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亲身经历······
滚烫的熔浆不断地侵蚀着□□,而南柯的身体却能不断地补齐残缺,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皮肉被融化,而后又生出新的血肉,灼痛的刺激与新生的痛痒交替,死亡的衰弱与重生的康健共存,这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体验。
南柯不自觉地抚摸上心口处的伤口,那处剑伤与这片熔浆中带来的灼痛感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南柯却执着地阻止了胸口伤痕的自愈。
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血淋淋地撕开即将愈合的伤口,硬生生地在逆天的自愈能力下,留下了那道伤疤。
这是一种另类的偏执,这是师尊留给南柯的东西,他想要保留下来。奇快妏敩
那个清冷灵修给这个偏执少年的东西太少太少,他必须要跟在那人身后亦步亦趋,弯着腰,细细寻找,才能小心地,一点不落地全部拾起来,收藏起来。
不管是好的,坏的,甜蜜的,痛苦的,南柯都会收藏起来,因为那是师尊给予他的,不论好坏,聊胜于无,他很珍惜。
南柯不知道这片熔浆有多深,他一直在下坠,不停地下坠,这里似乎是一个无底深渊,他只能一边感受着熔浆的包裹,一边看着血肉不断新生,这种奇妙的平衡,让他痛苦,又得以保持完整。
当南柯终于着底时,他才知道,原来在熔浆之下,才是真正的炼狱--
在这片阴暗罪恶之地滋生出的生物都是一个个双目空洞,表情呆滞的行尸走肉。
从天而降的南柯成了香饽饽,这群怪物闻到了鲜活的气息后,顿时像发了疯一般,一个个流着粘稠恶臭的涎水,露出森森的牙齿,向着南柯的方向前仆后继。
南柯闪身避开了向他飞扑过来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逐渐被越来越多的行尸走肉包围。
南柯操纵着猗赫防身,就算他把这些怪物的脑袋削掉也不能改变他逐渐弱势的局面,这些怪物根本就没有感知,它们不会疼痛,更不会被震慑。
就在南柯绞断一个扑上来的怪物时,另一只怪物趁机咬住了他的手臂。
南柯一掌将这只怪物的脑袋拍飞,同时,被咬住的那块肉也撕掉了。
永不间断的车轮战让南柯疲倦得不慎分了神,又被其他行尸咬了一口肉。
新鲜的血液即使沾着浑浊腥臭的唾液也没有丝毫影响一众行尸的食欲,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们,不管不顾地往上扑,咬了过去。
这些行尸杀不完,打不死,耗不尽,南柯终于支撑不住--
于是,寡不敌众的他被前仆后继的行尸撕咬蚕食······
南柯踹开撕咬着他的行尸,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一边死亡,一边新生。
侵染着恶臭污血的长链猗赫不停地游走,所过之处,那一个个圆溜溜的脑袋像是成熟的瓜果,一颗颗地落地,或是滚个几圈,或是陷入污泥。
在这片地狱,南柯太弱,连带着,猗赫也很弱。
南柯没有死,他的身体自愈能力逆天,这让他在熔浆的腐蚀下完整地活着,也让他在一群行尸走肉的啃食下依旧活着。
他活着,他的感官依旧清晰,他能听到咀嚼声,他也感觉得到撕扯的疼痛,他是那样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被啃食,又是那样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血肉在新生。
这种恐怖的自愈能力所带来的副作用,是他额间的血色长痕越来越热,越来越疼,像是被一把利剑刺穿脑袋,那种痛感尖锐而绵长,存在感十分强烈,让人难以忽视。
南柯头疼欲裂,他想要爬出这片尸潮,可是,他挣脱不开。
他□□枯的白骨掐住脖子,忽然,那枚被他珍藏着,挂在脖子上纳戒有容被扯了出来,南柯想要护住有容,南柯想要抓住有容,但是,他太弱了,他挣扎不开,他被啃掉后又新生的手还是慢了一步,挂着有容的细链被扯断了,那枚温润细腻的白玉纳戒滚落在地,被一只挂着腐肉的脚踩进了血色污泥之中。
南柯想去捡,可是,行尸太多,那枚小小的白玉纳戒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那是南柯最为重要的东西,纳戒·有容是师尊给他的师徒信物,里面装着所有所有的,和师尊有关的东西。
那是唯一的见证,那是南柯固执保留着的,唯一的,与师尊的联系。
“滚开--”
南柯一直压抑着的魔息终于得到了释放,带着不详气息的黑气化作利刃,将阻止他的行尸全部都被拦腰截断或是身首分离,一时间,就连没有神志的行尸走肉们都隐约地感觉到危险,想要撤退。
只是,还未来得及逃跑就被铺天盖地的黑雾绞杀,一时间,断肢残臂,尸横遍野。
瞬间爆发出的杀伤力所带来的副作用是愈演愈烈的疼痛,自额间血色长痕处迅速蔓延开的疼痛,让人难以自持,生不如死。
“啊--”
疼,脑袋疼,很疼,真的很疼。
疼得南柯站不住,疼得南柯弯下腰,疼得南柯惨叫连连。
“师尊······”
在割裂般的剧痛中,南柯念叨着他的师尊,仿佛这样,他就没那么疼了。
“师尊······”
南柯努力地保持着唯一的清明,南柯告诉自己,他一定要找到那枚纳戒--
这片吃人的土地,连空气中带着危险,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残肢断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腐烂,带着尸水,成了滋润大地最为肥美的养料,转眼间,这片黑土之上只剩下要费些时间才会被腐蚀的白骨了。
南柯并不在乎这幅景象有多么诡异,他只是在专心地,不停地寻找着那枚弄丢的纳戒。
那是唯一的证明了,那是他与师尊关系的证明,他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纳戒有容,不能弄丢,绝对不可以弄丢的--
南柯趴在地上一点点地寻找着,他疼得头昏眼花,他只能用手指在地上一点点地摸索,抠挖。
南柯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还会找多久,他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师尊给他的师徒信物--
终于,上天还是怜悯他的,在一截被腐蚀一半的一块头骨旁,他终于如愿找到了那枚温润细腻的白玉纳戒。
在停止杀戮后,疼痛似乎在逐渐缓解,又或许,是南柯逐渐麻木这份疼痛了。
南柯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南柯小心翼翼地将有容擦干净,珍宝失而复得,纳戒被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那根串着纳戒有容的细链已经断掉了,南柯不打算继续挂在脖子上,那一点儿也不保险,他不能再把纳戒有容放在容易丢失的地方了。
南柯抿了抿唇,半晌才放松嘴角。
他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南柯用力地,再一次撕开心口处的那道伤疤,那是被师尊的弁星刺穿的地方,原本已经愈合的皮肉又一次地被撕开,南柯趁着愈合前,快速地把有容塞进去。
伤口的血肉很快就闭合了,而那没纳戒也被妥当地藏了进去。
这样,就不会再弄丢了--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被人刨开心脉,只要他还活着,纳戒就不会弄丢了。
这般想着,南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师尊······”
南柯想要见到师尊,南柯要活下去。
然而此刻的事实是,南柯还在地狱。
在这里,没有敌人,没有朋友,没有是非对错,有的只是毫无压抑地,被放纵着的虐杀欲望,这里极度单纯又极度残忍,这里是一个充满罪孽又能滋生出无数赤子的地方。
这片土地上存活着的生灵带着天生的残忍与戾气,他们不惧死亡,他们另类长生。
这片土地会腐蚀他们死亡的□□,又会孕育出更为出色的生灵,如此往复,如此成长。
从数量庞大攻击招式单调的行尸到逐渐学会观察,攻击弱点的智慧生灵,这片土地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着残忍的优胜劣汰,它们在不断地进化着,数量虽然在一点点减少,但战斗力却是越来越强。
身体经常被捅穿,身体经常被活生生地撕裂,很痛,真的很痛,这里全部都是恶鬼,它们凌虐的手段,残忍而血腥,充斥着暴躁与杀意,它们甚至很少说话,但是,身处其中又能清楚地感受到它们的兴奋。
它们没有善恶,它们不论是非,这种血腥又残暴的手段,是这炼狱的恶鬼们寻找存在感与乐趣的直接方式。
每一次被杀之后的复活过程又是另一种煎熬,每一次的伤痛似乎让人变得麻木了,可是每一次复活后的清晰感受又让麻木的他再次痛感鲜明。
血脉是膨胀撕裂的热,而心尖是迟钝狠厉的寒,一遍遍的搅缠,搅得天翻地覆,一次次的冲撞,撞得支离破碎。
这个过程,锥心刺骨,撕心裂肺,痛彻骨髓,这清晰的感受,这鲜明的感受,直教南柯难以维持清醒又没办法彻底昏死过去。
那个地方阴暗,浑浊,混乱,逼仄,像是一个味道令人作恶,脏乱泥泞的阴沟,这是一个只要有了意识就会想要逃离的地方。
“师尊······”
南柯好想师尊,南柯真的好想师尊啊······
“师尊······”
在最初那段日子,南柯一遍一遍地被人用各种方法虐杀,很痛,真的很痛,这里的人,全部都是恶鬼,他们凌虐的手段,残忍而血腥,充斥着暴躁与杀意。
“师尊······”
很痛,真的很痛,是那种不知道尽头,没仿佛永不终结的煎熬。
他好想师尊,他好想见到师尊,可他又不愿让师尊看到他这般狼狈肮脏的模样,他知道师尊不愿意看到他,他知道师尊从来都不喜欢他。
可是,他还是奢求着,他还是那么惹人厌烦地想要纠缠。
“师尊······”
不行,他不能在这里放弃·······一定要熬下去,他一定要熬下去--
明明知道师尊不喜,明明知道师尊不愿看到他,南柯还是还是想要见到师尊,南柯还是想要从这片炼狱中爬出去,南柯还是想要再次见到师尊。
哪怕是偷偷地关注也好,哪怕师尊以为他已经死了也好,只要他能看到师尊,他宁愿师尊当他死掉了。
“师尊······”
这里没有生的气息,这里弥漫着煞气,这里到处都是吃人的恶鬼。
无边的死寂之中,杀戮与吞食是这里的主基调。
这是一片杀戮之地,这里行走着的,都是在厮杀之中活下来的人。
杀不了别人,只能被杀,而南柯,被杀了无数次······
就这样一遍一遍,南柯一遍一遍地输,一遍一遍地死,又一遍一遍地活。
这里的暴戾与逼仄感让人疯狂,南柯也近乎要被这个陌生的环境逼疯了。
那砍在身上的刀子,是真的,是真的会砍断,是真的会流血,也是真的会疼······
他很疼,全部,所有,一切,很疼,真的很疼······
快疯掉了,在这个全部都是疯子的地方,南柯也快要疯掉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简兮南柯更新,第 159 章 幽冥深渊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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