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今在有些无奈,问:“底想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啊,”他笑嘻嘻地走近,“我看们不是本地人吧,穿着这身衣服,又不是荣枯道修士,怎么无缘无故跑风柳城来了?”
旁边人叫他:“小蝶,买完就走了,早点回去了,不然被新爷知道得挨骂!”
原来这少年叫小蝶。
果然带着脂粉气。楚寒今思索了一会儿,小蝶走楚寒今面前,双手缠了上来:“仙爷?今晚还来喝酒吗?叫我呀,我保准陪喝得尽兴。我每天都有空,一叫我我就来了。”
不是第一次被勾搭,可这少年直接上手牵扯他,怎么都挣脱不,让楚寒今僵着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
越临将他手指打:“干什么?”
概给他手打疼了,小蝶翻了个白眼:“个老粗别碰我,我不喜欢这样,我喜欢这位白衣道长,俊美清冷,长得跟玉人儿似,看死了。”
一边说,一边又准备往他身上捏。
楚寒今后退两步,摁住剑,又觉得跟一个少年见识什么,退无可退,只站越临身后。
越临声:“不喜欢我这样是吧?今早不都说了——”他阴森森盯着小蝶,“他是我姘头?来招惹我姘头,是不是找死?”
说完,他掌心隐约显符咒。
不过那少年竟然丝毫不惧,叉着腰:“敢打我?!”
再闹下去恐怕满街人都围上来,被人指指点点,脸不看。楚寒今轻轻牵越临衣袖:“走了。”
他俩转身离去,背后小蝶还在叫喊:“知道我姘头是谁吗?”
“……”
越临嗤了声:“他姘头要知道他在街上引战,还吼这么声,估计脸都丢光了。”
既然摆脱他了,楚寒今不语:“算了,去酒楼弄点吃。”
正准备走路,通衢道上驶过两匹快马,纵马者都穿荣枯道制服道袍,背一支拂尘,广袖翻飞,仙气飘飘,路过时侧头看了他俩一眼。
第一位品阶较高,鼻梁高挺,长相英武。第二位眉眼狭长,带着风流相,斜波流转。
待第二位男子看楚寒今时,略为勒紧了缰绳,袖中不知道飞个什么东西,一瞬落了他怀里,原来是一只六骨朵花簪。
丢完,也不停留,纵马而去。
楚寒今拿着这支花簪,转向越临:“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道:“惨了!被他看上了!”
楚寒今:“???”
那人道:“这花簪呀,又叫‘恶绣球’,他随手扔给,就代表他看上了,想和睡觉。要是识趣话就自己送上门去吧,要是不识趣,恐怕今晚他就会来找。”
楚寒今:“这么蛮横?”
身旁越临暴躁地啧了声:“啊,来,今晚就来,谁不来谁他妈孙子。”
“…………”
看得来他很气。
楚寒今又问:“那我要是不从呢?”
“不从,很简单呀。之前也有男子不从,被他强睡完就杀了。知道他绰号什么吗?玉面修罗,『色』又残暴,他看上就没有睡不上床,往往是睡了就扔,啧啧啧,自求福啊仙爷。”
“……”
楚寒今对着阳光,看了看手里花簪。底层刻印着荣枯道纹耀。
荣枯道偏居一隅,漠北属于荣枯道管辖地盘。没想春宴上各个知晓仁义礼智,而在这偏远角落,竟然如此随心所欲。
既然被楚寒今遇,便收在袖子里,等着回去向行江信告状。
倒是他刚放入袖中,越临皱眉:“让我看看。”
楚寒今递给他。
越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两眼。果然,这支花簪标注有灵气,沾在了楚寒今衣袖上,所谓夜找人,恐怕就是有灵气为引。
越临将灵气沾自己袖口和衣襟,再将花簪还给楚寒今:“他今晚要是敢来,我叫他有去无回。”
“……”
他这么气,当然是因为吃醋。
吃醋原因,概是有人向自己示。
楚寒今莫名有些耳热,半晌,道:“先吃饭吧。”
他俩去了市镇中酒楼。进去,发现门可罗雀,街上分热闹,可酒楼里吃饭人却很少。
还以为仅仅是酒楼意不缘故,楚寒今叫来小二:“点菜。”
小二递过菜单。
楚寒今审视菜单,道:“来一碟蒸鲈鱼,凉拌牛肉——”
小二摇头:“对不住啊仙长,没有鲈鱼了。”
楚寒今换了一道菜:“红烧里脊?”
“对不起,也没有里脊了。”
越临冷冷地看他一眼:“一家店,鲈鱼没有,里脊也没有,是不是我再点一个糖醋排骨没有,海带炖猪蹄也没有?”
小二满脸为难:“确没有了。”
越临:“可牌子上都写着。”
“在对不住二位仙爷,这几日我们镇上周老爷家办丧,什么山货海货都运了他府邸,连我们店里厨子都招去帮忙了。刚见二位进来,我还想问二位是不是意为丧赶来客人。”
楚寒今撩起眼皮,看向他:“哪个周老爷?”
“就隔壁朱墙内那一家。”
“是了。”
正是他俩掐了树上花枝那一家。
小二:“二位仙爷要是想吃点,可以去周老爷府邸看看,他今晚半白席,镇上部分人都去了,二位也去吧,我这小店在没什么客人了。”
难怪意这么冷清。
楚寒今退而求其次:“那们有什么东西先上吧,稍微填一下肚子。”
“嘞。”
等小二转身离去,楚寒今跟越临对了对视线。
楚寒今问:“去不去?”
既然他俩是来漠北找线索,那肯定去越热闹地越容易找,越离奇地越容易找。
越临将筷子一点:“去。不过,先先吃饭。”
***
周老爷府邸前人头攒,门口两排对着摆花圈,地上全是鸣爆后破碎红纸,不少人揣着袖子探头探脑八卦,边磕瓜子花边说话。
凑热闹,人之常情。
楚寒今几乎没怎么问,就把这家里怎么死人来龙去脉听清楚了。
“哎呀,世无常,谁能想啊?”那个嗑瓜子婶拍着腿,“前几天我给管家送鸡蛋还看了少爷一眼呢,活蹦『乱』跳,脸上也很有血『色』很滋润,完全不像病了要死样子嘛,还跟我打招呼喊婶婶,让我过两天上他家里吃饭。”
她摇了摇头,叹息:“世无常啊世无常,我深夜在家脱完衣服都准备睡了,突然有张老婆子来叫我,说周老爷家少爷突然死了,暴毙!一点预料都没有,听说吃完饭都解衣躺床上了,谁知道突然吐一口黑血,哇啦哇啦,跟着始狂吐,吐了整整一屋子——”
她吸了口气:“我赶去时看见了,那床上全是血,地上也是血,周少爷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头歪了,经死透了!们想想,周少爷是么俊朗人,突然就死了!”
旁边有人问:“那他没灾没病,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这我不说啊,没病肯定是没有病,夫人待他儿子周全,下来就打长命锁,少爷也是我们街坊邻居看着长,『性』格活泼又爱笑,又知书达理,从小就没过病,如今看他无缘无故死了,真让人心痛!”
“……”
楚寒今再看了一眼越临。
一般来说,如果有人离奇暴毙,一定有鬼。
他俩准备往里走,那婶婶突然压低了声,四下扫视,准备说什么秘密似,但看楚寒今和越临那一瞬,话咽下去,摆一张慈爱脸:“两位是仙爷吗?”
楚寒今刚要说话,越临否认:“不是,我们不是,无意行游这里,见热闹就来看一看,马上就走。”
那婶婶松了口气,压低声继续了刚话题:“只是,我听说周少爷,是被人咒死!”
楚寒今瞳孔微微缩紧,正要仔细听。
旁边,有杂役模样人来说:“诸位不要挡在门口,都进来坐,进来坐。”
他目光一扫,便看清了楚寒今和越临相貌与打扮。与普通人不同,分清贵,容貌俊美,便走过来:“二位请。”
既然被他看见,意请了,楚寒今只得依言进去。
“二位,账房在那边,送礼金可以过去。”wWw.xqikuaiwx.Com
“……”
楚寒今:“这。”
礼金,就是随份子。
原来吃白席也得随份子。
楚寒今点头,账房先处取了钱袋。那账房先看看他俩:“送少?又送少?”
乍一听,还得送两份?
越临轻轻按住了楚寒今手,笑着说:“我和他是一家人,送一份。”
账房眯了下眼,目光沿着他俩打量,重复:“一家人啊?”
总觉得这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意思。
“没听说过道侣吗。”越临说。
“……”
楚寒今耳后微微泛颜『色』,将礼金送了,又忍不住侧头看一眼越临。
道侣?
三口人,按理说道侣也没错。
但越临说得太过自然,甚至有些享受,怎么着就让楚寒今觉得心里有点别扭。
不知不觉,他跟越临都能自然说成一家人了。
越临牵着他:“走。”
楚寒今:“看尸体?”
“对,既然周少爷暴毙,那他死应该有蹊跷,尸体应该会有蛛丝马迹。”
楚寒今拂他衣袖:“我能走。”
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拉拉扯扯。
态紧急牵一次就够了,还想不停地牵。
被他拂手,越临侧头看了一眼,唇角勾了勾,倒是没有丝毫不意思,反而优哉游哉:“牵怎么了?”
“……”楚寒今不想跟他计较。
眼前是一条宽阔走道,往来着客人和帮工。楚寒今道:“来客人会吊唁死者,人地就是停棺材地。”
这个猜测没错。
棺材不在正堂而在偏堂,堆满了纸人、花圈和丧葬用品,前堂一位『妇』人扶着棺材拭泪,不停有人进来安慰她,又不断有人去。
楚寒今仔细一看,这位『妇』人,正是今早遇见『妇』人。
楚寒今正要往里走,脚步又顿住了。
前堂,也就是停放棺材地,隐隐泛滥黑气,极煞。
而『妇』人几乎被黑气包裹,浑然不觉,继续拿着手帕拭泪。
楚寒今说:“不对劲。”
越临赞成:“没错。”
“黑气从棺材涌来,绵延不断,证明尸体有煞。”楚寒今想了下,“要是能仔细看看就了。”
仔细查看尸体,说着很简单。
但是……
越临想了想:“直接上去跟这位夫人说,尸体有问题,怎么样?”
“这合适?葬礼上太引人注目,万一没查问题,还有了侮辱死者之嫌。何况,这夫人似乎并不太待见修士……”楚寒今看了看越临,“让我再确定确定。”
越临一点头:“走。”
他俩走进停放棺材前堂,夫人见有人来,连忙拿着香站起身:“二位——”
待看清是上午折花修士,她作微微一僵。
楚寒今扶住她手臂:“夫人节哀。上午我和朋友刚贵地,不知道规矩,冲撞了夫人。下午便听说令郎去世,内心伤感,意过来吊唁。”
楚寒今长了一张非常有说服力脸,容貌俊美,眉眼清正,衣衫雪白不染尘,身上还时时散发着异香,站在人群中便是一派神仙姿态。
何况他书读得,说话又文雅,辞藻又斯文,极招少女夫人们喜欢。
那夫人看见他容貌便不气了,听他道歉立刻消解芥蒂,叹息一声,“早晨,老身并不是气,而是,而是……”
她说不下去了,眼眶又微微泛红,拿手帕拭泪。趁这个隙,越临装作上香模样,往前跨了一步,将目光放向了棺材之内。一般来说,下葬前一天晚上会将棺材盖合拢,平时都是半着,便亲戚朋友瞻仰遗容。
越临目光一放上去,便看见一张苍白死人脸。
前似乎很俊朗,鼻子眼睛都长得看,只是嘴唇发紫,唇紧紧地闭着。越临目光向下,看见黑气从胸口蔓延上来,概是症结所在,只不过被寿衣牢牢地遮挡住了。
越临确认『妇』人没有看过来迹象,将手往棺材里一摩挲——
接着,他感觉一双冰冷手握住了自己手腕。
很冷很冷,冷极致,像一团冰。
且手不像一个成年男子手,要小一些,骨骼分明,留着尖锐指尖。
越临反手一搅,响起折断声音,他将对手手指扭断。
接着,他感觉对尖锐牙齿咬了上来。
什么东西?
还带咬人?
越临正要细看,前那『妇』人牵着楚寒今手:“仙长,也烧一炷香吧,吾儿在泉下,仰仗仙长庇佑。”
说那『妇』女缓缓转身。
越临猛将手抽来,意识一阵锐痛,是被这东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妇』人双眼看了过来:“这位仙长烧了吗?”
越临将手放背后,点头:“烧了。请夫人节哀。”
他偷偷让楚寒今看自己手伤,证明棺材内有问题,没想不远处走来两道穿道袍颀长身影,高挑笔直,单手握着拂尘,身旁跟了一众侍妾和婢女,众星捧月。
越临心说:排场!
那『妇』人也连忙迎上去:“晨阳道长,落阳道长!”
越临不由得和楚寒今转脸直视他俩。
一双尖锐眼扫过。
正是今天街上纵马而过,向楚寒今砸了一支花簪荣枯道仙首。
叫晨阳,是那位面相较为坚毅者,他看也不看周夫人,目光径直落在越临和楚寒今身上,显然是刻意过来。那身旁那位眉眼阴柔落阳咳了一声,语气温和:“二位从哪里来啊?”
楚寒今要说话,越临先道:“南修士,云游经过这个地。”
落阳笑了一声:“我今早见过二位,没想现在又见面了。”
越临唇角微微内勾:“我也觉得很巧呢。”
还有脸提?
话里硝烟味很重,但落阳跟没意识似,目光在楚寒今身上再三流连,爱不释手,半晌恋恋不舍放回越临身上,问:“咦?背后藏着什么?”
是指他被棺材内邪祟咬伤手。
落阳眼睛眯了下:“拿来我看看。”
突然被人发现伤口,恐怕不说话。
不过越临面不改『色』,镇定抬手『露』掌心血口:“怎么了?”
晨阳眉梢微微一挑。
落阳声音阴柔,总感觉阴恻恻:“怎么弄伤了手啊?”
越临不紧不慢,看了一眼楚寒今,道:“他咬。不过这是我俩私,就不必向二位赘述了吧?”
那叫落阳道长点了点头,“可我看血迹很新鲜呢。”
越临:“当然,这是他刚我气,一口咬下来。”他话锋一转,也阴阳怪气,“不然,还能是什么东西咬?鬼咬不成?”
气氛凝固片刻,再问下去就成了对峙。
落阳闭口不言,他身旁晨阳也轻轻哼了一声。
周夫人满脸无措:“这是,这是……”
越临轻轻一按她肩:“无碍。我们先走了,夫人慢慢待客。”
说完,和楚寒今走前堂。
避了耳目地,越临将手重新拿来。楚寒今接在掌心看了看:“怎么回?”
越临说了棺材里异常。
楚寒今应声,将他伤口包扎完毕,又轻轻捏了捏他指尖。
微微酥麻触感,越临疑『惑』:“怎么捏我?”
楚寒今冷不丁来了句:“叫说是我咬。”
他现在心态比以前稳了不少,再听越临胡言『乱』语,至少不会当面拆台,而是忍一忍,没人地再和他秋收算账。
这样很。
不知不觉,他俩经成为一个阵营了。
楚寒今撒完气,又仔细看他手:“伤口无毒。还疼不疼?”
疼不疼么。
站在朱墙桃树之下,越临垂眼想了一会儿。这点皮外伤对他来说没儿,跟挠痒痒似。不过听楚寒今这么一问,越临道:“……疼。”
楚寒今不清楚那棺材里底是什么邪祟,眼看这手掌,咬得血肉模糊,便轻轻握紧了他掌心,传送灵气疗伤。
他灵气干净温润,宛如清风,让人心情微爽。
而且那掌心白得跟玉石似,触之温和。
越临垂眸看着眼前身影。
楚寒今边传送灵气,边思索为什么越临一将手伸进棺材,那两位修士就来了,概率是怕被人发现什么,也有可能是有东西通风报信。
何况那周夫人,明明对修士印象并不,可看见这两位来时依然笑模笑样,只是笑意中有着伪装。
如果不是单纯意外,这位周少爷死,或许跟这两个修士有关系。
至于具体是不是这样,还得再探。
“越临……”楚寒今抬眸,准备说自己猜测。
可他径直对上了越临深金『色』瞳眸。
越临牵他手,合了两手轻轻地握着,跟握住了什么宝贝似,作别小心,指腹无意蹭过他光洁手背。
温热触感沿着手背,像火烧了似,一下蔓延楚寒今心口。
楚寒今:“?”
哪怕以前做噩梦,都是梦境,都是虚无,都非常仓促而且不真,而且处于漆黑深夜。
那时候,总觉得触感在黑夜之中,并没有真正抵达心里。
可此时此刻,郎朗烈日之下,越临轻轻握住了他手,原来在无意之牵了久。
“……”
掌心微微起了一层『潮』湿汗。
越临手指微微有些粗糙,包裹着他,指骨覆着伤痕,在他映衬之下,楚寒今指节白皙修长,微微有被欺.凌和压制感。
楚寒今刚想问:“还疼不疼?”
意识这个话题也有点暧昧。
楚寒今想把手收回来:“没了吧?”
他以为面对这猝不及防尴尬,越临也会松手,没想他做抽手作一瞬,越临反而牵得紧,缓缓地上前,轻轻将他抱进怀里。
楚寒今怔了一下。
越临眉眼直直地看他,没有避,也没有找其他话,径直道:“手软。”
楚寒今:“……”
越临看他眼睛,声音有些感:“谢谢……”
楚寒今:“……”
越临慢慢抓着他手,放唇边亲了一下:“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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