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臣户部左侍郎马忠,有本启奏。”
“马爱卿,请说。”
“臣欲参镇州公周知兑,意图殴打朝廷命官。”
范益原眼睛微微一眯,下意识看向宋初喻,只是奇怪,为何阿喻眼神会有闪躲。
大概是隔得太远,没能注意到宋初喻脸上的红肿。
景德帝瞥了一眼太子,坐直着身子,又看向宋初喻:“朕见宋大人这不好好站着嘛,宋初喻。”
“臣在。”
“你说说。”
宋初喻拱手,却耻于言出。
马忠见状,便拱手道:“昨夜镇州公假邀宋初喻宋大人做客,言词尽是淫语,被戳破后,又让家仆对宋大人进行殴打。”
宋初喻方才说道:“幸得高将军所救,才幸免于难。”
“哪位高将军?”
“是中宸军都尉。”
景德帝,目光一顿,看向潘公公。
潘公公会意,小声在旁嘀咕几句。
这一幕却略微引起朝堂的不悦。
“是高而克啊,宣。”
“宣,高而克高将军觐见。”
早朝,那些官阶不高的官员是只能站在殿外的,故而,不一会儿。
高而克便着官服进殿。
“臣,高而克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高爱卿,有人参奏周知兑意图殴打朝廷官员,为你所救,你可知道?”
“陛下确有此事,臣等进楼时,正见镇州公,掐着宋大人的喉颈,宋大人全身血迹。脸上泛着红肿。”
范益原闻言,猛向宋初喻身上看去,确实见阿喻脸上和往常不太一样。
右手狠地攥紧,心里只有一句话:他怎么敢的。又想起之前晓老头说的,关于周知兑与宋初喻之间的流言。
眼神冷冽渐渐下来。
宋初喻不敢抬头,倒不是怕见景德帝,只是怕看见范益原脸上的情绪。
表兄与自己,到底谁值得被信任。
景德帝脸上看不出喜乐,只是浅浅问了一句:“太子,你怎么看待。”
“还请父皇圣裁。”
“是吗?”景德帝端详着太子脸上的神情,脸上微微严肃起来:“潘公公,传朕旨意,剥夺封号,封旨入宫,服侍皇后,无旨意不得出宫。”
这一刻宋初喻微微抬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范益原,隐隐约约见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冷漠。
不只是眼神,还有那不熟悉的声音。
宋初喻开始反驳自己的内心,兴许是大殿的官员过多,便只是假意做做样子罢了。
“众爱卿,可还记得前年端午佳节,言艺郡主一案。”
“陛下,微臣记得,当时乃是太子殿下不顾安危,这才救下了郡主。”
此言一出,众人倒不觉得奇怪,毕竟当初私学学子出逃一案可谓是人尽皆知。
只是陛下碍于言艺郡主一案,便大事化小了。
顿时朝堂议论纷纷,
“听说太子,甚至为了郡主,还违背了私学的规矩。”
“原来太子也是至性之人。”
宋初喻脸色不大好,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目光却片刻不离,直愣愣地望向范益原,想从那淡然的喜悦中看见一丝对自己的眷恋。
“传朕旨意,言艺郡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甚悦之。今太子,当择贤女与配。言艺郡主,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言艺郡主许配太子为正妃。待太子弱冠之后,择良辰完婚。”
范益原拱手跪拜道:“儿臣叩谢父皇。”
宋初喻木讷地随着众大臣行跪拜之礼:“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
宋初喻自嘲地笑了笑,太子是未来的君,自己不过是随时可替代的臣。
仅凭一年的撩拨之话,便就有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南柯幻想了吗?
看着范益原那欣然答应的模样,宋初喻心里像是被沾上盐水的刀刃剜了一块下来,连肩膀上的伤口、脸上的肿痛也不过如此。
回了府里,宋初喻便闭门不出,告了几日的假。
……
范益原在东宫里,阿东刚关上门窗后,范益原脸上的焦急便毫不遮掩展露出来:“阿喻呢?”
“公子,宋大人走得急,没顾得说上话。”
“该死。”转身写了一封信,递给阿东:“明日上值,你亲手交给宋初喻。”
阿东拿起信,便装入怀里:“诺。”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殿下,乐星公主,让您入宫一趟。”
“那个宫?”
那传话的太监,一个激灵,这太子殿下刚刚不还是有着浓浓兴致吗?
“长……长春宫。”
范益原闻言,脸上的情绪,缓和一点:“退下吧。”奇快妏敩
“奴才告退。”
明明一切都在把握之中,唯独自己与宋初喻之间,有了变数。
长春宫,
大概是因为服侍的宫女太监很少,宫里便显得有些寂寥之感。
宫里的太监正扫着雪,见着太子连忙行向前行礼:“见过殿下。”
“嗯。向前通传。”
“奴才遵旨。”
范益原进殿后,一位身着粉红衣裳,披着嫩紫色大氅的女子,那便是乐星公主,乐星公主眼里含着担忧正喂着皇后娘娘喝药。
“皇姐,母后好点了吗?”范益原上前好生替母后盖着被子。
“唉,神色倒是好多了,只是这些天一直迷迷糊糊,喂的药差不多也吐个干净。”
范益原看了看床旁确实有些药渍,拿过皇姐的手帕便擦拭干净。
“神色好多了,也不算坏事,明日我让医圣入宫来一趟。”
乐星公主点了点头,随即脸上有丝喜色,抬头说道:“还没恭喜你,得到天赐良缘。”
范益原手间一顿,略微眨了眨眼,浅浅望了一眼乐星公主,低声哼了一下:“多谢皇姐,为何不见言艺?”
乐星公主哪有那察言观色的本领,只当是喜欢得要紧:“你瞧你,爱慕人家也不必这边焦急。言艺,大概有些身子不适,吃不下饭,便没过来。”
范益原强硬地笑了笑,又尽量表现得自然些:“多谢皇姐,提醒我这就去让太医替言艺瞧瞧。”
……
乐星公主与范益原乃是龙凤胎,尽管两人年龄相同,乐星公主,作为姐姐,便自然而然得给人一种端方大气的感觉。
范益原对姐姐当然也是毕恭毕敬。
相府,
宋初喻需要静下心来,便提笔练字,誊抄诗书。奈何见着个原字,本静下来的心又躁动起来。
“原原原。”宋初喻狠得将纸张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理理呼吸,便觉得自己做得太过激了,又将纸团拾了起来。
丞相对宋初喻告假,还是略微觉得惊奇,毕竟喻儿带病也要去早朝,如今又怎得告假了,想来回府之前,确实神情不太好。
便差人前去问候,宋初文也觉得小喻儿太过不正常,之前倒是好好的。
莫不是……
宋初文心一惊,便出了相府,前去找易曜霁问问。
易曜霁坐在府上正看着书、聊着天,听人来报,说是宋初文来了,心里很是诧异,恰好小据也在。
“大公子。”
宋初文拱手,便直入主题,也没想要拐弯抹角:“两位殿下,敢问你们可知太子殿下与小喻儿之间……之间关系如何?”
那暧昧二字,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想来还是委婉点。
易曜霁一愣:“喻哥是怎么了?”
小据说道:“喻哥与太子关系确实亲密。”
两人也没往断袖方面想,却很少担心宋初喻。
“喻哥身上伤好些了吗?我府上有些药。”
“我府上也有,一会儿我让人给送去相府。”
宋初文拱手道谢:“多谢两位殿下,看来是我多想了。”宋初文笑了笑,又觉得太过羞涩,易曜霁二人都觉得没什么,自己不过才见太子几面,便胡思乱想了。
三日后,
“小七,小公子这都三日未出房了,送进去的饭也就尝了几口。”
小七叹着气:“也不知道小公子怎么了,平日那么重视户部的事,如今也全然不管了,尽在那里练字。”
“短短几日,人便消瘦一圈了。”
宋初喻的房门仍然紧闭着,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咳嗽声。
书案上,纸张已经堆得很高,却放得整洁,没有给人杂乱之感。
因为门窗紧闭,又没点上蜡烛的缘故,房里显得有些暗淡。
更衬得宋初喻脸上的憔悴,宋初喻搁下笔,自言自语道:“真是可笑,有什么好感怀的。”
说完便觉得困,卧在榻上便浅浅入眠。
门外小七轻轻敲着门,说着:“小公子,外面有人送来封信。”
宋初喻睁开眼睛,犹豫一会儿,问道:“何人所送?”
“说是端午那日,与公子有一面之缘。”
宋初喻想着会不会是那日一同被绑的女子,起身打开门来,拿过信,便看了起来。
“今夜,玉香楼地字一号,但请一见。”
宋初喻将信握在手上,停滞一会儿:“小七,去烧点水,我想沐浴。”
小七眼前一喜,觉得自家公子终于要好转起来了。
“好的,公子。”
东宫,
“你说什么?他三日没来户部?”范益原重重锤着书案,不可置信地喊着。
阿东道:“公子,要不去相府送信?”
“不安全。”
阿东看了一眼范益原又道:“公子,我今日见言艺郡主的婢女,前去丞相府送了封信。”
范益原一愣,实在没想到丞相府与言艺郡主能有什么关系。
“端午,宋初喻。”
阿东回忆道:“那日,他们二人是一同被绑于山上的,可郡主送信给宋初喻作甚。”
“让人监视两人行踪,随时汇报。”
“诺。”
宋初喻沐浴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多了,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便坐上马车去了玉香楼。
天色已晚,路上却仍然有着形形色色的行人,玉香楼里倒是和往常一般热闹。
“小七,一会儿你在楼外等我便是。”
“好的,公子,您注意安全。”
宋初喻下了马车,便上了楼,这里的掌柜、小二早已认识宋初喻,对他也是十分敬重。
宋初喻轻轻敲了敲门:“在下宋初喻,不知姑娘可在里面?”
“公子请进。”
宋初喻推开门来,便觉得其人眼熟,想来缓缓吐出几个字:“言艺郡主?”
大概是诗会时,仔细打量过女子学的几位女子,即便戴着面纱,但脸的轮廓仍然是看得清楚。
今日一见,尤其是那充满灵气的眉目,给人一种清丽冰丽的感觉。
宋初喻移开目光,微微拱手道:“不知姑娘可是言艺郡主?”
“原来你认识我?”
“诗会,有幸见过。”
“请坐。”
宋初喻坐下后,仔细打量着四周,又看了看言艺郡主脸上的神色。
心想:她今日让我来此是为何?
又想起,范益原与她的婚约,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不知郡主此次让我前来,所为何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言艺郡主清冷的脸上,察觉到一丝的红晕,心里略微有些不解。
“那日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郡主谢我做甚,倒是我应当谢您,若不是郡主相助,我这体弱多病之人怕早死在那个雨夜了。”
言艺郡主目不转睛得看着宋初喻。心里便想起范益原当着自己的面亲吻宋初喻的场景。
只记得当时,自己惊地不敢说出话来,眼里尽是震惊与诧异。
而宋初喻对言艺郡主,心里已无怨言,毕竟那夜,她曾相助自己,还未报谢,又怎敢埋怨。
想到这里,又满满自责,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埋怨他人,真是罪过。
言艺郡主良久又开口道:“公子想必早已知道我与太子殿下的婚约了吧。”
宋初喻身子一顿,强装着镇定,心里满是猜测:莫不是,她隐隐约约知晓什么?或者是那日她瞧见什么?
“还未恭喜郡主。”
言艺郡主低声笑了笑:“可否冒昧问公子一事。”
“但说无妨。”
“公子可是断袖?”
宋初喻一惊,两眼深意地凝视着她,压住心里的忐忑:“此话怎讲?”
“我不擅长拐弯抹角,那日我见太子与你……与你过于亲密。”想来亲吻二字实在难以说出口。
“太子爱慕郡主那不是人尽皆知吗?”暗自想着:怕是未婚妻,前来兴师问罪来了。
言艺郡主冷冷一笑:“细细算来,我与太子虽是表亲,也不过数面之缘,何来爱慕之说。若是公子心悦太子殿下,那我便让母亲请求陛下收回婚约,定成人之美。”
宋初喻百思不解:“这是为何?”
“说来可笑,是我对你动了别的心思。”
“砰”的一声,范益原猛得踹开大门,即便此人乃是女子,仍是瞪了她一眼。
本来便十分担心,没想到便撞见言艺郡主会对宋初喻说那些。
真想将宋初喻关在房间里,只能陪着自己。
“太子?”
范益原冷漠看着言艺郡主,宋初喻也为之一惊。
范益原想抓着宋初喻的手腕,往外走。
却被宋初喻给躲开掉:“殿下还望自重。”
“你说什么?”
言艺郡主见势不对微微行礼道:“我先避让。”
宋初喻有些气得不行,对着言艺郡主道:“郡主殿下,您说的,我会慎重考虑。”
言艺郡主嫣然一笑,温声道:“多谢。”说完,便退下了。
范益原怒视着宋初喻:“你刚刚说什么?”
“还未祝殿下,喜得良缘。”这一刻宋初喻觉得轻松多了,可能只有正视他的身份,自己才能不再自卑下去。
他有些后悔,因为范益原的缘故,自己变得不像自己,无论什么都变得畏首畏尾。
大概是这三日静下心来的缘故,心里有很多话,早已埋藏在心里,也难以启齿。
范益原紧握成拳,嘴唇紧抿:“那是权宜之计。”
“那周知兑呢?哼,是我自作多情,我不愿与你多说。告辞。”
范益原紧抓住宋初喻的袖子:“你为何不信我。”
“你要我看着殿下妻妾成群,再说不愿相信吗?”宋初喻甩开范益原,便大步离去。
……
宋初喻离开后,范益原便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陷入深思,脸上的情绪变了又变,直至阿东出现在眼前,才淡了下去。
“公子,您……”
范益原眼神冷如冰霜,有意无意问道:“肖禁可说,春猎准备得如何?”
“已然妥当,只是……”
范益原抬手止住:“失翼之鸟,方更控之。”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宋初喻范益原意枫眠更新,第53章 多变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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