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拿着箸捞了几块肉片到碗里,碗里是半碗辣角、咸菜、葱花、肉酱等制成的酱,肉片在酱里滚一滚再送进嘴里,香。
尽管豚肉在肉铺中的占比开始增加,但没有足够的香料,豚肉并不好吃,因而食用豚肉的都是最底层的氓庶。已经做为主流肉食被食用的狗肉,狗肉的烹饪方式远比豚肉丰富,并非短时间便能被取代,因而狗肉的地位仍旧牢固,氓庶有点钱都会食一顿狗肉解馋。
帝都的居民富庶,便不似藕城那般,食狗肉只能等谁家看门狗老死,平日想吃肉只能吃豚肉。帝都周围有专门养食犬卖给帝都居民的乡里,走在帝都,每条街上都能看到售卖狗肉的食肆,据不完全统计,帝都每日消耗食犬六七万只,仅次于羊肉。
赭尝了尝,到底是专门养的食犬,比自己在藕城吃的老狗肉更美味。维扬城亦然,虽然靠着桑荼赚了很多钱,但钱都落不到氓庶手里,而大户人家哪怕每天都宰狗,也受限于他们的人口提供不了市场。吃得人少,食犬养殖只比完全没有食犬养殖的藕城好点,主要食用肉食还是豚肉。
帝都食用的食犬不仅是专门培育的用于食用的品种,还有不同品种供选择。
“真香,数岁未食,着实想得紧。”赭由衷道。
鹤发童颜的老妪木然的看着赭大快朵颐,食肆呈上来的狗肉分量很足,是一整只食犬的肉,在赭的大啖下很快消失了半数。
中场休息喝了口水顺便清一清嘴里的味道好让味蕾恢复,发现老妪只用了十来块狗肉,赭奇道:“冬卿怎么不吃?”不是说你最好这一口吗?
虽然在帝都的时间不长,但赭对于六卿与原本可能成为夏卿的人都很了解,没办法,在他空降为夏卿那刻这些人便自动成了他的半政敌——不是完全政敌是因为那会还没确认是否无法拉拢。
老妪是六卿中的常青树,她同一批的六卿都已被辛筝杀掉,她还活着,她之后升上来的六卿半数被辛筝杀掉,没被杀的或贬谪,或因年纪大了退去州牧的位置上继续发光发热,或实在干不动便回家养老。冬卿始终在六卿的位置上岿然不动,都快奔九了,就是不挪位,堪为朝堂一景。
与常青树风景一同闻名的是冬卿对狗肉的热爱,每日都要食狗肉,一天不吃就馋得慌,甚至自己研究了几种狗肉的新吃法。
冬卿艰难的将目光从狗肉上挪开:“年纪大了,御医让我饮食清淡。”
赭闻言确定自己的情报没问题,这要不是身体真的老了,这位不可能狗肉在眼前却不吃。虽然冬卿也挑食,狗肉烹饪得不好就不吃,但这家食肆的狗肉在帝都排名前五,眼前狗肉锅子也很对得起食肆的地位,超过两百钱,冬卿本人也是这家食肆的常客,不可能挑食挑到这家食肆头上。
“那冬卿可有想过未来往哪一州养老?”赭强烈推荐道:“我推荐扬州,山清水秀(地广人稀),风景如画(大部分人口主要集中在几块区域),狗肉鲜嫩(才怪,但豚肉管饱),鱼鳖肥美(这个倒是真的),更有甘美多汁的离支(荔枝,也是真的)....”
一同天花乱坠的夸赞后赭总结:“维扬城最适宜养老。”
说是养老,倒也不是真的养老,真要养老,都是辞官回老家养老,落叶归根,去往某一州养老,说白了就是担任当地的州牧。
元洲诸州,除非该州本身有大的问题需要解决,需要的不是守成而是变化,不然辛筝不乐意让年富力强者担任州牧,以此防止割据与造反。但在进一步的整合加强对地方控制前,州牧的存在又是必须,最终结果便是大部分州牧之职成了六卿的养老岗位。
都需要养老了,自然老得不可能再造反,连强有力的控制的地方都做不到,也没法做到。以税金为例,地方缴纳税金是以城为单位,城邑直接将税金交给帝都,而非先缴给州牧,再由州牧缴给帝都。只是为了沿途的安全也效率,同州缴纳税金的队伍会在州牧的组织下一起走。
同时这些退下来的六卿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政治嗅觉、眼光与手段都很足,足以守成,维持地方的基本稳定。
至于劝一位身居高位的六卿退出权力中心会不会结怨,赭既然找上门,自然是做足了功课。
辛筝曾在朝堂上对臣子们说历史上每次出现一个家族占据了帝都或是诸侯方国的朝堂多数高位,比如一门三公,一门四公乃至五公什么的情况,很煊赫,非常煊赫,但这些数公的家族最终都走上弑君的道路。
王侯们毕竟不是死人,一门三公四公是臣子的煊赫,却是王权的式微,君侯们肯定不能坐以待毙,但那些权臣家族已经占了大部分权力,君侯们的挣扎只能带来一个结果——换一个听话懂事的君侯,若这个权臣家族本身就是公族,那更完美,直接自己上,若非公族,那也没关系,中间多两个步骤的事。
辛筝表示,为了朝堂诸君的安全(我相信出现那种情况我也有能力杀光你们三族、姻亲、朋党,但我不想未来和你们闹得那么难堪),定个规矩吧。
帝都公卿们的直系后代(同姓与不同姓,只要是直系血缘都在此列)可以参加官考出仕,但最高只能到郡级,哪怕有能力也不能再升,更不能入帝都;与公卿或公卿的直系后代结婚之人,以及五服之内的血亲最高只能到邑级,个别能到州副级,仍不能入帝都。想更进一步,公卿自己就得退下去。wWw.xqikuaiwx.Com
冬卿膝下有一子一女,一个在外做城令一个在外做郡守,前一个可以忽略,后一个功绩和资历都够了,然苦熬多年就是升不了,因为冬卿不退。
有一次冬至团圆饭,女儿表示老娘你年纪都这么大了,不如退下来我给您养老,您老含饴弄孙,岂不快哉。
赭看到收集到的情报后脑中自动翻译为请母亲您为女儿做出一点牺牲,做为回报,我会为您养老的。
母亲的回应也很简单,从孙子孙女中挑了两个资质好的重新培养。
这么一个奇人赭也没考虑同她合作,他需要一个人去担任扬州牧,而冬卿信奉老当益壮,收集情报时意外发现冬卿的状态改变了才考虑冬卿。
不认老的冬卿是绝对不会离开帝都的,但没有人能不服老,这位老奶奶能干到现在这把年纪已经很稀奇,毕竟辛筝不允许公卿们拿着俸禄过着悠闲有情趣的生活——公卿的丰厚不论多么丰厚,公卿都没时间花钱。
如今快九十,冬卿终于开始考虑子孙。
辛筝限制公卿们的血亲搞出一门诸公的事,却不限制公卿们结党培养羽翼。冬卿自然也有自己的门生党羽,但随着她离开,这股政治力量会有三个结局:
第一个,她的门生弟子中有一人被辛筝提拔为六卿,这个将继承她的政治遗产。
第二个,门生弟子们各自投靠其它更有希望成为相乃至王的六卿,这也是很常见的事,王位候选人有年龄限制,因此一位六卿过了限定的年龄,一些门生党羽便会务色其它六卿。因着不是政见不合利益冲突等因素导致的散伙,算是和平分手,就算转投他人也不会同前任老死不相往来,因而这种氛围里转投派系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第三个,类似赭这样的黑马凭空杀出夺得六卿之位,且足够强,那冬卿的留下的门生党羽将依附他。
不论哪一种,这份政治遗产都不可能被公卿的直系后代继承,免不了人走茶凉。哪怕有人念旧情,那一两分人情在自己死后能起到的作用谁也说不准,这也促使公卿们在年迈时自动退下去而非倚老卖老的要在朝堂上呆到死的主因。只有他们在活着时退下去,他们的子孙才不会继续被卡着,同时他们也能趁着自己还没死时将自己的人情与关系最大限度的变现给子孙。
至于子孙实在烂泥扶不上墙这种情况,能干到公卿怎么也得四五十,退休时保底也是七十。除非是赭这种不育者,否则七老八十时直系后代少则四五十,多则....最高记录是两百四十五名,这么大的基数只要不是点背到无药可救总能挑出扶得上墙的。
政治遗产又不是实物遗产,有形的财产被法律定死了必须给谁,而无形的财产当事人要给哪个子孙法律是管不着的。
冬卿还活着的直系后代有六十余人,但她的继承人是谁却不难猜,剔掉未成年的,剔掉没能通过官考的,剔掉年纪太大的,只剩下三五名。而这三五人中只一名孙女干到了郡守,资质百里挑一,但在一众角逐六卿之位的妖孽中与庸人无异,未来入帝都成为六卿的希望渺茫。
冬卿若想让那名孙女成为六卿,便需要趁着自己还活着时让孙女多攒点功绩,脑子是天生的,强求无用,比不过妖孽就算了。只要功绩足够丰厚,就算脑子比不上别人,六卿之位也跑不掉。
赭也因此才给冬卿下帖子邀请吃狗肉。
冬卿喝了一口荼汤。“难道今日是庆贺扬州牧调回帝都?”
赭摇头。“若不出意外,我将往炎洲去。”
姜照来信说九方燮的身体愈发差了,不出意外辛筝将派人去接替九方燮,避免九方燮死在任上。赭对自己很自信辛筝会考虑自己,不然对不起他那么在扬州那么费劲杀大户搜刮财富,搞基础建设改革海贸在不增加任何税赋的情况使扬州的税赋收入大涨。
冬卿没问赭为何那么笃定海州牧将换人,赭在炎洲任职过,消息肯定比自己灵通。“王只会考虑你。”
“只要她开口问我,我必能说服她令我往炎洲,更能说服她接受我推荐的扬州牧。”赭自信道。
姜照为后半段感到讶异,换州牧时辛筝会询问还没走的州牧的意见,如果州牧直接给她推荐人选,那十次至少九次不予采纳,充分诠释何谓听取意见的君王必须的品质,采纳与否却是另一回事。如果州牧告诉她当地什么情况,你选接替者时这个人必须有怎样的能力才能镇住当地的话,只要说的实话,那辛筝采纳的概率高达八成。若说的是假话,那辛筝也会按着建议的去圈人选,然后怀疑你与圈出来的人选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也有人试过说实话,用实话引导辛筝务色人选时选中自己希望的人,辛筝对此的解决方法是务色多个人选。总不能每个人都与现任州牧有交易,货许多家易遭群起攻之,拟定候选人,再掏出一枚骰子掷骰子决定谁当州牧。
时至今日,州牧、邑令、郡守们对于谁来接替自己都很淡定,在找到方法控制辛筝那枚骰子前,谁也别想从中获利。
赭继续道:“王有开发炎洲之心,炎洲虽苦,但只要熬过去,未来可期。若我为海州牧,冬卿的孙女可为我属官与我同去,我不敢保证她一定平安顺遂,但我可以保证她会有很多机会。”
冬卿奇道:“你如何笃定你一定能成为海州牧?”
赭对此掏出了一只匣子递给冬卿,冬卿觉得赭不至于为此贿/赂自己,而且自己也决定不了下一任海州牧是谁,遂放心的打开。
匣中是厚厚的书写用缣帛,缣帛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冬卿好奇的拿起缣帛,眯着眼睛阅览,嘴角很快抽搐起来。
这是一份让冬卿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借贷与合作契书。
简略点就是扬州未来每年为海州提供约十五万匹丝绸、五千匹缂丝、二十万斤荼、三十万金铢等财货借贷,这些借贷都是支援海州建设的,建设项目约一百多个,未来会根据需求酌情增加。
这种借贷为期七载,利息很可观,年利率百分之十五,再高百分之五就超过法律允许的利率。谁敢放那么高利率的贷,告他,只要罪证确凿,你能得到犯人三成的家产。
到此为止很正常,虽然借款数额实在惊人,但地方之间是有合作的,两座相邻的城想修一条不在帝都修的直道范围里,但对彼此治下的部分乡里有好处的路,便会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一起把路修好。
也有一城想修一条只对自己有好处的路,但没钱;另一座城有钱,也想修个什么,但徭役人手不足,掏钱从本地雇佣人手的话,嫌贵。双方便进行合作,甲城掏钱给乙城,从乙城花钱雇人修工程,而乙城的人赚了钱后回到老家拿出各自的工钱集资修路。
但海州与扬州这种完全不接壤的州与州之间的合作倒是没有,但扬州与海州之间并非完全没有往来,硬要掰扯也能掰扯出关系,因此能接受。
让冬卿无法言语的是这些钱借债的对像是扬州的氓庶们,如此一来,这些债款便类似于辛筝缓解财政问题时发行的债条了。但辛筝搞债条,每次都是只打算缓解财政问题,过了这个坎便恢复正常财政,但现实是欠债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只得挥泪杀债主。
赭向扬州所有人借债,还不上怎么办?
辛筝能挥泪斩债主是因为债主以大户为主,债台虽高筑,债主的人口数量并不多,杀起来很省事。而扬州千万人口,斩债主前一定会先被辛筝杀全族。
冬卿道:“只有王有权力发债条,地方发债条夷三族。”
“我这不是债条,是单纯的借钱。”赭理直气壮的回答。“但两者性质太相近,因而我一入帝都便向王上书,不过她现在还没回答我,但只要她接下来见我,我必定能说服她。”
挑出口的刺与还没出口的刺全都被堵住,冬卿噎了下,但脑子里还是没忘了分析赭吐露的信息。这么一封让地方向氓庶借债的奏章,辛筝第一反应不是杀人或斥责,而是沉默至今,足以证明她在犹豫,在权衡利弊,在认真的思考可行与否。
能让辛筝思考这么久,这事通过的概率保底也有一半。
冬卿沉吟须臾,还是没有给赭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含糊表示看王的意思。
赭对此很满意,看王的意思,那不就是王能批准自己的奏章就去扬州。
达成默契,宾主尽欢,一番闲扯后冬卿先告辞,赭将剩下的狗肉吃得干干净净才起身,走的时候还像食肆打包了十份锅子底料。回去的路上经过肉铺,又买了一百斤狗肉,全都让屠户清理好。
屠户都惊呆了,不是没见过动辄买几十斤甚至几百斤狗肉的人,但买几十斤狗肉的都是大户人家的仆佣与食肆伙计,前者采买的是一大家子的分量,后者采买的是食肆一到两天的食材。买几百斤的比较少见,却也有,帝都排名前十的食肆以及公共食堂,每日消耗狗肉少则数百斤,多则千斤。然食肆与食堂都有固定的进货渠道,根本用不着上街买,屠户菜农会自己将一车一车的肉蔬送到买家手里。
屠户瞅了瞅赭的衣着,很精细的料子,不论是仆佣还是食肆小工都穿不起这样的面料。“你真的要买一百斤狗肉?”不是耍我吧?
“真的要买。”赭取出钱袋。“多少钱一斤?”
“要骨头吗?不要骨头九钱一斤,带骨头的肉六钱一斤,骨头两钱一斤,我家的狗可是用好料喂养的,肉甚美。”
赭不由心中感慨帝都居大不易,物价够高的,至于屠户的话完全没当回事。狗能成为六畜之一便在于其繁/殖能力不逊于豚,且好养,什么都吃,还会自己找食,即便是专门养来食用的食犬也不可能吃得多好。“来七十斤不要骨头的,三十斤带骨头的,一共八百一十钱。”
赭没能从钱袋翻出足够的大钱,出门时带的几十枚大钱都给了食肆,干脆取出一枚银毫递给屠户。“找我一百九十钱。”
“要切好吗?”
“当然。”
“十钱。”
“那我找我一百八十钱。”
“我还可以送到您家里,只要在城中,只需十五钱。”
赭坚定拒绝:“不用。”十五钱也是钱。
屠户飞快的数了十八枚大钱给赭,又给赭称肉切肉,比预计的多了一斤,屠户干脆送给赭。
虽然屠户动作很快,但再快也是一百斤肉,需要不少时间,赭一边等一边与屠户闲聊,漫无边际的什么话题都聊。狗肉终于切好时俩人已然相见恨晚,赭帮着屠户用大树叶子将狗肉包好,包了五十包,用草绳串成两串。大抵是聊得太开心,屠户又包了一包骨头,并四大包煮狗肉必不可少的橘叶,皆免费。
赭表示了感激后认真告辞,然后仿佛锻炼臂力一般一手一串拎着离开,行到一家酒肆时又买了一瓮梅子酒,这才往家走,还没到家便听到编钟声、磬声、埙声、琴声等乐器合奏。
赭记得自己早上出门时已经在练习,回来时居然还在练习,乐队成员的体力着实惊人。瞅了瞅手里的狗肉,有点怀疑够不够吃。
对于赭带回来的狗肉乐队给予了最大的欢呼。
乐队每日训练量惊人,体力消耗巨大,因而青蘅很慷慨的给乐队吃肉。早上吃羊肉、夕食吃鸡肉、宵食吃鸭肉,每日食羊肉三十斤、鸡鸭各十只、鸡鸭鹅卵百枚。虽然每天有肉吃且顿顿管饱很好,但天天都是这三样肉也腻。
赭虽然在外头已经吃过,但还是陪着青蘅一起吃狗肉锅子,青蘅负责吃,他负责涮肉。
一口青梅酒一口狗肉,青蘅感慨道:“狗肉和酒的味道比我幼时都变了许多。”
赭道:“饲养食犬的人为了赚钱会努力培养更好吃的狗肉,酒亦然,有些许变化也正常。”忘了百载岁月,哪怕是代代相传的酒肆,味道也会变,不变的都在岁月中惨遭淘汰。
青蘅道:“沧海桑田。”
我就不该买这酒,赭心说,面上却是道:“虽然过去没有我,但未来永远都会有我。”
“我相信你。”青蘅颔首,然后试探的问:“那我要是先赴了幽冥呢?”
赭理所当然道:“我们终会在幽冥重逢。”
青蘅只能道:“是啊,未来可期。”
但玉主死了是不会去幽冥的,庆幸的是人死了以后去往幽冥会在幽冥被慢慢洗去所有记忆,最终走入冥河,走向来世。某种意义上与人死如灯灭没什么区别,只是中间多了个洗去记忆的环节,结局是一样的,不过这种死后的真相没必要同赭言说。
“未来我会在幽冥见到我的父母,我的大母,太父母,便如你会再见到。”青蘅笑道:“你未来也当如我如今一般在人世间按自己的本心度过快活的一生,见到他们时我会很高兴的告诉他们,我这一生都很快活。”
赭点头应是,然后换了个话题。“这次我有把握回炎洲,等去了炎洲,我给你建一座很大很大的乐室,可以存放各种各样的乐器,你想玩哪个乐器就玩哪个。”
“你哪来的钱?学姜照?”提起姜照时青蘅也觉得牙疼,不是没见过贪官,但姜照这款真没见过,最大的缺点是贪财,但那也是她唯一的缺点。便是贪财,姜照的贪财也与寻常人不同,她贪了钱并不会挥霍,未尝没有日南郡实在是太穷,想挥霍也没地方挥霍。因而姜照贪的钱大部分都是囤在卧房里,别人窖藏钱币,她是囤卧房,睡觉前也要数一遍钱,不然睡不着。
当然,赭也没惯着她,虽然因为日南郡太穷,她职位太卑微,捞的那点油水按照法律连坐牢都够不上。且日南郡缺人,最重要的是日南郡的官吏找不到一个清白的,要是有代替的人才,赭肯定不客气,但一个替代者都没有,赭也只能妥协。捞走的油水除了个别都消化完了,捶胃也吐不出来,便每人罚一段时间的徭役抵偿,之后恢复原职。
大抵也是意识到这回的日南郡郡守与以往不同,比起其它人在之后的战战兢兢,姜照第一时间意识到机遇,努力表现,周到妥帖,用得太顺手,赭反应过来时姜照已经成了自己的弟子。但也没后悔,姜照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大,不逊于赭曾在辟雍学宫见过的那些学神们,当然,仅限于资质与勤奋,要论真才实学,穷乡僻壤中长大只接受了保底教育的半文盲同帝国最好的学宫里教出来的学神们肯定没法比。
一个资质优异且勤奋刻苦到近乎自虐的弟子,正常人很难拒绝。
“我学她干嘛?州牧的俸禄加补贴有十余万钱,海州牧大抵是做为补偿,补贴又比别的州牧厚,林林总总加起来将近二十万钱。”赭继续道。“再说我在扬州买了一些丝绸,回炎洲时会带上,能换成不少钱,若还不够我再想办法。”
官员不能经商,他赴任时多带点行囊,到地后囊中羞涩拿细软换点钱没事,要是做长久生意就会要命。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此路不通总有别的路能获取钱财,实在没办法他还可以去海里摸蚌珠,锻炼身体发财两不误。
青蘅颇为兴致的陪着赭一同讨论乐室应该建成什么样,一直到狗肉吃完还没讨论完,只能先去练习乐曲。
青蘅都会练到很晚,赭的作息很规律,等青蘅练完,赭多半也睡着,但赭如今没有公务要处理,辛筝又一直没个回应,因而每天白天都很闲,炎洲乐室的事只能待白天继续讨论。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常仪白帝更新,第 860 章 第十九章赭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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