多年之前见过一般。
宋初喻此刻是麻木的。
感受着伍长的尸体擦过自己的肩膀,从哨塔之上摔落下来,重重落在地上。
“苟淡!”
“伍长!”
“警戒!防备!”
宋初喻凝噎地发不出声,浑身颤抖着。
手上渐渐没了力,就这样慢慢地松开了绳子。
宋初喻浑身颤抖,心里苦念着:“我这样没用的人,只能害死身旁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残了、死了,那又有什么关系。”
宋初喻本以为自己会被摔地失去意识,却清楚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在落地的一瞬间,被人一把提起,像是借了一个力,在空中打了个旋,只是轻轻地磕在哨塔的一角。
“叫你不要乱动,果然是累赘。”眼前这人折断箭矢,又恶狠狠地说道。
这人自然便是吴清
宋初喻耳里听不得旁的,呆滞地看着伍长的方向。
吴清站起身来,看着沙场外,铁骑的模样已经能显现出来,狄人的怒吼声,就在耳侧。
“诸位将士们,我乃骑都尉将军,现兼弓都尉将军,对面数万大军,我们仅一万不到,侯爷的意思让我们坚持一夜,我们能让侯爷失望吗?”
“不能!”
“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威武新军,扬我国风,浴血奋战,以报军功。”
“威武新军,扬我国风,浴血奋战,以报军功。”
“传我将令,步兵一卫,重新布置营地障碍。”
“诺。”
步兵得了号令,毫无停息,便向外冲去。
“弓兵上哨塔。步兵二卫,护送军营里的老弱病残向后移二里。”
“将军,黄家军没有老弱病残。”
“执行。”
“诺。”
……
吴清将一切安排妥当后,看向宋初喻:“若你能活下,那么我便认可你了。”说着伸出手来,将宋初喻扶起。
“不能说话?好,我让人带你去找医官,活下来,殿下……”
宋初喻眼下也不愿给任何人拖后腿,或许别人的安排才是最好的。
他在吴清身上看见一个人的影子。
让人信任的感觉。
真好。
……
宋初喻在医官那里待了不知多久,丘木忙前忙后地替自己包扎着伤口。
伤兵一个又一个被抬了进来。
宋初喻有些焦急,奈何口里还是说不了话。
他疯狂地挥舞着手,想告诉丘木:他想上战场。
奈何丘木除了照顾自己,还要照顾旁人,根本注意不到。
宋初喻心一横,跳下床便向外跑去。
待丘木反应过来,宋初喻已经没有踪影。
宋初喻是记得往返的路,
前方满是尸体,宋初喻捡来一柄刀来。
让自己惊讶的是前线的仍然没有攻破。
狄国的铁马也没能撞破,新国将士,上下一心坚韧的墙。
可能自己真的是灾星,前脚刚到,狄国的战马便撞破了哨塔,大批的军马涌进营地。
新国士兵连忙向前补空缺,誓死不让任何一狄国士兵涌入。
宋初喻在人群一眼瞧见了吴清,将军果然是将军,杀人的狠利、果断,眼神的凶狠。
不由得让自己心生崇拜。
吴清下意识回头看去:“妈的,累赘,你怎么来了?”
话毕一狄国士兵跨马,提刀劈下。
吴清灵敏侧身躲过一刀,一把将那人拖下,不眨眼地砍向狄人的脸。
“你以为我是你,愣着干嘛?等死?”
宋初喻狠狠握了握刀,便冲向前去。
可是自己手臂没有力量,砍不过狄人,好不容易有了优势,却不敢杀人。
就连本没受伤的吴清,也为了保护眼前这人,中了好几刀。
“杀了他!”
宋初喻看着浑身流着血的吴清,浑身颤抖不已。
“你要等着他们杀了我们吗?”
说着,又挡了狄人一刀。
身边便有新国士兵围上来,堵住缺口。
宋初喻看着眼前渐渐有人倒下。
看着躺在地上没有武器的狄国士兵,宋初喻在他眼神中看见一丝同归于尽的残忍。
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宋初喻杀了着狄国士兵。
吴清怒吼道:“要入伍,连敌人也心慈手软吗?”
“啊啊啊!”宋初喻受不了任何的压力,怒气冲入脑里,喉咙一片血腥,竟能发出声来。
宋初喻死死握着刀柄,紧闭双眼对着那狄国士兵,便是一刀砍下。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主动动手杀人。
宋初喻眼瞪得通红。
吴清则满意一笑:“想要我教你,那便活下来吧。”
“诺。”
远处,狄国将军,手握着弓箭,正跨马看着前方的战事。
眉目紧皱,身旁探子来报:“将军,新狄关遇见突袭。”
“什么?戈礼害我。撤军!”
一旁的副将上前:“将军,再有一会儿,新军的大本营便攻下了,他们的监军也在里面。”
“区区监军,那有新狄关重要,回撤。”
“是!”
新军营地,
“将军,狄军回撤了。”
宋初喻一连杀了四五人,人已经麻木了。
吴清死死抓着宋初喻,嘀咕道:“这么快?”
“将军我们追吗?”
宋初喻回过神来,拉着吴清说:“一夜,围截,再拖半个时辰。”
吴清反应过来,大将军除了拿下新狄关,更在此处通往新狄关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
如今让他们太快撤退,怕是对大将军不利。
“兄弟们拦下他们!”
“诺。”
吴清看着宋初喻:“你还行吗?”
“行。”
“有种。”
狄国军队,
“将军,新军冲了上来了。”
“什么他们竟敢追上来!”
“或许是想拖延时间。”
“可恶,主力先走,胡巴你六千将士拦下他们。”
“是,将军。”
沙场上,新军气势高涨,狄军也不甘示弱。
两军军力、士力旗鼓相当。
只是吴清必须得照顾到宋初喻。
“累赘,你紧跟在我身后,死了,连累我了,我下地狱也不饶你。”
宋初喻死死握着刀,听了吴清的一番调侃,紧张的心松弛了些。
只是喉咙还是有些痛,只能重重点了点头,嘶哑地吐出一个字“好。”
“杀!”
敌将胡巴坐于马骑上,一连斩了十来个新国士兵。
很快便与吴清对上。
只是吴清本身地势处于劣势,一边又要顾及到宋初喻。
很难不落于下风。
就连身上的盔甲也被挑破。
胡巴也不是愚蠢,一眼瞧见宋初喻。
宋初喻反应得极快,躲了胡巴的刀,学着吴清先前的模样,砍向胡巴的马匹。
马儿受了惊吓,胡巴失去重心一把跌了下来。
吴清眼疾手快,乘胜追击。
大战十来回合,最后斩下胡巴首级。
……
经过一夜的浴血奋战,狄军已经节节败退,以至于被斩杀殆尽。
这时,
破晓的天空也散发着乌黑的浓烟。
宋初喻感受到胜利的黎明,已经无力地躺在沙地上,浑身都是血迹。
“报!吴将军,前方捷报。”
“大将军率人在通往新狄关的必经之路,截下回援军,狄军全军覆没。新狄关,收入我大新囊中。”
吴清脸上也有些疲惫,他本身,身上有伤,如今又受了重伤。
严肃的脸上也难得挤出了笑容:“如此甚好。”
……
安排了战后的善后,
几人也能松下气来,
吴清身上已经裹满了绷带,随着宋初喻找到了伍长,还有伍里其他几人的尸体。
十四人的伍,如今只剩下六人。
朱投也受了许多的伤,他哭红了眼,看着这一排排的尸体。
宋初喻虽然只认识他们一天,那种温柔和谐,却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友情。
六人看着眼前这熟悉却无生气的面孔。
脸上也还是悲伤。
宋初喻跪在伍长身前,他不敢看伍长的脸。
伍长那犹如兄长的温柔,又如父亲般的严厉,他的笑容宛如历历在目。
宋初喻看着裹着白布的伍长的尸体,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当时,我要是自私一点,松下那绳子,哪怕落得残疾,伍长,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身旁的人看着也叹了口气。
吴清看着这一幕,想安慰道:“这不怨你,身为一个老兵,在明知前面有敌军、哨塔上有人中箭的情况下,还冒然前去救你,也怪他自己观察不明。”
身旁的朱投便怒了,一把推开吴清:“会说话吗?别以为你是将军,我不敢打你!”
“我……哼。”吴清别过头了,不愿争执。
宋初喻苦笑地摇了摇头,满眼尽是悲痛。
……
天京城,建明帝闻之前线战事,龙颜大悦。拒绝狄人求和,赐靖安侯黄望道,王爵,是为靖安王,镇守新狄关兼征西大将军。
两月后,黄望道不负众望一举拿下野郡城。
戈礼、小王子率军逃亡他郡。
……
此时宋初喻已经乃是五伍的新伍长。
只是宋初喻并不想做一名步兵,他要做骑兵。
于是他带着五伍,请求加入骑兵。
吴清则有些疑惑,虽不知其过往,却总能从宋初喻眼里看见一丝遗憾的感觉。
始终觉得他对加入骑兵,有一种执念。
既然先前答应了宋初喻倾力相教,自然不会推却,便亲身教其骑射。
黄望道看着原先稚嫩的少年,眉目也多了几分坚韧,心里也觉得自己当初下的决定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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