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游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这个小士兵刚才非要跑到霍启安面前,还有看见他之后想扑过来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要给他当人证。
与白寒轻对视了一眼后,方子游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把穴道给人解了。
白寒轻也不多问,走到小士兵面前后,抬手将那几枚银针拔/出。
只见那小士兵刚一解穴,瞬间就跌坐在了地上,像是软了腿,缓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又看到方子游冲他指了指嘴巴,立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知道谁从旁边递过来一桶水,大概是刚才灭火时剩下的,让小士兵洗把脸。
这府里的士兵,都是跟着穆久连许久的人,即便霍启安官高几级,看见他居然敢这么欺负自家主子,心里肯定不服。
而士兵将领都是以强者为尊,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士兵,居然能赢得过霍启安手底下的护卫,已经让他们对其改变态度。
霍启安倒是也不心急,等着那小士兵把脸洗干净,才开口道:
“你说你能做证,可你也算是这城主府里的人,若是你们联合起来说谎,本相如何能知谁说的是真话?”
这下小士兵被问懵住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公子一定不是坏人,他长得那么像...一定不是坏人!”
此时霍启安还想开口,却被方子游截住了话头。
“宰相大人,不妨听在下一言,我们之中有没有联合起来骗您一事且不说,但若穆城主真派人设下了炸/药要害您,必定会事先找人顶替罪名。
“最直接的办法,是爆/炸过后,声称抓到一个想要逃走的可疑之人,进行栽赃陷害。
“但首先,我是自己出现,不存在逃跑一说,那么关于是我是安置炸/药的这一种说法就存在疑点,不能下定论。
“其次,如果城主压根没想过找人顶替,那又何必在刚才与您争论,直接撕破脸不就好了?”
“无论如何,事实与您所谓的猜想并不相合,即便暂时没有办法证明我与穆城主的清白,也不应将我们定为罪人。
“所谓疑罪从无,宰相大人,应该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方子游话音一落,周围的士兵全都吊起了一口气。
敢这么和宰相大人说话,怕是不要命了。
不过霍启安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这么生气,反倒是煞有兴趣地看着方子游,似乎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点意思。”
霍启安嘴角弯起了弧度,抬脚朝方子游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本站在两个人之间的小士兵被吓得立马躲到了方子游身后,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而就在霍启安距离方子游不到五步,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时候,终于被人挡住了脚步。
霍启安看了一眼挡在方子游面前沉默不语的白寒轻,眼神闪烁了一下。
“....”
沉默了片刻后,才突然轻笑了一声。
“刚才那个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方子游不明白霍启安什么打算,突然就变了态度,但宰相大人问你话,你也只能乖乖回答。
“在下方子游。”
“很好,那你来告诉本相,若是查出安置炸/药,企图害我之人,正是这城主府内之人,又当如何?就算是这犯人的个人行为,那穆城主作为监管者,难道就没有失职一说吗?”
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霍启安提出的问题,确实有值得讨论的意义,完全没有偏向谁,或是想给谁加罪。
“的确如此,所以才需要进一步调查。”
方子游向前走了两步,重新站到了白寒轻身边。
虽然知道刚才是白寒轻的善意之举,但他还是不希望自己成为处处被人保护的弱者。
“若是宰相大人允许,不妨让我和我的这位医者朋友做个现场勘查和尸检,我敢以我的性命做担保,绝不会偏袒维护有罪之人。”
霍启安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同时示意看守穆久连的两个护卫退下。
这下没人再敢拦着方子游,原本围着一圈的士兵全都给他让开了道,甚至还有人伸手上来递给他沾湿的布巾。
刚才方子游在废墟里弄得一身脏兮兮的,但眼下他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只随意擦了擦,道了声谢,就跟白寒轻重新钻进了废墟堆里。
刚才看得匆忙,并没有仔细留意,现在没了多余碍事的人,反而能更好的观察整间被炸毁的房子。
这间房子原本来说,应该是非常豪华了,至少占地面积非常大。
从房内的残垣断壁来看,房屋一共被分为四个区域,一进门是会客区,左边的区域由屏风隔断开,做为书房。与书房相连的区域是休息区,有梳妆台、衣柜等家具。而在会客区的后方,也就是与休息区相连的狭小空间,则放了一张大床,相当于卧室。
方子游仔细检查了一下,放置炸/药的人可以说是无知。
因为房内被安置的炸/药点实在太多了,几乎每一面墙都安置了炸药,甚至在主房梁上,都能看到断裂的木头两端上,有被火药炸开花的痕迹,更别说房内一些能隐藏炸/药的角落。
但其实懂行的人都知道,想要炸毁一间房屋,并不需要这么多炸药,只需要在承重墙墙根处,安置适量的炸/药,也同样可以达到炸毁房屋的效果。
只是这一点,也可以从侧面来说,对方并不在意自己需要用多少炸/药。
而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想让房子在爆炸的一瞬间整个坍塌,里面的人就算侥幸没被炸死,也会被塌下来的房顶和周围倒塌的墙砸死。
至少能说明安置炸/药的人,相当仇恨霍启安。
而炸/药这类原材料,又属于国家管控严格的物品,多数也只用于军事或者是年节时的烟花,极少部分当作药用,像外用的硫磺这类。
所以寻常人想要使用,最多只能买到药用的量,而想要制作威力如此大的炸/药,就必须想办法从官家手里获得,亦或者是从专门制作和贩卖黑火药的商人处购买。
但无论哪一种,都能说明安置炸/药的人并不是穆久连,因为一旦成功,他就根本没有辩驳之力。
穆久连掌管锦城十余年,不可能现在想起来做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但同时,还有一件事作为疑点,让方子游更加不解。
既然想杀霍启安的人,对他的行程安排如此了解,甚至在穆久连知道霍启安到来,并且宣布戒严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安置好了炸/药。
如此神速,真的很难用城主府里出了内鬼这样的可能来解释。
而且在安置炸/药这一点来看,作案人的手法似乎十分粗暴,简直毫无计划可言。
如果说将作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前期准备,一部分是计划实施。
那么在这一个案子上,前期信息收集精确,和后期作案手法粗糙,很难将这两部分联想成同一帮人。
就像最一开始,穆久连说的那样,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一个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偏偏要用这样一种最暴力,“影响力”最大的手法?
难道说,不用这种手法就不能达到目的,换句话说,其实“杀人”并不是目的,“爆炸”才是真正目的?
方子游想起之前看到那一幕,那几乎照亮半个夜空的爆炸,也许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带着疑问,他回到了正在验尸的白寒轻身边。
尸体倒下的地方,是在门厅与书房的交界。
假设说,霍启安在一进入房门后,死者就引爆了炸弹,那么站在门边的霍启安,其实很容易就能在爆炸前离开房子。
就算会被爆炸的威力波及到,但也绝对死不了。
也就是说,按照死者死亡的位置,是不可能炸死霍启安的,这也侧面证实了刚才他的猜测。
“寒轻,如何?”奇快妏敩
对于被火烧过的尸体来说,其实并不能抹去尸体留下的线索,反而能很好的将证据留在尸体上。
“不是烧死的。”
白寒轻直接给出了答案,并且用刚才士兵递给方子游的布巾覆盖在手上,将死者的口腔稍稍打开。
“喉部没有被火烧焦的迹象,应该是死亡了之后被人丢弃在这里的,所以在大火中,没有因为吸入高温的灰烬而灼烧喉部。
“至于死亡时间,并不长,应该就在今晚。”
果然吗,与他之前的猜测一致。
“那死因呢?”
“脖子上有勒痕,根据宽度来判断...”
白寒轻没有往下说,但是方子游已经猜到了。
“又是他们?”
方子游皱紧了眉。
“看来我猜的没错,是嫁祸,难道是因为之前穆久连查封了十字巷,所以他们想报复?”
“不无可能。”
白寒轻整理着衣物站起身,随后将一只手举起,将指尖之物伸到了方子游面前。
“这小木块刚好被死者压在身下,幸而保存完好,有此为线索,应该很快能找到死者的身份。”
尸体身边有很多烧焦的散落木块,这一点在方子游刚见到尸体时就发现了,后来才意识到那就是城主府士兵身上甲胄的碎片。
而白寒轻发现的这一块上面,似乎是被人刻上了两个字,也许是死者的名字。
方子游小心的接过小木片,用布条包裹好后,两人才走出了废墟。
院子中的霍启安依旧是双手负在身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见他们回来,才开口道:
“看你们的样子,像是有结果了。”
方子游脚步顿了顿,心里再次起了疑。
既然死者是爆/炸前就身亡了,那按道理,霍启安进门之后就能看见有人倒在地上。
如果是普通人,也许第一反应是上前查看,那么此时躲在暗处的人引爆炸/药,说不定真能成功。
但是像霍启安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一定极其谨慎,但凡看到这种情况,都不会随意上前,而是远远退开,并找人代替他去查看。
这样一来,炸/药根本就不可能伤到霍启安。
安置炸/药的人明白,霍启安也明白。
既然明白,又为什么不把事实说出来,而是隐瞒真相,故意忽略那些关键的线索?
退一万步,回到案件的最一开始,如果房内的人早就身死,而引爆炸/药的人又躲在暗柱,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把尸体丢在房内,这样不是反而会让人起疑而导致计划失败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似乎都存在矛盾。
方子游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木片,隐约觉得,他手上握着的,正是解开这起案件的关键。
而这块木片上的字,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靠破案在江湖保命更新,第 101 章 【木片】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