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坐下就听见顾莫拾嘴里嘀嘀咕咕，“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垃圾玩意，我呸！”
“怎么了？”程未逢笑着让开让顾莫拾坐下，问道，“他们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还能说什么。”顾莫拾沮丧又气愤的说，“两个骗子设骗局骗人入套，被骗的人还傻缺的帮他们数钱。”
程未逢三人对视一眼，想来艾奇逊.奥斯塔夫是在顾莫拾面前坦白了一部分事实。只是这部分事实蕴含的信息很大，连顾莫拾也得顾忌三分。
骆长亭下意识就让备用系统在这一方小地方开启了屏蔽模式，直觉告诉他，顾莫拾接下来的话不但有艾奇逊.奥斯塔夫等人的催眠指示，更还有关于顾莫拾自己的秘密。
“李歌兮，”顾莫拾看向李歌兮，突然诚挚的道，“千万不要将贺饮清交付给顾终年，他不是好人，这很重要。”
“不。”李歌兮摇头拒绝了顾莫拾诚恳的建议，她说“他不重要。”你顾莫拾、程未逢才是她为贺饮清设定的未来。
“他懂催眠。”顾莫拾转移了话题，她毫不顾及有外人程未逢的存在。在她看来，每一位上了这辆火车的人都有资格知晓这车上的危险，更何况是他们彼此相熟的朋友。
“他催眠了我，在清醒催眠的状态下，让我以为他是human，骗我们上车。”顾莫拾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脸上也满是怒气与青筋，“他个混账！跟顾常年一个德行，欺骗我！”
程未逢抓住了一个重点名字：“顾常年？”
“我爹。”顾莫拾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名字或者是对她父亲没有一丝尊敬的意思，“就是当年和那外国老头一起创办【完美人格塑造实验机构】，却在实验成熟之后把实验室往邪路上引的人之一。顾终年跟顾常年是同胞亲兄弟，也是我叔叔。”
程未逢皱眉：“你之前怎么没说？”但这倒不算意料之外的事，毕竟从一开始顾莫拾就反对李歌兮将贺饮清与顾终年撮合在一起，她对顾终年的反感和敌意太大了。
顾莫拾抿嘴，道：“我之前并不知道顾终年是我叔叔，是刚才奥斯塔夫告诉我的。”
“顾常年是【完美人格塑造实验机构】的首脑吗？”系统空间内，贺饮清询问系统A。
“算是吧。”系统A莞尔一笑，但如果什么都知道，这个任务的完成还有什么意义呢？
程未逢问她：“那顾终年是【完美人格塑造实验机构】的研究员吗？”
“他不是。”这点顾终年自己还是能肯定的，顾终年只比她大十一岁，而顾莫拾在实验机构里长到十岁，在炸毁【完美人格塑造实验机构】之前曾翻阅过研究员与上层人员的资料。但那里从未见过顾终年，连备选研究员里也没有他，不然顾莫拾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顾终年是她叔叔。
“human是当年欺骗你的研究员对吗？”骆长亭开口了，他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指甲，看样子对此乐此不疲，嘴上却要故作深沉装样子——神经病人思维广，弱智儿童欢乐多。
“对。”顾莫拾往靠背上一倒，像是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一般自暴自弃，“他是我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也是最爱的人。”
爱！？顾莫拾这口气可不像是什么亲人朋友的爱。她认识那位叫做human的研究员最大也就是六七岁吧，这个年纪她就知道什么叫爱了？
“我生活的环境虽然被限制但是极度开放。”顾莫拾讽刺的道，“罪犯聚集的实验室里，隔着玻璃你能看到这世间最混乱无序与罪恶的一幕。”
当黑夜降临，褪下白大褂的常年冷脸的研究人员们会不分男女老少□□裸的纠缠在一起，就像圈子里发情□□的畜生。自制的新型毒品、助情药物会在所有人的唇舌间交换，连带着男人的胯间之物也会在不同的深穴里来回发泄最原始的□□。
只一层透明的玻璃相隔，甚至在玻璃上办事的研究员或是投资商也不少——这里已经是罪恶的滋生地，人们只追求最完美的犯罪与最狂热的欢愉。
但每个人都会说：“我们是如此的深爱对方，连上帝也会因为我们的爱而诚服。”
所有人都如此，包括顾莫拾的父母也曾在她的面前放浪形骸。唯有一个人，像是一束光投射入这片黑暗滋生的地方，如同上帝一般给予年幼的顾莫拾温柔与爱意——那个人就是human。
他的整个人如同他的这个假的名字的意义——人间。
——
“她就是研究所里目前所有指标都达到最高的试验品之一，也是我的女儿——顾莫拾。”一身白衣的顾常年笑着将一位非常年轻的外国男人引到实验区外面，指着那个蹲在地上一脸冷漠玩着泥巴的小姑娘。
“她可真是个天使。”年轻的研究员露出漂亮的白牙，笑的眉眼弯弯，“我可以照顾她吗？”
“当然可以了亲爱的。”顾常年看着面前这位美人耀眼的笑容，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但他很快就恢复了优雅的外表。
这位年近三十的东方男人有着一副健康的躯体和俊雅的面孔，这使得他一旦邀请就有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味道，“但是你需要接受我的邀请，不然我很难将我的女儿交到你的手里。”
年轻的研究员闻言，笑的愈发漂亮，那双深若海渊的蓝色眸子在灯光下闪烁出勾魂摄魄般的蓝光，和他那张因年轻而模糊了性别一般美丽的脸庞一样迷惑人心，“如果这样可以接近并照顾一位天使的话，我很乐意接受您的邀请。”
——
“他是当年派过来照顾我的研究员之一，后来就只剩他了。”顾莫拾无意识的敲击着面前的桌面，就像当年她和human用摩斯密码说悄悄话，“他总是喜欢叫我‘亲爱的天使’。但在我看来，他金色耀眼的蓬松的卷发、深邃如海渊的双眸和岁月无痕的俊美的容颜——他才是真正的大天使——米迦尔。”
程未逢问顾莫拾：“他是怎么骗了你的感情？”
“很可笑的。”顾莫拾的目光往火车的另一头扫去，却又很快收回，她摇晃着自己的两条腿，就好像当年依偎在human的怀里听他讲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
“Human？”
穿着研究所统一发放的白色制服，年幼的小顾莫拾看着这个新来的照顾她的研究员，看工作证他的名字是叫human。心里讽刺的想，这种假的名字也能被认可，看来又是靠着□□的交换得来的弱智。
“是的呢小天使。”俊美的年轻男人笑着张开手臂，不顾小姑娘的挣扎与撕咬尖叫将人抱入怀里。这样小的小孩身上有着淡淡的奶味与太阳般温暖的气息，“我是迎接你降临的human。想听听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吗？与玻璃外和屏幕里不一样的真正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小顾莫拾放弃了挣扎，她看着这个漂亮又温柔的男人，心里的防备逐渐减少，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问他，“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和这里一样吗，每天晚上都有嚎叫不停的不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
“不呢。”human抱着乖顺了下来的小顾莫拾靠着玻璃坐下，在白光灯下，他那张美轮美奂的脸庞依旧震撼人心的动人，“外面比这里更混乱，却也比这里更美好。上帝总是对世人施与眷爱，人间是美好的，只是因为人心才如此的肮脏与丑恶……”
“他可真美，就像神明降临人世间一般圣洁美丽。”环视实验区的祝渝看着玻璃里抱着自己女儿的年轻俊美的外国男人，像是神明隔开了世间的罪恶与圣洁，那是惊心动魄的美丽。眼中尽是欣赏与渴望，“这位美人是顾常年安排来照顾试验品0309的新人对吗？”她询问着身边的手下。
“是的祝女士，human就是试验品0309的新接手的研究员。”手下尽职尽责的回答祝渝的问题。
“看上去他非常喜爱试验品0309。替我邀请他，如果他答应了，我就同意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可以与我的女儿待在一起。”祝渝双手插兜，下巴一样，锐利的容颜像一朵绽放在荆棘之上的花。
“好的，祝女士。”
——
“human不但和我的母亲祝渝女士上床，甚至更早以前与我的父亲顾终年先生合奸。”顾终年苦笑不已，“在那样一个恶心的地方，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能一尘不染。如果他和其他的研究员胡闹我或许都不会在意，可一个男人，怎么能在与一个孩子的父母□□之后，还笑着对她立誓将爱她一生。”
‘这可真是一盆滔天大狗血啊！’贺饮清/骆长亭/程未逢如是想到。
顾莫拾像是终于接受一切现实，疲惫道：“而且我这次来H国的主要目的除了毁掉【完美人格塑造实验机构】外，再就是见见那个名义上为我‘弟弟’，实际上却是human与祝渝女士□□之后生下来的孩子。”
骆长亭/贺饮清/程未逢：“！！！”奇快妏敩
李歌兮开口插进这狗血淋头的话题，她与顾莫拾对视，眸光流转间，使精神疲惫的顾莫拾彻底放松了下来。当她将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吐出之后，在信任的情况下，她就不可能逃脱对方的催眠与暗示。
“亲爱的，你现在很累了。”李歌兮平缓轻柔的声音在这方不过六平方米的空间里流淌，为疲累的人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诱惑与舒适，“Whenwewalkaroundinarmor,wealwaysfeeltheonewelove,closeathandbutoutofreach［（我们穿着盔甲行走在人世间,总能感受到我们所爱的人，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注1］.mydearangel.It'stimeforyoutoconfessyourmostrepressedsecret,likethebutterflythatstaysinthebudandthebirdthatflieshome.”
“在这里，你将回到与他重逢的那一天。你将看到洁白刺目的日光灯下，他有着岁月无痕的俊美的脸庞、深邃如海渊的双眸、金色耀眼的蓬松的卷发，你将在平凡与喧闹的祖国大地之上与本该在千万里之隔的human重逢。”
“你见到的human，他是否在这辆火车上？”
顾莫拾模糊的意识在挣扎着想要清醒，但却只能在这般淙淙如水淌过的描述中沉沦陷落，毫无反抗之意。
程未逢接住顾莫拾软下的身体，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甚至假装顾莫拾累了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她靠。
“都在。”顾莫拾回答说，“都在这辆车上。”
“human是【蛛网】与【完美人格塑造实验机构】的领导者对吗？”
“……对，不知道……”
“human的计划是什么，你知道吗？”
“human对我说‘我是如此眷爱于你，你终将会成为我的天使’。他对我说‘你是最优秀的试验品，不该在平凡中消磨，将你身边的试验品尽数回收，是你的使命’。”
两位human，一位视她作天使，一位视她作工具。
“你将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但你会记住你看到的human。”李歌兮问出了她想知道的或是想让骆长亭他们知道的，于是她放过了顾莫拾，“我数三个数之后，你将会醒来，3、2、1。”
等顾莫拾回过神，身边的人都在沉思，而她也在方才的回忆时发现了记忆力的错漏。利用，又是这样。顾莫拾紧攥着的手无力松开，她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她十一年前被利用，十一年后照样也能被利用，成长的从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啊。
H国常年处于战乱之中，经济与科技都逐渐落后于世界，所以沿路以来的风景不是焦黄的旱地，就是漫山遍野的深林。偶尔还会有一两只鹿结伴同行，在与火车上的乘客有片刻的眼神上的交汇，便奔跑着跃入了林间。
骆长亭屏蔽了所有人，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单独联系了李歌兮，他问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在催眠的状况之外下，被催眠的人的记忆是能删改、篡改、虚构和封印的吗？”
李歌兮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坦白说：“我重新虚构了前几世的记忆。所以任务之后算作成功。”
“算作成功也有没好处。”骆长亭说，“还不如忘记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的过一辈。”
“我还是想要与众不同。”李歌兮说，“我只想这样。”
——
夜幕降临，包厢里的人都出来坐满了车厢位置。
Y国或者是H国的大胡子厨师的厨艺真的很难恭维，反正在座的几位国人与奥斯塔夫都很难接受就是了。其他包厢里的外国人倒是就着那块带血的牛排和生的白菜丝吃的很香。
端着一碗自热小火锅的李歌兮，无疑成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地。
“兮兮，分我一点吧。”程未逢端着方便面凑了过来，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奥斯塔夫手里拿着面包与红酒，顾终年与顾莫拾端着方便面，贺饮清的是榨菜配自热煲仔饭。
但煲仔饭哪有小火锅香。
李歌兮谁都不理，每个人都只夹一筷子粉条，公平待遇。
晚饭结束，程未逢就与顾终年商讨着换一个房间，他跟奥斯塔夫先生不像奥斯塔夫先生与顾终年那样熟。所以很不太习惯，想要换一下房间，跟他比较熟的顾莫拾等人一起住。
顾终年拒绝了，无论程未逢怎样劝说他都不愿意换房间。到最后，却是顾莫拾自动站出来与程未逢换房间。
“我去。”顾莫拾不耐烦的扒开顾终年，将自己的行李箱一口气提到了1号包厢。她有事与奥斯塔夫谈，与所有人无关。
贺饮清还没来得及张口拉住她，李歌兮就率先开口了，她拉住贺饮清的手臂，后退一步道：“她需要解决问题，让她去吧。”
“兮兮，”贺饮清反手拉住李歌兮的手，他看着这个妹妹，问她，“你到底知道什么？”无论是系统还是任务者，亦或是奥斯塔夫这些人的计谋，她都仿佛是提前预知了一般，总能在不经意之间将所有人带入安全地带却将自己置于死地。
“我曾和系统A做过交易。”李歌兮想起了那本日记，她早已经
知晓了大部分前因后果，也知道身体里的属于系统A的一部分系统在监视她。只是，强大的人认为自己掌控知晓了一切，却永远都不知道真正的真相有多残酷，“我选择的世界和人生。”
“……那为什么要选这样悲剧的人生？”贺饮清想起了他们的上辈子，那压抑又痛苦的一辈子。这辈子虽然名利双收，但危险却远比上辈子更多更强。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女孩子不应该承受这样的苦。”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李歌兮吞吞吐吐了半天才给了贺饮清一个答案，“我什么也做不了，多受几次这样的苦难的人生也不算什么。反正，我死了也比让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一点小事而失去生命的女孩子死了好。”
这样的想法，有一种殉道者的感觉。贺饮清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个想法。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李歌兮拉着贺饮清往车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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