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对于薛姨妈的做法很是不满,正要开口解围,只见黛玉突然握着贾母的手,把她拦了下来。
黛玉不慌不忙,回以微微一笑,道:“姨妈说话真是越来越直接了,我几时说不许二爷纳妾。姨妈看上的人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只是突然就这么把人送过来,倒叫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外头买来的,比不得家里知根知底,既是要放在我屋里,我总该知道姓甚名谁吧?长辈们都在这里,不如我来问一问这两位姑娘?”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连王夫人都会答应,薛姨妈只能先点点头。
黛玉慢慢地上下打量了那两个丫头一番,用很慢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个老实一点的站出来,低着头回答道:“奴婢如月,今年十七了。”
那个漂亮的着实要娇柔一点,也不似那般老师,抬头看着黛玉,娇滴滴地说道:“奴婢如星,年方二八。”
果然,王夫人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黛玉却很有兴致,问道:“听你说话,倒像是认字的。”
“是,奴婢认识几个字,不似那些旁的睁眼瞎,”如星似乎很是得意于这一点,有些傲慢的说道:“太太说,这样的人才配在府上伺候爷们。”伺候爷们,看来薛姨妈是早就盘算好了的,事先定时交代过。
美丽无罪,但是仗着自己的美丽而骄纵,忘了自己的本分,那就不行了,这下贾母也不喜欢这个人了。
“认识几个字?《三字经》、《千字文》读过吗?”黛玉继续问道。
如星回答道:“读过的,奴婢还读过《诗经》呢。”
薛姨妈插嘴说道:“林丫头也是爱读书的,宝玉更是不用说,让如星过去伺候笔墨,岂不是很合适?”
“哦,是吗?”黛玉像是没听见薛姨妈道话,对如星笑着问道:“寻常人家的女孩子认识几个字就已经很好了,你家里之前是做什么的,还让你读了这么些书,又怎么被卖到这里来?”
“奴婢祖籍扬州,父亲原是个秀才,那年进京赶考,没想到在途中病逝,”如星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继续说道:“家里弟弟妹妹都要养活,没办法,母亲就只好把我给卖了,补贴家用。”
黛玉又去问如月,与如星不同的是,如月很老实,黛玉问一句就说一句,旁的什么都不肯说,这样倒让黛玉更加慎重几分。
“如何,这两个可是我亲自挑选的,”薛姨妈笑道:“林丫头你就放心吧,不用这么问东问西的。”
薛姨妈的嘲讽一时让黛玉有些手足无措,下不来台面,几句话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白白受这个气。
“可不是得问清楚,不然受人蒙骗了也不知道!”门外传来一个张扬的女声,小丫鬟高声通报,“薛大奶奶来了!”
待人走进来,黛玉一看,可不是夏金桂吗,只见她穿着一身嫩黄镶领粉绿暗花对襟褙子,下面是碧绿色的马面裙,手腕上戴着七八对金镯子,头上还戴着一根赤金玲珑簪,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
夏金桂不慌不忙的给众人行礼问好,一直颇受她奉承的邢夫人开口说道:“你可来晚了,成日家的都在忙些什么,有多少日子没来我那里逛了?”
“不敢,我是哪个高台盘的人,敢来这边招摇,今儿也是听说了这里的事,所以才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老太太姨太太海涵。”夏金桂笑着说道。
贾母之前让夏金桂少来这边,不过她倒是常往黛玉那里去,更何况都已经上门了,所以还是叫人搬了个凳子来。
夏金桂坐下来,一双丹凤眼扫过堂上站着的两个丫头,那两个丫头感觉到了凌厉的目光,想起刚到薛府时夏金桂的敲打,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夏金桂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口,这才说道:“我说怎么少了两个呢,原来是被我们太太领到这里来了,这儿哪是她们能进来的,太太也真是,不怕弄脏了老太太的地。”
“你这是什么话,她们虽然卖身为奴,但原先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薛姨妈皱起眉头,说道:“好容易碰见咱们这样积德行善的人家,自然是该帮就帮的,也算是做了回好事了。”
贾母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看她们婆媳两个斗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蟠儿媳妇,你刚才说‘收到欺骗’,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我要说的呢,”夏金桂笑了笑,眼睛扫过如月如心,道:“本来这些话是不好说出口的,只是我们两家是亲戚,又住在府上这么久,我就直说了。方才我之所以说宝二弟妹还是多问几句好,就是因为这两个丫头压根儿就没说实话。”
话音刚落,众人都很吃惊,贾母更是眉头紧锁,一脸盛气地看着薛姨妈,仿佛要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如月如星吓得连忙跪下,如星还算机灵,跪在地上替自己辩解,道:“太太奶奶们明鉴,奴婢们所说,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虚言。”
如月双手伏地,虽然不做声,但还是偷偷瞟了一眼薛姨妈,见薛姨妈微垂着眼,一脸心虚的神情,心里有些担心。
“还在狡辩,你们几个都是我买进来的,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夏金桂瞪了她一眼说道。
贾母用力地拍了拍身下依着的软枕,大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贾母生气,都站了起来,不敢言语,如星如月哪里见过这阵仗,早就三魂去了七魄了。其实贾母这话一出,就有几分偏向夏金桂了,那么问题就来到薛姨妈这边。
众人不敢说话,唯有夏金桂开了口,道:“回老太太,方才我说她们说谎,其实就是隐瞒了自己的出身,她们两个不仅是扬州的,而且还是在扬州经过□□,专门供富商权贵玩乐的,俗名叫做扬州瘦马。”
此话一出,贾母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她是经老了事的,如何不知道扬州瘦马是做什么的。这扬州瘦马是什么?那就是勾人的妖精,床上功夫个个了得,专门勾搭男人的心魂,色就是刮骨刀,宝玉年轻,如何经得起这些。
不过这些都不是探春这些年轻姑娘应该听的,李纨不在这里,凤姐充当大嫂子的角色,把姑娘们都拉了出去。
屋子里,众人的表情不一。因着贾赦常常购买丫头的缘故,邢夫人也曾听说过扬州瘦马的事,当初那个嫣红,不就是吗?邢夫人只在心里暗道夏金桂好大的手笔,花了那么多钱。
王夫人素来最恨那些狐媚子妩媚的,况且她出身王家,自然知道扬州瘦马是做什么的,现在别说把这两人给宝玉了,便是放在身边做丫鬟都要担心带坏旁的人。
一直没开口的如月这时候说话了,只听她说道:“太太奶奶们问什么,奴婢们自然就回答什么,绝对不会有半句虚言。”言外之意就是,做扬州瘦马的事情你们没问,这可不关我们的事。
“是了,”夏金桂笑了笑,看向薛姨妈,说道:“我才来,只听了后半头,弟妹原是在盘问的,是因着我们太太说了一句,才罢的。”
好的,这么一说,薛姨妈之前的话就像是怕黛玉真问出个上门来,所以才借着长辈的身份故意施压的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薛姨妈也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我也是听人牙子说,她们几个是顶好的,所以才想着给宝玉……”
“太太倒是一心记得二表弟,连自己亲儿子都不顾,我原是想买几个来伺候我们大爷的,没想到途中被太太劫了去,要不是我多嘴,问了人牙子几句,还真没想到这事儿呢。”夏金桂静静的看着自己婆婆做戏,冷笑着说道。
这时黛玉扶着腰站了起来,对着薛姨妈行了一礼,道:“姨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两个丫头实在是不能要,还请姨妈带回去吧。”
不等薛姨妈开口,夏金桂就把话接了过来,说道:“哪里用得着劳烦我们太太,这两个本是我要用的,还是我带回去的好。”
黛玉笑了笑,道:“那就麻烦你了,过两天……”
薛家虽然富贵,但是哪里比得上荣国府,再加上来之前薛姨妈早就交代过,她们伺候的是荣国府的二少爷贾宝玉,探花郎啊,如星如月哪里肯离去,跪在地上啼哭不已,打断黛玉的话,不住地哀求,“奶奶发发慈悲,就收留我们吧,我们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世事所迫,不得已入了这一行,方才虽然没说明白,但不是我们刻意隐瞒,这一走,又不知要被人牙子卖到什么地方,求奶奶慈悲。”奇快妏敩
男人大多都喜欢娇柔的女子,所以那些妈妈们在□□地时候,专门教过她们如何扮柔弱,这会子看如星如月哭得梨花带雨,真真好不可怜。
薛姨妈也开口说道:“是呀,不过是……”
还没说完,就听陈妈妈开口训斥道:“好个没规矩的东西,连主子们说话都敢插嘴,真是无法无天!”
薛姨妈的下半句就这么梗在喉咙里,看着陈妈妈一脸正义凛然地瞪着如星如月,那句话便是对着她们说的,可薛姨妈不由得有些生气,毕竟陈妈妈也打断了她的话。
“被卖来卖去,与亲人分散,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是不好过,所以你们进来这府里就不想出去,也能理解,毕竟你们是姨妈送来的,我这一个做小辈的也不能不给长辈面子,不仅要把你们接进来,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丝毫怠慢不得,哪里是外头的日子能比的。”黛玉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
“林丫头说笑了,她们进了园子,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人了,”薛姨妈立马说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何须顾及到我?”
“怎么能不顾及呢,”黛玉冷笑一声,道:“我说不要这两个,想送回去,姨妈不是没接茬吗?”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红楼之宝玉要上进更新,第 265 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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