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秦家两女在武当山落户后,李长安的钱袋子就日渐消瘦。且不提秦归羡何时能领着秦唐莞正大光明的回祁连山庄,就算回去了,要差人往北契送银子,怎么想都是天方夜谭。祁连山庄就算再如何家大业大,也难把手脚伸过冲河。
这不,又应了那句老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愁什么,老天爷就给李长安送什么来了。一甲子换来的时来运转,李长安可不得好好珍惜。不仅得薅,还得照死了薅。
楼解红显然比秦归羡更凄惨些,成了钱袋子不说,还得兼顾跑腿的活计。但她却也无甚怨言,毕竟银子不是薅她的,跑跑腿还能多调戏李长安几回,何乐而不为。况且,她还发觉了新的趣事,每回戏弄李长安,那小丫头的表情甚至比李长安更令她身心愉悦。
整日在沙地里摸爬滚打,从流沙城出来时玉龙瑶送的那身新衣裳早已破烂不堪。在入城前,小丫头死活要换一身新的。
河边不远处,李长安守着两匹马,依坐在一颗枯树边闭目养神。楼解红来时,河里哗啦啦的水声仍旧不停歇,似乎还伴着一首小曲儿。
将包袱往李长安的怀里一丢,楼解红望向河里,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埋怨道:“瞧你这师父当的,徒弟身上就没二两肉,若是个小子便也罢了,闺女怎能行。”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由上而下望去,风景那是相当的壮丽,不由得笑道:“那也不能跟你似得,不嫌累得慌?”
楼解红蹲下身,胸前风景跟着颤了颤,笑盈盈道:“只要你喜欢,累一点又何妨?”
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水声,似是有人上岸了。李长安起身前顺手在那翘臀上拍了一巴掌,似笑非笑道:“你这婆娘忒不厚道,尽光说不练。”
楼解红面色一怔,跟着站起身,望着那白衣背影追问道:“这么说,你终于肯与我双修了?”
李长安的回答一如既往,没有半分意外之喜,“想得美。”
李得苦站在河边,用脱下来的旧衣裳遮着身子,肩头上凸起的骨头格外显眼。瞅见李长安走来,小丫头的神色极为不自然,目光闪躲,不敢拿正眼瞧。虽都是女子,但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已是嫁人的岁数,男女之事该明白的一样没少懂,况且她知晓,师父喜欢的是女子。花栏坞里的女子许是不避讳,那个叫楼姨的女子就更不必多说了,恨不得师父能亲手扒光她身上那点破布才好。
但李得苦不一样,尚是个知羞年纪的少女。
李长安似知晓她的心思,把包袱往她跟前一丢,转过身去道:“换吧,我不看。”
过了片刻,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李长安不禁好笑道:“让你多忍耐个一两日非不肯,这会儿却又害羞起来了?”
李得苦未出声,又过了半晌,没了动静才小声道:“师父,我穿好了。”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李长安不得不暗自夸赞楼解红的眼光不错,挑选的衣裳不仅合身,且使得小丫头整个人看起来都脱胎换骨了一般。虽不至于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好歹也从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了小麻雀。
李长安摸着下巴,左右仔细端详了一阵,嘴里嘀咕道:“还缺点儿东西……”
李得苦手足无措的看着师父,就见李长安从怀里摸出根头绳。不知何质地,鲜红色,中间夹杂着金丝,两头各有一枚圆润的白珠子。李长安以指代梳,动作熟稔的将青丝尽数归拢,不消片刻就给李得苦束好了马尾。
李得苦仰起头,笑脸青涩,怯生生的问道:“师父,好看么?”
李长安满意的点点头,“我李长安的徒儿,自是天底下第一好看。”
李得苦上前一步,忽然抱住了李长安,埋着脸,闷声道:“师父,徒儿要永远陪着师父。”
李长安一愣,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平日里再如何像个小子,终归是个丫头。虽然你是为师第一个徒弟,为师也不曾授教于人,但以前师父是如何待我的,日后我便如何待你。
这话李长安自是没能说出口,太过矫情,不符合她潇洒自如的作风。
楼解红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瞧见师徒二人相拥,又嫉妒又惊讶的道:“哟,这小丫头也会撒娇?”
李得苦探出头,抱着李长安的手仍是不撒开,皮笑肉不笑的唤了声:“楼姨!”
这回倒是稀奇,楼解红非但没与她一般见识,甚至走近前来,戳了戳她脸颊上的梨涡道:“这么一瞧,小丫头倒有几分讨喜,再过几年姐姐教你些魅惑男子的手段,床上的床下的只要你想学,姐姐保管倾囊传授。”
李长安面无表情的伸出一指,抵在楼解红的额头将她推后了几步,道:“从今日起,你离我徒弟远点儿。”
楼解红直起身,妖媚一笑,张口咬下,却扑了个空,仍不死心的朝李长安抛去一眼秋波。看的李得苦打了个激灵,以前常听村里的人说村尾的寡妇是老虎,彼时年幼尚不知其意,如今算是亲眼见识到了,虽不知楼姨是不是寡妇,但显然比村尾的寡妇更凶猛。
临走前,楼解红问道:“此事你当真想好了?”
李长安未言语,只是看着她。
这一路楼解红虽未多言,但李长安也能猜出个大半。师徒二人虽竭力避免入城,走的大都是荒郊野岭,但近一月北契提刑客皆未有动静。若不是这帮提刑客太过无能,便是皆被上小楼的人拦了下来。这其中折损的人马,远比当年女帝继位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长安抬头望向汴梁城的方向,淡然道:“且去试试运气,总不能老躲着,拾人牙慧。”
面无笑意的楼解红油然生出一股凉薄的气态,垂头低眸道:“我知道了。”
李长安最后嘱咐道:“此事你莫插手。”
楼解红再度恭敬垂首,独自离去。
李得苦很是不解,想问却又不敢。先前师父便说过,这些事日后自会告诉她,眼下时机未到。看着那缕红绸渐行渐远,李得苦只得按下一肚子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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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位于终南州中部,算是北契早些年几个富饶起来的城池之一。百年前北契部落繁多,朝政制度尚未成体系,每个州郡以部落划分,均有一至两位大王统领。随北契王朝统一,八国士子流亡至此,重整朝纲,大多沿袭旧八国制律。与商歌王朝的郡守刺史大同小异,每州设一名节度使掌兵,一名知州府掌政。终南州则很有意思,知州府竟是那位君子府掌门人长生剑,而掌兵者的节度使竟是一位文臣。
人说慈不掌兵,李长安觉着这位文臣大抵是个样貌粗狂的健硕汉子,否则在虎狼一般的北契兵卒里如何立威?
其实商歌王朝早年间也有过类似的做法,但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郡守大人上任不过三个月,就跑到长安城跪求卸甲归田。商歌的兵卒尚且如此,又更何况是北契悍卒?wWw.xqikuaiwx.Com
那位长生剑也很是不简单,如今商歌武林虽号称百年茂林,但江湖与朝廷仍是泾渭分明,甚至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富贾权贵瞧不起江湖武夫,江湖武夫亦不待见权贵世族,但那些真正的世外高人又另当别论。当年江湖上有句话说的好,“一顶官帽才值几斤几两,可比得上吾辈千古道义!”
李长安不知官帽几斤几两,却知一入仕途,心境便再难回。这顶官帽许是不重,却压垮了多少人的江湖路。
汴梁城,君子府中庭。
坐在廊下的精壮汉子,嘴上留着一撇浓须,鼻梁高庭,眼眶深邃,皮肤黝黑,典型的北契人长相。他仔细的擦拭着手中龙脊阔刀,时不时抬头瞟一眼树下独自饮酒的玄衣女子。下一刻走入庭内的青年剑士却截然相反,相貌俊俏,肤如白莲,身形飘逸,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气态。倒是与他的名号极为相辅相成,此人便是君子剑伍长恭,而那位朝他嘿嘿一笑,招了招手的黑汉子自是君子府另一位一品高手,霸刀石归海。
伍长恭面色淡漠,走到石归海身后,低声道:“石师兄,掌门有话带到,你若再不服管束,擅闯他人宗门挑衅,便将你逐出府门。”
石归海嗤笑一声,无所畏惧道:“老头儿哪回不是这么说,哪回又动了真格,说说罢了。”
话带到,伍长恭不再多言,转身欲离去。
石归海一把扯住他的衣衫下摆,偷偷摸摸的指了指庭中女子,悄声问道:“她何时回来的?”
伍长恭眼也没抬,只摇了摇头。
石归海又朝他身后望了两眼,问道:“老头儿呢?”
伍长恭顺从回道:“师父去了一个地方,没让我跟着。”
伍长恭离去后,石归海又擦了会儿刀,忽然一拍刀,摸着脑门低呼:“哎呀,老头儿不厚道,准是偷摸着出城去了!”
再一抬头,庭中女子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石归海登时一蹦三尺高,扛着刀就往庭外跑,口中咋咋呼:“汤大人最会喊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对对,风扯紧呼!他娘的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汴梁城五里地外,官道上立着一位负剑老人,老人身形挺如松,一席青衫衣袂飘扬,白须垂落至胸前,不动如山。
宛如一柄出鞘剑。
与老人相隔三丈,有一白衣公子坐于马上,马儿似有些惶恐,踏步不安。
二者对峙良久,白衣公子莞尔轻笑,丹凤眸字弯弯,煞是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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