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璃说道：“早期，那些被吓跑的士兵逃出去后就把这里的情况往外说出去了。消息经过人口相传，搞得罗马人真以为这里闹鬼，所以不敢动它。有不怕死的进来过，商璃为了巩固这个谣言，全都让他们有来无回。”
穆修听了，边走，边无声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缓缓才说：“小璃她很辛苦。”
“你消失了，她亲赖的赵公公与习娘娘也先后离她而去，一个人支撑起S.V.大小事务，当然辛苦。你要是想补偿，就把她留给你的一切重新接手吧。你不在，S.V.至始至终都缺个主人。”
穆修从楼梯往下望去，一眼正好看到楼下一个个水晶台柱。那些古老的物件有些已经脆弱得经不起外面的光照和水汽，却因为背负了沉重的记忆而变得那么压迫有力。
他们上了楼，商璃径直把他带向一个房间。那是他曾经的寝殿。
这个古堡的其他一切都有人小心清洁，唯独这个房间，她从不允许他人干涉，就连浩元也不得踏入。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是她亲自打理。后来她沉睡了，等她再醒来，这里早就积满了厚重的灰尘，她就把它永远合上了。宁可它蒙尘，宁可它见不到阳光，也执意要保留它最原始的模样。
他站在门前沉默了好一阵。
商璃没有催促他，她静静站在他身旁等他做好准备。半炷香过去了，他重新迈开脚步，用蓝子小心地开了门。
里面一片昏暗，扑面而来潮湿的味道。没有光照进来，就看不到空中的尘粒，但地板上积起的灰已经厚到遮盖住了一部分地板本来的模样。四壁已经有多处开裂，原本正墙上的石雕现在已经丢失了很多细节，墙角缝里，甚至还有一棵野草在这生根。床上的被子还是他走时那一床，床头的蜡烛已经变形。
人站在这里，感到既亲切，又压抑。既热泪盈眶，又背脊发凉。
穆修立在原地半晌，无声地消化着一切。随后就退出来，顾自己快步走上顶楼，在屋顶的风里坐下来冷静自己。
商璃跟他上了楼，和他一样席地坐下。她拿出香烟，点上火，吸了一口递给穆修。穆修迟疑了一下，拿过来学她的模样抽了一口，感到呛鼻。
他把烟还给商璃，对她说：“S.V.现在已经很成熟，我就算留下，也帮不上什么。”
“不，恰恰相反。”商璃答道，“S.V.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何出此言？”
“规模太庞大了。以至于……想藏也藏不住。要运作这么大一个系统，总不能把每个人都蒙在鼓里。所以我们有从十月到零这六个部，这些人大都是S.V.一手培养出来的，知道一些事情。昆士兰基地和波特兰基地那边，就是由已经入零的一些人去牵头管理。但这些人的野心也是我一手喂大的，他们心中如果没有恐惧，自然就不会有敬畏。我需要威慑，但我一个人不行。”
“你有浩元，不是么？”
“是啊，多亏了浩元，我们才得以压制住手下的人。”商璃叹了口气，顺势解释道：“但浩元的力量也不如从前了。记忆神经元的嫁接，没有蓝子在精密操作上的帮持是不可能的。S.V.现在虽然还没法仿造出冰晶，但研究了几百年，短期的冷冻睡眠至少还是能达到的。浩元必须间歇性休眠，在技术足够成熟之前，他不能死。所以，他无法一直陪在我身边。”
穆修拿过商璃手里的烟，又尝试着吸了一口。这一次，他没有像第一回那样笨拙。烟雾从口鼻缓缓释出，他迷离起双眼，俯瞰着脚下的世界。
他把烟扔下去，目光跟随着烟头一路下坠，张口道：“这样的嫁接，在你这里就停下吧。”
商璃看向他，不说话。
穆修继续道：“我是小璃的执念，如今执念已了，也该是个头了。你说的没错，我亏欠她太多，S.V.是我该承担的责任。该学的，该做的，我不会推辞。但即便技术成熟了，我也不愿意进行任何手术。”
“好……”商璃眼角湿润，仿佛等待了终生终于等来了最后的解脱。她深情注视着他，慢慢地、清晰地说：“那就在我这里打住吧，所有的逆天而行，全都停下。”
她捂了捂眼眶，定下心来，道：“我们向来广纳天下天才，两千多年传承下来，S.V.现在手上的资源和技术是绝对超前的。我们底下有很多实体产业，买卖链遍布全球，在武器、机械和芯片技术方面尤其。只要我们下放一些优于市场的资源，利益根本不是问题。但有些东西太超前了，有些生化技术，还有像智能人之类，目前还只在内部使用，一下子给外面，恐怕会引起大乱。倒不如，就用我们余下的生命时间，把我们的技术分期慢慢过渡出去。有朝一日把这个差距填得差不多了，我们也算功成身退。”
商璃话说到这里，穆修严肃的嘴角终于现出了一点微渺的笑意。他“嗯”了一声，回过头看她，道：“小初，想不到你年岁不大，居然能舍得放下这种权力之巅的位子。”
商璃扑哧笑出声。她露出轻快的神色，说：“我身边有你和浩元两个沧庑人，你觉得，别的东西我还瞧得上眼吗？”
说罢，她不管地上脏，用手随便掸了一下就躺下去，手托着脑后方，放眼望向天空。天色好看得很，她在心里想：既然这样，就在零初的身份里活下这一辈子又如何。
她看向男人坐在那里的背影，对他说：“珷，有件事情你得知道。”
穆修听了，转过身朝她坐，挑了挑眉，表示洗耳恭听。
她就继续说：“我既然承了商璃的一些记忆，自然也是受她影响的。她对你，最初是对兄长的敬畏和依赖，你走后，恨过，愤怒过。后来弄清楚了一些事情，便心疼你，为你悲痛。再往后，遇到的人多了，才发现谁都比不上你。她以这样遥远的方式爱上过你。wWw.xqikuaiwx.Com
“我……我虽然不是她……但我见到你，却有同样的情感，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你，而是早就和你羁绊了半生。我不想你有负担，但如果可以，也许在今后的时光里，你可以试着爱我……我愿意和你一同老去，死去，长长久久埋在一起。”
冷不丁听到这些话，穆修多少有点意外。但他回想起过去一个多月来零初对他的言谈举止，想想也是有迹可循。
共活、共老、共死，曾几何时他也与另一个人奢望过这样的结局。
当他不自觉想到那个人，他就知道，他还困在那里没有解脱。
于是就大方回答她：“小初，我会照顾你，但我早已不信这些情情爱爱。”
商璃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她见他面对示爱如此坦然自若，毫不惺惺作态，在心中反而更加欣赏他。对他这回答也就一笑了之，毕竟后面时间还长。
这之后，穆修就加紧跟上S.V.的步伐，先后把几大基地和一些重要的机械库、中转仓考察了个遍，也在屏幕后旁观了几次任务的执行，其中包括林和。
看林和执行任务那次，商璃因为套着零初的身份，所以也在场看了全程。任务成功后，穆修当着商璃的面把小和从五月直接提到了零。
他说：“小和因为我的关系现在只剩下一条命，于情于理，都该补偿她。”
商璃虽然介意，但依旧面露欣慰，道：“也好，这样我也少操些她的心。”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然而，浩元在安排零和回波特兰基地解除身上芯片的威胁时，刻意凑了一个商璃与穆修也在波特兰的日子。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穆修高郑瑜更新，第 67 章 叁·六十七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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