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出了校门走了大概五分钟不到，一辆崭新的黑色跑车突然横停在她面前。她原本正出神，被吓了好大一跳。这车停的也就离她半只脚的距离，副驾驶的门不偏不倚就在她正前方。车窗缓缓拉下，她低下头，看到驾驶座上零和熟悉的侧脸。
她还没做好伸手开门的准备，车门就自动掀起了。零和手搭着方向盘，没有扭头看她一眼。程晓晨自知该来的终归躲不过，把书包捧在胸前，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进了零和的车。
等她坐下，车门就自动合上了。她别扭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放在以前，真是打死也不会想到人生第一次坐跑车居然是这种情况。
“那个……”她双手握着安全带，小心地探问，“我们要去哪啊？”
零和没有回她，脚一踩油门，车子瞬间加速，引擎的声浪干净利落。程晓晨被这突然的惯性力弄得紧紧靠在椅背上，不由得加快分泌肾上腺素。她看着前方疾速后退的路景，过了十分钟左右才大概辨别出前进的方向。这是她回家的路。
家在新农村，她平时住校，只有周五才回家。这段路，要是坐公交车至少得花上一个半小时，这还不包括从车站到家的时间。但零和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车稳稳地停进了她家车库。至于这遥控的车库门为什么会自己乖乖卷起，她已经毫不意外了。wWw.xqikuaiwx.Com
两个人在车上无声地坐了一会。这样的氛围让程晓晨感到紧张，她于是主动打破了沉默，强作镇定地以东道主的身份说道：“那，那既然都到我家了，要不然就，就上去坐会吧。”
零和终于回过头看了程晓晨一眼。她按下开关后，两边的门都掀了起来。程晓晨连忙解开安全带，这才发现零和根本就连安全带都没系上。
上了楼，她手忙脚乱地把餐桌上的冷菜和饭罩子都收拾进厨房，又从橱柜取出两个像样点的玻璃杯，用开水烫了烫，泡了两杯茶出来。
零和接过茶，淡淡开口道，“我随时能要了你的命，你把我当客人？”
程晓晨回到自己家，原先局促的心情有了一点缓和。她专门洗了条新毛巾用来抹桌子，又抽了几张纸巾把桌面擦干，嘴里嘀咕着：“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过，我泡杯茶多活会还不行吗？”
零和看着玻璃杯里绿绿的茶叶，没有说话。
程晓晨擦得差不多了，才终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已经想好了。”程晓晨说，“我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是什么，但你能和穆修打交道，我知道一定和我不是一个级别的。如果我一直去想你的身份，那我根本没法面对你。所以我决定不要管那么多了，就把你当成我认识的林和。”
说这话的时候，她握着茶杯的手明显在用力。零和瞥见了，没有拆穿，只说一句：“Iris.You’venoideawhatI’mcapableof.[Iris。你根本不知道我能对你做出什么。]”
“Iris也……也行吧。但其实，这个名字我得反应半天。”程晓晨喝了口水来掩饰自己的心怯，说：“我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今天也想了很多，林和，你能不能听一听我们这一边的故事，再决定到底谁对谁错好吗？”
“不需要。”零和无情地拒绝了她。“感情牌就算了吧，我从来不认什么对错，只认立场。”
程晓晨激动起来，大喊：“不是的！”
她跑到妈妈的房间，从垫被底下掏出一枚钥匙，打开了床头柜里面的一个铁盒。又跑出来，把盒子放到零和面前。她郑重地取出盒子里的一封信件，犹豫了一下，把它交到零和手上。说，“这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发现的秘密。”
零和打开信，大概读了一下。信里写道：爱的，原谅我不辞而别。只有我走，你和阿晨才能平安地度过这一生。我给你们备了点现金，这钱是安全的，你们可以放心去用。我们高家是个祸根，你往后切记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一个人带孩子，辛苦你。万望保重身体，我与民觉定当全力以赴，惟愿早日永除后患，合家团聚。
“民觉，就是我大伯，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零孓。我是跟了我妈姓。从小我就没有父亲，直到十二岁老家拆迁，我偷看到我妈对这个盒子抹眼泪，事后才发现了这个秘密。搬完家大伯来过一次我家，和我说了一些话，让我仔细记下但是不准我和任何人提。他还给我了一些名字，和我说，只要这名单里面的人出现在我或者阿郑身边，就立刻联系他。我本来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真的，名单我都弄丢了。可是两年前他又联系上我，专程只为了警醒我一个新的名字：穆修。当时我不懂，现在慢慢都明白了。”
零和没说话。程晓晨就固执地继续往下说。
“说实话我本来对这件事情都没什么具体的概念，直到那天你出现在寝室开口就让我跳下去，我才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原来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可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本来就是高家的东西，S.V.凭什么抢的这么理直气壮？我和妈妈都是普通人，之前在你面前的表现就是我本来的样子，不算是骗你。现在uncle在你们手上，我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你还有一点判断力，你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情高家才是受害方！”
“我说过，不必打感情牌。”零和一句话，向分贝愈发上扬的程晓晨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她面不改色地把信纸放回铁盒，冷静地盘问道：“猜的没错的话，零孓当年和你说的话，就是商珷要知道的秘密，是吗？”
听到这两个字，程晓晨抽搐了一下眼皮。零孓给的名单很长，后面的名字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排在最前面的这个，她却印象深刻。因为她那时还特意查了这个字怎么念，还有它对应的那串英文，她也搜了很久，长大了才知道这是个拉丁名。商珷。Schocletus。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不该告诉你。”
程晓晨抬起头，不解道：“为什么？他不告诉我，我早就已经死了。”
零和嘴角似有似无地动了一下。
“程晓晨，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你和零孓不一样，他可以把自己看作个死人，受再多折磨，再多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就算有一天儿子也遭难了，他也不会开这个口。但你有太多软肋。我不杀你，但可以把你扔到贫民区做奴隶，可以让你染上毒瘾，我可以让你的身体一次次逼近死亡再一次次被救活，可以把你的母亲、你的同学一个一个在你眼前折磨、侮辱、杀死。这样的罪，零孓承受得住，你能吗？”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程晓晨的眼睛红了。她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几秒钟，才猛地拿起茶杯喝完了所有水。放下茶杯，杯壁上湿漉漉的，是她的手汗。
终于，她无力地说：“我不能。”
“所以……我今天，没有打算守住它。”
闻此，零和倒是有几分意外。她坐起了身子，手肘抵在桌边，双手随意地捂着，说，“我也确实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连商珷都找不到？”
程晓晨抬起头，迎上了零和的目光。这一次，她完全豁出去了。
“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零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程晓晨就继续道：“第一，你帮我找到我父亲。第二，你们放了uncle。第三，你们从此不能再碰高家。”
零和听后，微微蹙起了眉。她回答：“第一条，我可以帮你调查你父亲下落。第三条，我只能保证我个人不会再插手，但如果穆修动手，我保不了你。至于第二条，目前能决定零孓生死的，恐怕只有商。”
程晓晨听得出来，零和这是说了真心话。她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续上热水，看零和茶水一口没碰，就又拿上了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红酒的盖子已经起开了，她拔出木塞，给零和倒上酒，说，“我妈平时喜欢咪两口，她说红酒养颜的。就是我们家的不是什么好酒，喝上去有点涩的，你别嫌弃。”
零和看了她一眼，取过酒杯稍晃了晃，喝了一口。
程晓晨再次坐下，也喝了口茶。
“林和，现在开始我们互相提问。不管对方问出什么，只要知道答案，就一定要如实回答，不能说假话，但只要给出一个信息点就算已作答。如果不知道答案，那么问题就算作废，可以继续提。为了公平，每个人问题数量要一致，所以如果先问的那个人先喊停，必须走完那个回合游戏才能结束。怎么样，玩么？”
零和又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对程晓晨说：“问吧。”
“那我就先问了。”程晓晨眼神十二分认真，严肃地问出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uncle在哪。”
零和回答：“穆修手上。”
“不行，这个答案我不接受，我要问的是具体在哪里。”
“negative[不知道]。”
“OK。那我换一个问题。怎样找到穆修。”
“他地位在我之上我没有权限。但他之前住在名泰酒店777号房。”接着零和问：“告诉我零孓的秘密。”
程晓晨知道她会单刀直入，已经有心理准备，也就没做太多的停顿。她回答：“商珷要的是一张地图。”
这已经是一个信息点了，她接下去赶紧又问：“穆修私人号码是多少。”
零和眼皮明显紧了一下。她顿了顿，一口饮尽杯里的酒，单手捏着高脚杯，开口道：“#1918012519.”
程晓晨对世界各区域号了解不多。但她知道对于穆修这样的人，一个手机就是一颗卫星，所以这个号码长什么样都不奇怪。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迅速输入了这串数字，手指却停留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零和看在眼里，微微斜了斜脖颈，说，“怎么，不试一下真假？”
程晓晨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明显有些发抖。她握紧拳头，还是关了手机。
“到你了。你问吧。”
“地图在哪。”
“就在uncle身上。”
零和锁起了眉。程晓晨坚定地注视着零和的双眼，心里知道，再一个问题，秘密就再也不是秘密了。但她更明白，不以这样的形式说出来，零和也会以别的手段逼她全盘托出。于是她利用最后的机会，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穆修的软肋是什么。”
零和眼前又浮现了昨天穆修不费吹灰之力逆转局势的场景，想了想，回答道：“大概只有商珷吧。”
虽说不曾正式会过食物链的顶层，但鉴于那个人的手下就有这么强大，对其本人，还是绕道走的好。
程晓晨想要的当然不是这样的回答。她被零和钻了空子。但零和既然回答了她，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回答零和一个问题。她也知道自己会被问什么。
然而，零和提出的问题却和程晓晨预期的不一样。她说：“你三个问题指向性很强，都是冲着穆修去的。但以你的能力根本动不了他。你背后有人。”
她前倾身子，双眼盯着程晓晨，露出杀手的眼神。一字一句问道：“是谁要动穆修。”
程晓晨被吓得再次定在了原地。她没想到零和会这样问，整张脸瞬间热得发烫，额头和鼻尖都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只觉喉咙里传来一股血腥味，就麻木地喝了两口水。零和眼神里的压迫感让她感到窒息。终于她抵不过，还是如实回答：“是……是uncle在给我打迷药前和我交代的。他说……父亲会帮我。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零和收回了这逼人的眼神，往后靠在椅背上。
第三个回合结束，程晓晨也往后一仰，连呼出的气都有些发热。
零和利落地起身，说：“就这样吧，你母亲也该下班了。”
“为什么……”程晓晨没有力气站起来，手撑着桌面冲零和追问道：“为什么你最后没有再问下去？”
零和若有若无一笑。
“零孓就在穆修手上，你说地图在他身上，这难道还不好猜么？”
“我不懂。”程晓晨紧紧皱着眉头，跟不上零和的思路。
零和倒了一杯酒，晃了晃，放到程晓晨面前。
“这地图如果是个独立的实物，S.V.就算掘地三尺也能挖出来。你说在零孓身上，就算是藏进血肉里，X光透视下也应当一目了然。他不会这么蠢。但如果换个角度想，其实错就错在透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张地图，恐怕就是零孓身上那层皮吧？”
程晓晨忍到现在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穆修高郑瑜更新，第 18 章 壹·十八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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