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叶莺不想做白家媳妇。
可收了,再没有第二条路,一生就要栓在一个男人身上。
叶莺坐立不安。
钻戒还没还回去,又要收白父的东西吗?
一步一步,似乎没得选,中秋家宴见过白家亲戚,她还能继续接工作吗?念完大学后呢?如果不深造,是不是就要结婚生子?她现在有得选,敢跟白牧野大小声,过得也还算快乐,婚后呢?
是变成白牧野继母谨小慎微仰人鼻息的模样。
还是走上白牧野生母的道路。
陆锦惜捏捏女孩僵硬的肩膀,冲白夫人微笑,并未应,只说她还小,毛手毛脚看不住东西,“太贵重了,小孩戴什么。”不等对方说话,又招呼王太太过来夸奖白牧野继母的穿戴。
一顿天花乱坠的吹捧。
白夫人思绪岔开,跟两人聊到手上的戒指,说是白启山拍卖会买的。
不贵。
却很合她心意。
说得好像以前白父送的东西,不曾合过心意。
叶莺坐回去,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低着头。
神似课堂害怕老师提问的差生。
一颗腰果打到头。
她捡了,抬头瞪他。
白牧野穿的也是西装,竖条纹套装还有小马甲,配条骚紫领带,皮鞋是花里胡哨的布洛克牛津,拉到夜总会能卖8888的极品鸭王,触到叶莺目光,给了个讨嫌的wink。
“白大狗子……”
叶莺咬牙,心里不停骂狗。
两人的小动作不是没人看到——白启山警告地看了一眼儿子,陈开元转动托盘,默默撤走干果碟。
陈觅静默不动。
宛如这里都是活人,只有他一个死得不能再死。
聊天都是大人的事,试探、刺探、展示、掩饰……偶尔僵住,又很快化解,表面一团和气。奇快妏敩
张扬如王苑桐也只敢用目光杀人,不敢随意插话。
其实家长太争气也不好,孩子几乎是不能出头的,等到四五十岁,终于站稳脚跟有话语权了,家长又都垂垂老矣,此时再去抗争,也很无聊,细算父母竟没几年好活。
父母的爱,总让小孩爱恨交织。
没有多到让你不去怨,也没贫瘠到让你愿意断绝关系。
于是只有妥协、妥协以及突如其来的自己都诧异的逆反。
有时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日后万万不能重蹈覆辙,让悲剧重演,结果当了父母,又变成他们的模样。
什么遗传厄运。
无处可逃。
叶莺去过洗手间,回来饭吃得差不多,但大人明显还有事说,不好当着小孩讲,于是陈开元便叫陈觅领三人出去转转。
酒店露台。
暖风拂面,吹得浑身湿粘。
俯身,能瞧见中心公园的人工湖和不知道哪个管理鬼才放养的白鹤。
远处是地标建筑世纪大厦,双子楼合起来像扇门,天知道是鬼门还是南天门。再远处,瞧不清了,雾蒙蒙的,那是池城最大的湖泊,明珠湖,所有的河流包括普渡河,都汇集于此,旁边卧着绵延起伏的山川,据传,是龙脉。
好像有山的地方都能称一声龙脉。
中华大地原来是龙的乱葬岗。
白牧野来抓叶莺,问她怎么垮着张猫批脸,笑一下会死吗?
叶莺没好气道:“好玩吗?跟我商量过吗?”
“你磨磨蹭蹭的,比乌龟还能缩,商量得出结果?”白牧野满不在乎,搭住她的肩膀往角落带,将人圈在臂弯里逗着玩,“都不想我的,没良心的小东西……又闷又热,去不去山里玩?”
“不去。”
“又不去?”
“就不去。”叶莺打掉他的手,“才不要跟你一个房间,只会滚下床。”
“……你换个方向滚到我怀里,掉得下去才有鬼。”
两人抓抓扯扯,叶莺躲不过咸猪手,到处跑,还叫嚣再搞突然袭击就休了他,到时候找个隐姓埋名的战神龙王一夜过后激情闪婚,数年后带着五个萌宝归来,看他白牧野还敢不敢对百亿宝妈,战神的小娇妻霸王硬上弓。
“有的是狗窝让你住!”
女孩叉腰,吼得好大声。
“迟早封杀那群写小说的狗逼。”白牧野阴森森说完,脱掉外套,松开领结,逮住她就是一顿薅,不把嘴硬的鸟崽子撸秃皮不罢休。
他们倒是闹。
陈觅站在露台,一动不动,本来就照着雕塑长的,现在直接变成雕塑了。外套脱了,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双手搭在围栏,不知在想什么。
王苑桐不停发信息,手指颤抖,回过神来,泪都把屏幕打湿。
叶莺被白牧野拐跑了。
四下无人,只有八月的热风和冷若冰霜的陈觅。
高冷个屁啊。
王苑桐绷不住,不知道这哥装逼给谁看,咆哮道:“陈觅你不是很行吗?为什么要答应家里相亲?你有病吗?非要来祸害我……”
他转头。
不解地看着王苑桐。
怎么能用祸害这个词?
“你……”
“你什么你,别用这种费解的眼神看我。你他妈谁啊,人民币吗?谁会一直喜欢你,臭傻逼,老娘早有男人了,lucas,啊啊啊啊啊……”
总有人说她王苑桐是在找替身。
每个男友都有陈觅的影子。
屁啊。
她喜欢的就是高高壮壮,轮廓分明的浓颜大帅哥好吗!
高中时代接触的人少,以为喜欢谁就是一辈子的事,对陈觅求而不得,跟个傻逼似的到处闹笑话。
想起这段黑历史,王苑桐恨不得连夜扛着火箭逃离地球。可念了大学,有的是机会玩,随便一个来华务工的混血男模都比陈觅好,又高又帅,还会疼人。
lucas,巴西帅哥。
身高192cm,比陈觅还高,可盐可甜。
除了黑,哪里都很好,下巴特别性感,幽默开朗还很壮观。主要是对她爱得死去活来,得知她要回家相亲,连夜坐飞机走了,分手费都不要,还说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这片伤心地。
他真的不图她的钱。
天啊。
爱人的音容笑貌还萦绕脑海。
她怎么可能忘了日日夜夜的抵死缠绵。
看陈觅,便越发鬼火。
“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娘以为你跟曾诗雨分了,该对干妹妹下手了,结果中看不中用连白牧野都抢不过,废物点心……啊啊啊……lucas,怎么不接电话?”
王苑桐搁这歇斯底里。
陈觅却笑起来,“你们女人,还真是善变。”
“滚,怎么,指望老娘为你终身不嫁,或者找栋楼跳吗?弱智啊,凭什么,凭你脸特别大吗?”王苑桐脱鞋打他,喝斥道:“去,是男人,想办法搅黄了。成天装逼装深沉装大尾巴狼,装不死你,到头来还不是要听家里相亲,还以为多有骨气呢。”
“骂够了没?”
“没,瞧你那张死人脸,烦死了,真觉得苦,怎么不从这里跳下去!”
跳啊跳啊,放她一条活路。
一想到余生要和陈觅度过,王苑桐就要疯。
陈觅还真想。
可是却不能。
他走了,家里怎么办?
无论开心还是难过,总该活着。
眼看激将法无用,王苑桐跳过去捡起鞋穿了,讥讽道:“你从来没有爱过谁,陈觅,你之所以待人好,就是指望别人来爱你、崇拜你。胆小鬼……难怪叶莺会选白牧野,比起你,白狗至少是活生生的人。”
地狱全是无爱之人。
若碰巧遇到人渣,其实受伤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她夺走了你爱人的能力。
你还把这种残疾叫做成长。
王苑桐穿好鞋,跺跺脚。
擦干泪,不再发短信了。
女人戴起遮阳帽和墨镜,夹着包包昂首阔步走出去,大起大落的情绪把酒店工作人员都看呆。
王苑桐走都走了,似乎还嫌陈觅不够伤心,拉下墨镜幸灾乐祸笑,“知道吗?当初曾诗雨没被轮,我找的那群人一直在撬你房门,根、本、没、动、她,小婊子躲在厕所抽烟呢。白牧野从头到尾都知道,他不让我告诉你,否则要我好瞧,我啊,以前真是怕死他了,嘻嘻嘻……”
两个小孩争玩具。
谦让的,十次有九次都要输。
王苑桐走了。
那天风和日丽。
午后的阳光过于明媚。
陈觅点了杯僵尸,喝得世界影影重重。于是本该遗忘的事一点点浮现,折断的手、白昊哭着叫哥哥、当时空气的温度……
车祸。
他折了手,白昊擦伤,肇事司机沉入河底,白牧野受到刺激,泪流满面。
三人回家,面对父母,陈觅只字不提当天的事。然后不断告诉白牧野,司机喝醉,是自己冲进河里的,不关他的事。
他不再学琴。
吊着只手。
虽然难受,但也如释重负。
然后最疼他的舅舅,死在来看他的路上。
翻车。
爆炸。
尸骨无存。
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一个陌生人车祸淹死,一个亲舅舅车祸烧死。
陈觅很早就明白报应的含义——不是悟性好,有慧根,而是因为他亲身经历了。
其实当天,从工地出来的司机没喝酒,只是太累,睡着了,你要明白就算是铁人打几天灰出来,也是站着都能睡着的。
疲劳驾驶。
差点撞到白昊。
暴怒的白牧野骑车去堵,为避让激动的少年,清醒过来的司机才拐下河。
捞起来已死透了。
白牧野精神状态不好,从来陈家,半夜就总会惊醒,有时梦游站在窗台,一直一直喊妈妈。陈觅担心他,在惨剧无法挽回的情况下只能尽力安慰,后来安慰不起作用,便不断灌输另一种事实,让白牧野不要太自责。
同警察也是这么说的——
司机自己冲进河。
不关白牧野的事。
十二三岁的小孩哪有这么多心眼,警察相信了。
诳语。
于是报应来了。
同样是车祸,舅舅死得那样惨,导致本来只是怨他弄伤手的母亲,差点疯了,不停追问:“我哥陆锦年堂堂正正,从没做过坏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舅舅没做过坏事。
是他做外甥的。
撒了谎。
冥冥中他似乎有种天赋。
——害人的天赋。
为什么不倾尽所有上刀山下火海,万里深渊,不过一纵?其实不是爱惜自己,恰恰相反,陈觅从不吝惜这条命。
他只想大家都好。
却没想到,别人并不想他好,拿心对的兄弟,怎么舍得背后捅他刀?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许我咬星辰更新,第104章 心债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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