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皇帝、贺嘉遇以及舒棠的心里,此事倒更像是无果而终。
永安侯府内,刚受过杖责,还没完全恢复的舒澜又被拖进了宫里,但遭殃之人却远不止她一个。
舒澜与其父母分别被关押审讯,至于永安侯和徐衍倒比他们好一些,虽然也遭了审,但由于身份摆在那,待遇并不算恶劣。m.xqikuaiwx.cOm
自打入伏后,天儿越来越热,近些时日暑气仿佛升腾到了一个居高不下的顶点,连呼吸间,都觉得涌进鼻腔的是热乎乎的风,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丞相府后院,舒棠还在埋头苦翻那些汇集上来的密报。
大大小小共几百封,有用与无用掺在一起,其中还很有可能夹杂混淆视听的消息。
若想将这些整理出一个头绪,找到背后指使之人,看来是要花费好一番功夫了。
不过好消息是,自从将那小男孩从边境押回,吃紧的战事倒是大有缓和的迹象。迁营后便没再被偷袭,与敌国短暂的几次交手,排兵布阵也没失利。
原以为是与敌国串通的逆贼被抓了,失去了那层联系,勾结自是戛然而止。
但后来舒棠又想到,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一副民间贫苦孤儿的模样,本受不起那样重的指派,万一在与敌国交集时失误,或是被抓,岂不是轻而易举就牵连到了他们?
都已经有通敌叛国的心思和手段了,背后之人地位必不会太低,难道做事就这么不严谨?
另外就算这个小孩被揪到,转手再继续安插旁人进去,找更伶俐圆滑,更适合的,岂不是更好吗?
当时还是贺嘉遇提醒了她,说现在事情已经败露,惊动了皇上,既然能将罪名全部推出去,让自己置身事外,对他们来说就是最惊险最幸运的,万不能再次犯险。
若不肯收手,下一个被查出处死的,恐怕就是背后那人了!
据朝乾殿之事过去已有两日有余,这些天内贺嘉遇依旧为政事繁忙,每每都是天色落了黑才赶回府,连晚饭都不在府里和她一起用。
舒棠一人在后院甚是无趣,于是清早起来便回大将军府陪着尹谦月,边在密函中搜寻幕后之人的线索。
傍晚在娘家吃过饭再回丞相府,自己一个人歇下。
经过尹谦月的掺和,其中有一日舒恒也在,只两日半,三张嘴把原有思绪搅和的更乱了,觉得谁都有可能,又谁都没可能……
最开始舒棠依旧执拗的死盯林知忆。
尹谦月则是单纯的认为,现今所查结果就是真相,毕竟仇怨摆在那,人也是舒澜父亲安排进去的,一切都对上了。
可舒恒听过那些细节,再结合现状,他反而怀疑背后之人是朝堂上的,只是假借永安侯府这个与舒家有过节之人的手,其实另有目的。
舒棠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拎着自己盛放密报的小包裹回家了。
一进院,府里面的婢女立刻迎上来,俯身请安:“夫人,适才宫里来消息了,奴婢正要去大将军府寻您呢……”
“在哪?”舒棠听闻后追问,提起裙摆往院里面迈。
小婢女也紧倒腾着腿,跟在走路带风的舒棠身后:“信笺暂且放置在大人的书房中,宫里的内侍还没走,在偏厅喝茶呢。”
“好,你去给我取信笺,送到偏厅,我先到那边见一见那人。”她疾行之中突然改了方向,向偏厅奔去,却依旧风风火火。
两人的身影在前院中心分别开,小婢女得了命令不敢懈怠,连忙撒腿往后院跑。
穿过偌大院落,绕到偏厅,老远便望见一个身着暗枣红亮缎面的中年人端着茶盏喝茶。
舒棠与他早已不是初次逢面,在皇后开始给她传话的初始,便一直由他负责出宫递送,两人并不陌生,于是她满脸笑意跨过门槛:“荀公公。”
“哎呦!”被称荀公公的人赶紧放下茶盏,起身扑了两下自己的衣袖,随即扎下身行礼:“请丞相夫人的安。”
舒棠不方便扶他,所以只是抬了抬手:“荀公公是皇后姐姐眼前儿得力之人,在丞相府不必过多拘束,更何况我与荀公公早已不是初见,何故如此客气啊!”
荀公公既然做得坤宁宫统领公公,资历与年纪自然是不小了,不过看他这种性子,倒不像是那些阴桀狠辣的掌事大太监。
他摆了摆手,笑容就像五月里的鲜花,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因为和皇后娘娘亲如姐妹,奴才更不敢怠慢!咱们娘娘说了,要奴才们拿您啊,要当成是她那样对待,奴才可牢记在心呢!”
看着他这副喜人的样子,舒棠噗嗤一声笑了。
因为用来形容闺阁少女的俏皮,现今用在这公公身上,竟半点都不违和,让人觉得格外有趣又亲切。
不过……
她缓缓收回笑意,正色坐在了主位,对荀公公伸了伸手,示意他落座。
在两人都坐下后,下人识趣给舒棠奉了茶,又给荀公公续上新茶,垂头退下,舒棠这才开口。
“荀公公这次来,递的消息可是关于此次动乱的?”
他颔首:“信笺之中的内容,奴才不得而知,但左右不过是最新鲜热乎的后续结果,怎的?丞相夫人还未来得及看吗?”
舒棠垂眸:“正是,我自入府听闻您来,就直接赶过来了,不过我差了人去取,应该很快就会送来。”
果然,话音落下没过多久,小婢女就涨红着脸跑进来。
天本就闷热,再加上急速的跑来跑去,累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舒棠接过信笺,那上面还印着几个略微潮湿的手印,她偏头道:“跑得这样累,赶快下去歇着吧。”
“过会儿去厨房要一碗冰梅子汤喝,就说是我说的。哎不过!莫要现在就去,等气喘匀了,汗落尽了再去,否则可是要炸肺的。”
小婢女得到主子这样的话,喜滋滋的应了声,屈身退下。
舒棠打开手中信笺,看得皱起眉头。
那其中写道,几人审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徐衍将一切招认的很利索,和在朝乾殿前后一致,都是说舒澜为主谋,他只是出于畏惧,知情不报。
而舒澜父亲那个没出息的,还没等用刑就吓得什么都说了,无外乎也只是安插了人进粮草大营,之后再无其他。
可永安侯和舒澜却显得很反常,一个是家主,一个是他们口中的主谋,两人对此事从始至终咬死一概不知,当真很令人费解。
不过能定了舒澜罪的,还是那个被押回小男孩的证词。他不知道派他做事的人是谁,但他说,来找他的,是个年轻的姐姐……
最终,舒澜三番五次犯错,屡教不改,此次还陷害朝中重臣,令举国上下损失惨重,不仅丢了城池,还死伤兵将无数。
通敌叛国之罪,本该株连九族,但由于族亲中牵扯父族母族夫族,那样一来舒文渊舒武极,舒家三兄妹,这些到时候恐怕都难以幸免,更甚者贺嘉遇都要算入其中……
皇帝一想这还了得?被谋害的人好不容易得以幸免,又要被株连九族所牵扯?另外连无辜的一国丞相也要跟着受责?
那可不行!于是改定为永安侯府及舒澜父母处死。
却没想太后在其中说情,再次搬出先祖,称永安侯乃开国便封的爵位,曾辅佐太-祖皇帝立国。现今若把这一脉断绝,百年以后无言面对已故的太-祖和功臣。
皇帝无奈,只好改为削掉爵位,留血脉传承,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最大的让步了。
——
舒棠心情复杂将信笺合起,在荀公公笑着的热切注视下,开口:“荀公公,想问您件事,不知方不方便?”
“您说,奴才知无不言。”
她放下信笺,将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公公可知……宫中最早流传关于我父亲通敌的谣言,是哪个宫室?或者说,是谁散布出来的?”
“这可难住奴才了!”他皱着脸,寻思了半天,嘴里嘟嘟囔囔:“奴才不知是谁,但能肯定,绝不是后宫妃嫔!”
“因为后宫鲜少知政事,更无法插手边境,又怎能在战报刚传回来之际,就内外相通,制造谣言呢?”
“再者说了。”荀公公笑得满是无奈:“您也知道后宫妃嫔的性子,一门心思顾在打扮与争宠上,怎可能关心什么朝政和战事啊?想想都不现实!”
舒棠琢磨琢磨,的确有点道理,于是又问:“那公公坦言,您觉着……永安侯府,或者说徐衍和舒澜,有可能是背后之人吗?”
“呦!不管怎么说也是圣上亲自定的罪,奴才不敢妄言!”
舒棠无奈:“公公!您……”
“放心,今日言谈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您是皇后姐姐最相信的人,所以我也相信您。”
“此事关系重大,我总觉得徐衍舒澜虽不那么清白,但绝不是主谋,背后真凶另有其人。”
“如果寻不到,敌在暗我在明,我家就很有可能再次被算计,所以……”
荀公公一张老脸纠结万分:“诶!丞相夫人您都这么说了,奴才……奴才便舍出这条老命,斗胆说一嘴。”
“奴才倒认为,永安侯府定是动了手脚,要么像您说的,背后受人指使,要么与人暗自串通。”
“要说小侯爷夫人陷害您,是有理由,也的确有安插人进边境大营的渠道。但在宫中迅速掀起流言,令圣上起疑,奴才认为这不是区区永安侯府能办到的。”
果然如此……舒棠边听边点头,若有所思。
后来包了银子送走荀公公,天色愈渐暗下来。
贺嘉遇回府时,以为舒棠如往常一样早就睡下了,于是蹑手蹑脚进到屋中,怕吵醒她。
脱下外袍来到榻前一瞧,嗯?竟然没人……?
他四下望了望,刚准备回过头出去找找,结果下一刻,背后噗通一声,一个身躯扑了上来,贴在他的身上。
“嗯?”贺嘉遇左回头,看不到,右回头,还是看不到……
舒棠踮起脚把头凑在他耳边:“阿遇,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把他怵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问:“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想你了。”她吊在他脖子上,往他颈窝里吹气。
贺嘉遇干咳了两声,手里去扶她,免得她掉下来,嘴里边揶揄:“想我?我感觉你是想我死……”
“阿遇,我最近不开心。”
“为何?是因着岳父的事吗?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找出背后之人的。”
她在他脸颊上轻轻的啵啵啵连亲了几下:“你为什么那么好?我好喜欢你呀!”
“那阿遇,若是我想去做一件事,你会陪我吗?”
贺嘉遇被左一句右一句叫得神魂颠倒,这可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称呼啊!而且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亲她。
看来势必是要发生些什么了……
于是他痴痴的张口就答:“会啊,无论棠棠想做什么事,我都会陪着。”
“好嘞!”舒棠开心的跳下来,自顾自高兴的大拍了下手,然后转身从旁边扔来套劲黑衣袍。
“换上,跟我走吧。”
贺嘉遇接过扔到他肩膀处,并缓慢溜下来的衣袍,这才转过头看到她的装束。
一袭黑色夜行服穿在身上更显她英武飒爽,一头黑发不做花样,利索绾起在头上。
贺嘉遇抱着衣服心情复杂,无言以对。
果然,每当她叫他阿遇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这就是个甜蜜圈套!
不过,他在无可奈何的同时也会想,夜这么深,穿这样一身,她到底想去哪儿?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舒棠徐衍弥月织星更新,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疑云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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