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林晚景的映衬下。
上阴学宫门外。
对着气焰嚣张、威势压人的莫许等人。
所有老夫子、祭酒先生和一众学士学子们,无不怒发冲冠、义愤填膺。
大部分胆小怯懦的,只敢横眉冷目地对着莫许,或是直接怒目而视,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但还有些自诩为骨鲠君子的,或者粉身碎骨浑不怕的热血青年,或是风烛残年的半截身体都已经埋到土里的老顽固,反正也自知没几年好活的了,被周围情绪感染下亦不怕死了,当即便纷纷指着莫许破口大骂起来。
“至圣先师千古,又岂是你这种蛮横无理之徒能够随意直呼名讳侮辱的!”
“莫许,你能杀得了六十年不败的王仙芝,杀得了所向披靡的十数万甲士,但你能杀得了全天下读书人的意气风骨吗?”
“威武不能屈,我辈读书人,铮铮傲骨,宁可玉碎,也绝不向此等武夫折节低头!”
“残暴不仁、荒淫无道的匹夫,必遭天谴!”
顿时群情激愤,并且对着莫许群起挞伐,口诛笔伐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冥顽不灵!”
莫许摇了摇头,语气中杀机毕露!
慕容桐皇感觉到了师父的不悦,二话不说,立刻提刀上前。
卧蚕、秀眉飒然出鞘!双刀龙翔凤翥也似,寒光大作!
血洒处,染红了大片青石地面,喷涌四溅着,宛若满山飘散的红色枫叶。
有好些个胆子特别小却又喜欢来凑热闹的,被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直接被吓得晕厥了过去。
无头尸体一具具扑倒,十几颗死不瞑目的首级随即顺着石阶滚落而下。
登时,全场鸦雀无声,门口活着的上阴学宫之人俱皆惊恐万状,且一片死寂,静得落针可闻,甚至能听到他们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只有两三个经历过大风大浪且养气功夫深厚的老夫子,虽然也已是怒不可遏、七窍生烟,却并未表现出畏惧害怕之色,还用拐杖狠狠拄了一下地面,以表示愤懑之情。
一旁的徐凤年等人倒是显得格外的镇定自若,并没有过于慌张,对这些上阴学宫之人的死亡也没有觉得意外。
莫许依旧是一派气定神闲、好整以暇的傲慢姿态,足尖轻轻一点,凌虚踏空身如惊鸿,站在了一处飞檐斗拱之上,朗声喊道:
“黄龙士,你的师门已经被我包围了,我相信你这只老鼠此时就躲在附近,听得到我说话就赶紧滚出来投案自首。”
“否则,后果自负。若我的耐心被消磨殆尽,我不介意大开杀戒!”
“一炷香过后,要么你死,要么张扶摇死,要么上阴学宫从此除名。反正总得要因为你的自作聪明而付出代价。”
说罢,莫许负手于背,目光却是望着亭台水榭错落有致的上阴学宫内,一处水木清华的园林里。
远远的,只见湖畔垂杨柳,假山绿水之中掩映着的一幢古建筑。
那里,有一个极度恢弘浩瀚的气息喷薄欲发,楼宇顶上隐隐然紫气萦绕、瑞霭蒸腾,却返朴归真的内敛压抑着。
那湖泊中种植青莲无数,湖水不是很深,清澈见底。
离湖泊不远处还有一座简朴的木屋,木屋外正有一位姿色平平却气质卓然独立、眉宇间超然拔俗的佩剑女子。
女子捧着一本书,鬼使神差地忽然抬头。
刹那间,她睿智且犀利的目光恰好与莫许那睥睨天下的湛然深邃之目光,如电碰撞交接。
那片湖泊名为大意湖,原本是上阴学宫男男女女约会泛舟的公共景致,也是黄龙士的成名之地。
但自从北凉二郡主徐渭熊进入上阴学宫,她霸道的在湖畔结庐住下,为了不被打扰清静,她在警告无果之后,直接杀了一个贸然闯到大意湖的人。
由此,寻常士子书生就休想再来湖上泛舟游玩了,那里便仿佛变成了她私有的后花园。
所以,这个相隔数百丈,远远与莫许对视的女子之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雪中世界堪称女诸葛般的人物,最惊才风逸且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徐渭熊。
......
对于黄龙士,学宫门口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略知一二。
但他们却并不清楚张家圣人张扶摇还活着,甚至就隐居在上阴学宫,往日里就像个和蔼慈祥的邻家老头一样出现在他们身边。奇快妏敩
如此惊天秘闻被公之于众,顿时无不大受震撼,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毕竟是八百年前的人了,这种事说出来都太过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这种事,要么是荒谬绝伦、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要么是一个耸动又骇人的恐怖故事。
故而,上阴学宫之人大多以为莫许是失心疯了。
或者认为这只是莫许想要给自己杀人找一个莫须有的借口。
或者半信半疑,惶恐不安。
不过,当他们终于明白原来今日祸事的起因,竟是黄龙士搞出来的后。
上阴学宫之人对黄龙士这个同门的怨毒反感,瞬间就超过了莫许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更丝毫不讲道理的狂悖狠人,纷纷在心中极尽粗俗的咒骂了起来。
敌人虽然可恨,但招来敌人的惹祸精更加可恨!
那些之前还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气节贞烈刚直不阿的学子书生们,此刻站在这学宫门口,只觉得就像是身处刑场断头台上一般,一个个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体似筛糠,什么节操德行傲骨,已然都被死亡的恐惧淹没了。
徐凤年、李淳罡等人听到莫许之言亦是大吃一惊,他们此前也是对这等秘辛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张扶摇就在上阴学宫,初闻之下,难免瞳孔骤缩,并互相对视了一眼,为之色变振恐。
上阴学宫之人并不了解莫许,但徐凤年和李淳罡可是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的,虽然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却深知其行事作风,所以并不认为莫许是在无的放矢。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快要沉入西山。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玉指掐印诀的六珠菩萨和手按刀柄的白狐儿脸悄然立于慕容姐弟左右,浑身绵密气机流转不息,防止有人偷袭擒拿,用这姐弟俩来威胁莫许。
莫许从高处飘然而下,一把将陈渔揽入怀中,嗅着她如兰似麝中人欲醉的幽幽体香,感受着她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的情致美妙,冷然笑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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