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九·秦广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黄泉彼岸，赤花如血，亦如烈火。

　　“先……生？”嬴蓁华奇怪地打量着四周，拉了拉白之卿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

　　“……”白之卿浑身紧绷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后，缓缓开口，“应该是南柯幻境。”

　　“南柯幻境？”嬴蓁华问道。

　　“听过‘南柯一梦’这个故事吗？”白之卿看了看身旁的嬴蓁华，拉着他混进了黄泉路上的亡魂里面，“南柯幻境的名称便由来于此。它的作用是——以一段回忆编织成一个幻境，让想要了解这段回忆的人进入其中，身临其境地见证回忆中的事情发生。只能见证事情发生，不能参与进去——因为南柯幻境中以回忆为原型被虚构出来的人，是看不见被拉进幻境里的真实的我们的。”

　　“那……”

　　“桃花简上，有着关于南柯幻境的咒术。”白之卿淡淡地瞥了嬴蓁华一眼，顿了顿，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有印象。总之，构成这个幻境的回忆来源于蒋歆保存在桃花简中的那一部分——所以我们现在最好跟着幻境里的这些亡魂通过黄泉路一起去到蒋歆的身边。”

　　嬴蓁华沉默地低下了头，同白之卿一起随波逐流地向着前方走去。

　　【南柯幻境·地府·阴律司·殿门】

　　“……地府有四大判官——赏善司魏征；罚恶司钟馗；察查司陆之道；阴律司崔珏。亡魂被黑白无常——就是范无赦和谢必安——或是牛头马面等鬼使接引至地府之后，接受审查的第一站就是在崔珏的阴律司。”白之卿带着嬴蓁华脱离了黄泉路上浩浩荡荡的亡魂，在阴律司殿门前驻足，抬首看了看殿门上鎏金的匾额，轻笑，“你不妨猜上一下——这块牌匾上的字，是谁题的？”

　　“我猜——是表兄。”嬴蓁华抬首，顺着白之卿的目光将视线落在那块牌匾上，“先生，人死后来到地府的第一站——为什么是在阴律司？”

　　“崔珏掌管生死簿——他负责确认来到地府的这些亡魂是不是阳寿已尽。”白之卿回首看向身旁的嬴蓁华，淡然地跨过了阴律司殿门的门槛，步入殿内，“跟上。”

　　【阴律司·殿内】

　　嬴蓁华跟着白之卿靠在墙边，一同注视着那些不断进入殿内的亡魂，和端坐在案台后翻看生死簿进行核对的忙碌的崔珏，询问道：“如果有阳寿未尽结果却来到了地府的魂魄呢？”

　　“唔……”白之卿四下打量着忙碌的阴律司众人，冷不防听见嬴蓁华的问题，愣了愣神，“这种魂魄的话……崔珏会直接交给谢必安去处理。由谢必安确认他们遗留在人间的身体是否完整——如果完整的话会直接让他们还魂；不完整的则会去找那些阳寿已尽的亡魂的尸身让他们借尸还魂。”

　　此时此刻，伏案疾书的崔珏突然抬首向着殿门外黄泉路上仿佛没有尽头的亡魂望去，微微地叹了口气，挑了挑眉，戏说：“来人，代我去趟鬼判殿，请秦广王殿下过来一趟。就说——阴律司人手稀缺，烦请殿下前来相助。”

　　倚在墙边的白之卿目送着阴律司的侍从小鬼应声跑出阴律司，挑了挑眉，沉吟道：“没想到桃花简里的记忆已经是这个时间点开始的了啊……”

　　“先生，怎么了吗？”嬴蓁华侧首，担忧地看着白之卿的侧脸，“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白之卿收回目光，低声否定了嬴蓁华的提问。

　　——问题是没有的，只不过……他觉得直接用这个幻境来给嬴蓁华讲解地府的情况……有些麻烦而已。

　　那小鬼侍从的效率极高，不一会儿就带着蒋歆飞奔而至。

　　“来了。”

　　不等那侍从进行通报，蒋歆的声音已经在殿内响起——不同于遗留在记忆中的那种朦胧的音色；也不是蒋歆为人时的那种清亮的少年的音色；而是介于少年同青年间的那种略显沙哑和低沉的嗓音。

　　“殿下。”崔珏放下手中的事务，迎上前来，“今天来得这么快……是不是又没留在鬼判殿里？”

　　“怎么知道的？”蒋歆挑眉，走到堆满公文的案台前，翻看了一下生死簿，“我替你吧。你要是高兴的话……还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其他几处转上一转。我想，他们应该都很高兴能看到你去找他们。”

　　“殿下这是何苦。”崔珏闻言眯起眼来，一哂，“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其他几位，早就把我当成烫手的山芋一样丢来丢去的了。”

　　“哦？”蒋歆饶有兴致地将目光从底下的亡魂上分出一半给了崔珏，“他们是什么意思？”wWw.xqikuaiwx.Com

　　嬴蓁华侧首，刚刚试图出声询问白之卿，就被白之卿扬手阻止了。

　　“看着吧。”白之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到时候回去了你可以试试看用这个办法来堵他。”

　　就在两人交谈的间隙，崔珏后退半步，抬起头来直视着蒋歆，深吸了一口气，快速道：“他们说——殿下日理万机就好好留在自己的鬼判殿里不要随随便便出来晃；随随便便出来晃就算了，麻烦不要打着体恤民情的幌子出来给崔判替班好让崔判一个人在其他几殿里晃悠帮着殿下在大家面前炫耀自己寻到了道侣而且是崔判这件事；还有——”

　　“什么！？”嬴蓁华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白之卿，“表、表兄是……”

　　“是断袖。”白之卿回过头看着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嬴蓁华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低着头，轻声道：“不，我只是……”

　　“想不到——对吗？”白之卿抬手扣上自己的下颚，示意嬴蓁华把目光转回高处的两人身上，“先继续看着吧，我等等再和你讲。”

　　“还有什么？”蒋歆支着头，对着崔珏勾了勾嘴角，“继续说，说完了明天我好在鬼判殿和他们谈心。”

　　“算了吧。”崔珏耸了耸肩，走到案台边把蒋歆赶了起来，“再和你说的话……他们明天从鬼判殿回来就要开始和我哭了。”

　　“让他们自己哭去。”蒋歆看着崔珏重新落座开始工作，“叫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嗯……”崔珏手中的笔在砚台里顿了顿，他笑着将目光瞥向身后的蒋歆，“帝君前几日托了隽垣殿下带了口信过来，说——殿下要是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的话……就不让殿下和我一起去见桃花上卿了。”

　　“上卿阁下是怎么说的？”蒋歆淡然地抬手附上崔珏握笔的那只手，带着他在亡魂的案牒上做好批注。

　　“隽垣殿下可没帮上卿阁下给我们带话。”崔珏摇了摇头，“不过，前几日谢必安外出的时候去了一趟桃花源——我托他去问了问上卿阁下。你知道上卿阁下是什么态度吗？”

　　“什么态度？”蒋歆饶有兴致地看着崔珏。

　　“上卿阁下的态度啊——”崔珏顿了顿，叹了口气，“上卿阁下明显是已经不想管我们和帝君了。他说——闲人勿近，生人勿扰。你看看吧。”

　　“帝君是不是又得罪他了？”蒋歆轻笑，“上次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已经好了很多了吗？”

　　“帝君自己讨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崔珏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夹在中间不好做啊。只能希望过段时间之后上卿阁下能不迁怒我们了。”

　　“为什么不期望帝君和上卿阁下一起不迁怒我们？”蒋歆低下头，凑在崔珏耳边问道。

　　“帝君不迁怒我们是不可能的。他平时都看想找上卿阁下的我们不顺眼，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清醒过来不迁怒我们。”崔珏抬手按上蒋歆的头，把蒋歆从自己的身边推开，“我现在大概能理解上卿阁下为什么会和帝君生气了——”

　　“为什么？”蒋歆顺从地退后，对着崔珏歪了歪头。

　　“大概，他看帝君……会像我现在看你的心情一样吧。”崔珏对着蒋歆轻轻翻了个白眼，薄唇轻启，“你、很、烦——给我出去。”

　　“好。”蒋歆轻笑，快速地离开了阴律司。

　　“我们该去察查司了。”白之卿离开墙壁，转身回看向嬴蓁华，“之前看到和听到的那些……有什么是需要我跟你讲的吗？”

　　“先生。”嬴蓁华走到白之卿的面前，“表兄是断袖这件事情，还有——先生为什么觉得崔判的方法适合用来堵表兄？”

　　“你对蒋歆是断袖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吗？”白之卿眯了眯眼，“或者说——你觉得，蒋歆喜欢崔珏，是因为他天生是断袖，还是仅仅是因为崔珏是男子而已？”

　　“是因为崔判是男子吧。”嬴蓁华低下头，沉吟，“不过……先生可知，在这个时候的先生……和第一代天庭的帝君，是什么关系？”

　　“嗯……”白之卿敲了敲脚跟，“因为那个办法只有崔珏不能用它堵住蒋歆的嘴。还有啊……这个时候的我和帝君的关系吗？”

　　白之卿眯了眯眼——试图无视掉那时在桃花简中的三青鸟的回忆里所听到的那句话。

　　——据说九重天的帝君……在追桃花一族的族长。

　　“对。”嬴蓁华轻笑，看着白之卿皱起的眉头。

　　“是长辈和小辈的关系吧……”白之卿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对嬴蓁华说出其中最主要的真相，“在我被‘罪人印’所消去的记忆之中——有关于那位帝君的记忆，是被它消除得最为干净的一个部分。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他，我们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先生。”嬴蓁华握上白之卿的右手，对着他歪了歪头，“我相信，就算现在不知道，先生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对吗？”

　　“对。”白之卿松了口气，回看向嬴蓁华，“接下来去察查司。”

　　就这样，当白之卿带着嬴蓁华在南柯幻境中的地府里转上了整整一圈之后，两个人停在了奈何桥头，一起看着桥下的忘川河缓缓流淌。

　　【地府·奈何桥】

　　“先生。”嬴蓁华蹲了下来，闷闷不乐地唤上了白之卿一声，“我们要在这里留上多久啊？”

　　“不用多久的。”白之卿弯下腰看着嬴蓁华，“虽然是南柯幻境，但是——构成它的回忆依旧来自于桃花简。也就是说，‘桃花简’认为不重要的部分，依旧会和之前你看到的苏妲己的记忆一样，被模糊掉。起来吧。”

　　白之卿伸手，将嬴蓁华拉了起来。

　　“那……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嬴蓁华对着白之卿眨了眨眼，“就是……先生，为什么之前，那么在意南柯幻境里的地府的时间点啊？”

　　“你这不是都问出来了吗？”白之卿抿唇，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这个时间点的地府，用来给你讲解地府的情况……不是特别适合。我嫌麻烦而已。”

　　“要换时间段了。”白之卿提醒嬴蓁华。

　　两人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

　　等到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起来，两人已然不是留在地府的奈何桥头了。

　　【南柯幻境·九重天·花朝宫·宫内】

　　“几位是来问小桃花的事情的啊。”雪晴芊轻笑，让一位粉衣青年给宫内的地府众人沏上茶水，“殿下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桃花上卿……近日来还高兴见客吗？”谢必安坐在雪晴芊的对面，斟酌许久，代表地府众人郑重地问道。

　　“不高兴。”粉衣青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阿语。”雪晴芊哭笑不得地看着解语花在她的身边落座，唤他，“你去见过小桃花了？”

　　“他请我去的。”解语花将指节在茶案上扣了扣，目光轻蔑地扫了地府众人一圈，略显炫耀地说道，“他跟以前比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雪晴芊侧首，看向解语花带有明显的情绪的侧脸，“可以说一下吗？”

　　“桃花一族的族人，基本上都是脸上带笑的。大家也都知道，桃花——不会笑。”解语花抿了口茶汤，润了润喉，“但其实桃花并不只是不会笑而已。”

　　“怎么说？”崔珏看着解语花，皱了皱眉，问道。

　　“他……不仅仅是不会笑。”解语花抿了抿唇，“他是——没有情绪。他没有任何一种情绪，所以——他不会笑、不会哭、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心。但是这次……我在桃花源看见他生气了。”

　　“生气了？”谢必安讶然，“上卿阁下……是在和谁生气啊？”

　　“是帝君吧？”雪晴芊淡然道。

　　“怎么猜出来的？”解语花轻笑，把炫耀的目光从地府众人的身上收了回来，看着雪晴芊。

　　“其实还挺简单的。”雪晴芊掩面轻笑，“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地方有一点不对——小桃花应该是无法准确表达他的情绪；而不是没有情绪，也就是无法产生情绪。小桃花应该是拥有情绪的，我能看得出来。”

　　“那……”一直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蒋歆抬眸，将目光从茶汤上转移到了雪晴芊的身上，“花朝殿下，如果我要去见上卿阁下的话……殿下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最好别去找他。”雪晴芊和蒋歆对上目光，“小桃花又不是什么普通桃花妖，他可是——”

　　“血桃花。”范无赦冷冷地瞥了蒋歆一眼，“秦广王殿下最好还是考虑好了再去。想想那晚桃花源中出现的众多亡魂吧。”

　　“血桃花——花色纯白；以血饲之，花色方红。”崔珏沉声，“一般的血桃花是这样的。可是，按照帝君的口述，上卿阁下，也算不上是普通的血桃花。他可是，在化形的前一晚，就脱落了全部的桃花花蕾啊。”

　　——那个帝君，知道自己第一次准备化形的时候满树花蕾脱落的事情！

　　白之卿瞳孔微缩，稳了稳心神，攥紧了指尖，再次望向围绕在茶案旁的众人。

　　“脱落了满树的花蕾？”谢必安眨了眨眼，“一般而言，这样的花妖，不都是要死定了的吗？”

　　“嗯。”雪晴芊点了点头，指尖富有节奏赶地不断敲击着茶案，“可是，小桃花，却因此蜕变成了血桃花。”

　　白之卿眼前南柯幻境的景象再次模糊了起来。

　　“先生？”嬴蓁华扶着白之卿，担忧地看着他，“没事吧？先生？”

　　“没事。”白之卿惨白着脸，晃晃悠悠地离开嬴蓁华站了起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先生……”嬴蓁华皱了皱眉，“为什么，他们会说，桃花源里那一晚的亡魂？是有什么问题吗？这些亡魂，和先生有关系吗？”

　　“因为，那些亡魂，是因为我才出现的啊。”白之卿苦涩地看着眼前花朝宫中的景象，“是我，在那个晚上，杀死了他们。现在，殿下，你信了吗？你们人族所说的——草、木、无、情。”

　　“我不信。”嬴蓁华直直地看着白之卿，斩钉截铁道，“因为我知道——人非草木，焉知草木无情邪！？先生在这个时候喊我殿下，不就是希望我离你远一点吗！？这样的先生，怎么会是没有感情的存在！？”

　　“先生。”嬴蓁华唤他，“您可以告诉我，桃花源那晚的真相吗？”

　　——真的，可以告诉你吗？为什么，你会和他一样，说出了那句话？

　　白之卿深吸了一口气，苦涩道：“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行。”

　　——对不起，我害怕。

　　“先生……”嬴蓁华难过地看着他，“难道，我已经不值得先生来信任我了吗？”

　　白之卿轻拢眼睑，微微侧身，避开了嬴蓁华的目光。

　　南柯幻境的景色，已然在两人争论之时变幻成了另外一地的景象。

　　【南柯幻境·桃花源】

　　三月三，桃花开。

　　白之卿沉默地拉上嬴蓁华，在桃花源里漫无目的地乱转。

　　幻境之中，此时的时节正是三月，桃花源中的桃花满树满树，开得正盛。

　　两人沉默地，漫无目的地在桃花源里转着。不经意间，便遇上了那时的崔珏和蒋歆。

　　“先生。”嬴蓁华抿了抿唇，率先开口，“他们……”

　　“是去找我的。”白之卿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心情放松下来，默契地和嬴蓁华一起不再提起先前的话题，而是转向眼前的一切。

　　两人默契地趴上了那时属于白之卿，也就是桃花上卿的木屋的窗台，看着桃花上卿同蒋歆两人交谈。

　　“来了？”桃花上卿从木屋中探出头来，将蒋歆同崔珏一起招呼了进来。

　　“上卿阁下。”崔珏最后一个进入木屋，便顺手带上了门。

　　“桃花简是吧。”桃花上卿抿了抿唇，从书架上抽出一卷木简，将它在蒋歆和崔珏两人面前的木案上摊开，熟稔地对着两人陈述，“把你们两个的名字写在上面——要用白泽笔蘸上朱砂。然后，随便是哪一方——把你们两个觉得对于自身经历而言，意义最为重要的那一句话写在你们两个的名字的中间便可。”

　　窗外，白之卿同嬴蓁华踮起了脚，眼尖地看见了崔珏写在桃花简上面的那句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时光轮转，万年蹉跎。

　　白之卿安然地带着嬴蓁华立在幻境的一隅，看着幻境中的景象飞速变幻，最终定格在了现世皇家的御花园中。

　　【皇宫·御花园】

　　“……是表兄。”嬴蓁华望向御花园湖心亭中少年的身影，低声喃喃，“看上去，像是今年正月皇宫内举办‘上元飞花’的前一日。”

　　那时为人少年的蒋歆抬手轻抚手中的竹简，轻声低语：“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崔判，在死间，望安好。”

　　幻境中的风把少年的话语带到两人的耳边。

　　景象再度变幻，定格在了地府的阴律司。

　　【地府·阴律司】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崔珏抬首，仰望着阴律司的门楣，轻声喃喃，“殿下，在生处，望安好。”

　　【现世·京城·诗礼书院·诗礼堂】

　　南柯幻境化作雾气从两人的周身散去。

　　“先生。”嬴蓁华坐在白之卿的身侧，轻声唤他。

　　“我在。”白之卿侧身，看着嬴蓁华的双瞳，微微地点了点头。

　　“阁下。”蒋歆并没有趁着两人阅读桃花简内记忆的时候离开，他的面色略显阴沉，指节杂乱地在书案上不停地敲击。

　　蒋歆抬起头，直视着白之卿的双眼，沉声问道：“阁下，你……是不是，又不会笑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白之卿苏妲己水墨君卿更新，第 9 章 九·秦广王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