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雇佣的匠人与劳力用速生的竹木材料在空地上修建起一座占地面积广大的高台,神子节之日四十名佩戴巫傩面具身穿华服的少年少女乘坐花车游街一圈后至此,在高台上载歌载舞。
四十人的表演理论上应该很杂乱,毕竟这不是要求所有人动作一致的表演,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个性,行为就不可能统一,要做好太难,光是怎么让这四十名时间分布于四千余载岁月的人出场都是问题。
然这一出神子戏是王晞找人编的,要求能在极短时间内受到所有阶层不论男女老少的欢迎,毫无疑问的霸道要求,但她给的太多,底下人愣是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神子戏这一出俳戏的舞台场景就没放在人间,而是让神子们死后相聚,凑出一个同时出场的场景。
自然,虽是神子死后相聚,却也没放在黄泉幽冥,真放在黄泉幽冥,巫宗必定第一个跳起来唱反调。尽管玉主死了,也遭受到诸多打压,但巫宗的底蕴并不会让它轻易消亡,以前又不是没有过玉主之位空缺的时候。
玉主是神之化身,来自于高天之上,怎能在死后入黄泉幽冥?那是凡人的归宿,不是神的。
因此最终并非四十名玉主一同出场,而是按时间轮流出场,神子在人间的躯体死亡后会立刻人间回到高天之上,神问你在人间做了什么,玉主回答自己做了什么,以俳戏的形式表现出来,更有倒叙的玉主在人间的事迹,答完之后玉主回归神祇。
四十名玉主轮流上台,再加上凡人角色,前后出场人物足有三五百,表演时间更是将近四个时辰,光是看完就需要很大的耐心。因此这出俳戏可以拆分,平时百戏班只表演一名或数名玉主的部分,只在神子节时才表演完整的俳戏。
神子戏在日暮时开始,一直表演到子夜。
迁徙玉宫,在冀北地区用神力生造出一片平地营建玉都、大力发展牧业的云桑。
发明镜子与胭脂的自恋狂台玺。
推动农耕技术并且制作了一种古老农具的婼。
将各种知识编成朗朗上口的诗歌便于传播,将巫宗世俗化,明明是玉主却仿佛江湖神棍,对神的认知禁不起细思的怀璧。
酿酒的屠苏,虽然酒因为要消耗粮食,帝国经常颁布禁酒令,但在早期酒是冬日御寒之物,是给老人与伤患养身体的药物。
实沉,杜若,九皋,姮、庆节、夏...若愚,糜...沐槿...荼、执明...辛夷、无光、望舒、青婧、大吕、青蘅、幽篁、流苏、朱颜、星羽。
一个又一个个性鲜明的玉主在俳戏的演绎中展现。
星羽将轮椅的靠背往后调了调,半躺半坐在台下,望着高台上幽默风趣又明快的歌舞。“我真没想到历代玉主做过这么多事。”
阿布一边享用着饭后水果一边道:“这不是你与阿母平时一直在坐的事吗?”
星羽道:“那是职责应为之事,不过我一直以为玉主在所有人眼中应该就是一群奇葩。”
无忧也笑:“自信点,将应该去掉,你们就是一群奇葩。”
星羽瞅了瞅周围人神情中的感动,这反应可不像为奇葩感动。
“全靠同行衬托,你们是奇葩,但你们普遍做人。”目光看到台上那株垂下无数发光藤蔓,令方圆数里亮如白昼的参天神木,无忧补充。“朱厌君这种珍稀案例另当别论,但即便是朱厌君这样的珍稀案例,她也给人族留下众多遗产。而你们的同行,不仅不做人,还不会留下遗泽众人的遗产。人性本质上是务实的,他们不在乎上位者的癖好,只在乎上位者的癖好有没有伤害到自己,上位者执政期间有没有为自己做什么,而你们每个都或多或少做了事,不像大部分同行,好处尽占却不愿吃任何苦受任何累。”
这也是神子戏能在短时间内推广开来的根基之一,让氓庶欣赏上位者的武功与祭祀,那必须欣赏不来,谁会欣赏乃至共情与自己无关的人与事?
玉主们就不一样,大部分事迹都接地气。
屠苏酿酒,但酿得酒是药酒,可以冬日御寒,可以给老弱病残养身体,氓庶一看就很有代入感。
北方的冬季干冷,南方湿冷,不饮酒吃不消。
药酒也的确可以保养身体,谁年纪大了身上没点毛病?多多少少会接触到药酒。
怀璧的变法令神权世俗化,承担起诸多社会职能,而那些今人习以为常的社会职能在那之前是没人管的。
九皋丧心病狂到在自己要死时拉一份长度惊人的名单,指名道姓让名单上的人给自己殉葬自己才肯牺牲,震惊古今。但很少有人记得这位死的时候还不忘拉人殉葬的家伙曾在洪水泛滥时折损寿命,以神力拦江,为无数灾民争取时间。
若愚改良农具,制作出要用两头牛或三头牛来拉的犁,放在如今,这种犁落后得连最偏远的农人都看不上,但在彼时,人族没有牛耕。
热爱挑战极限的荼去过很多地方,虽然她自己没上心,但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载下来,甚至绘出人族最早的全境舆图,这些东西于人族而言都是宝贵的财富。
沐槿用活人做各种挑战道德伦理的实验,但比之朱厌君,她至少还知道不搞出人命,而且她做的实验也没白做,她一手建立的防疫体系可不是凭空诞生。
没有治理的能力,所有精力都投入吃喝的执明也曾试图努力治理好人族,但他实在不是那块料,这才有了后来姜嫣架空他的事。换个人能顺其自然的接受?必须不能。
人的劣根性决定坐在权力位置上的人不会遵循我不行我就下的道理,只会推崇我不行我不下,你行你不能上还得韬光养晦不然我会杀你。
能在发现自己不行后老老实实的交出权力给行的人,比辛筝这种明君还稀有。
其余玉主亦如是。
只是这些人的事迹大多是润物无声型,不似其余人的征战与祭祀那般辉煌夺目,加之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玉主最广为流传的反倒是他们的奇葩。
虽如此,只要有人提起,大部分人都很容易生出感触,不像征战与祭祀那般,除了有钱有闲者与最底层,大部分人口见之只会心如死水,古井无波,乃至心生厌恶。
有钱有闲者是太闲太无聊,最关键的是战争死得不会是他们,可以尽情幻想,充满浪漫的代入感;最底层除一条贱命外什么都没有,秩序崩溃,可以借战争之名烧杀劫掠发财,即便发不了财也不会比之前更差。
大部分人则是战争意味着更加沉重的税赋与盘剥,祭祀亦然,越是盛大的祭祀需要的祭品祭器越多,这些东西从哪来?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东西绝对不会是不事生产的权贵承担。
看征战与祭祀的事迹容易代入不了权贵,但看玉主的事迹,氓庶却会代入得很轻松。
无忧说完拿起一枚果子咬了一口,什么味都没有,邪灵的味觉也不知什么毛病,除了鲜血鲜肉与烹饪加工过的智慧生物,吃什么都没味道。尽管如此,无忧也没将果肉吐出,虽然没味道,但还是能给祂一点自己还是人的幻觉。
阿布替无忧总结道:“玉主并不完美,奈何同行太烂,活活将玉主衬托得完美。”
星羽道:“是人的心思太杂,拎不清轻重,搞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并且承担起相对应的代价,如何能过不好?不解自己真正所求,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付出,如何能不烂?”
阿布与无忧皆无语的看着无忧,真以为每个人都能与你们一般明心见性,不被世俗主流所裹挟?
神子戏很精彩,但着实太长,除了星羽好奇的想看完全部而坚持留下,阿布与无忧在坚持一个半到两个时辰后纷纷告辞,但星羽也不无聊。
大部分人也坚持不了看四个时辰的神子戏,哪怕真的很精彩,因此都是掐着自己喜欢的那部分玉主的出场时间跑来,看完就去逛街,逛得差不多再回来。
星羽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闲聊,顺便分享阿布与无忧告辞前留下的零食与葡萄酒,边吃边唠边看戏,并很快增添人手——坚持两个时辰才告辞的无忧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原位。
送走看完想看的玉主俳戏,心满意足离开的路人,星羽好奇的问无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到个九方,见过。”无忧答。
星羽不解:“九方氏的人跑这来干嘛?”
林精邑虽然因为培育农作物种子,加之位于淮水中游的缘故很繁华,但帝国更繁华的城邑多得是,又不是培育出了什么出彩的作物,九方氏没理由来此。
“我打听了下,是来此置屋宅的,买了一片地准备盖房子。”
神裔氏族为了族人出游时有个落脚地,几乎在每座城邑置有宅邸,星羽也没多想,随口问:“多大的地?”
“占地数顷。”
星羽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们是准备举族搬迁吗?先知看到了什么?”
那么大的一片地盖房子,不符合神裔氏族的风格,神裔氏族寻常时置的宅邸都是两进或三进,而占地数顷的宅邸与小型城邑无异,哪怕权倾朝野的权贵都不会盖这么大的宅邸。
正常人干这种事无疑是脑子抽了,但神裔氏族干这种事,星羽很难不联想到连山先知。
“但也不对,虽然这些神裔氏族趋利避害很厉害,却也未曾有过这般举动。”星羽茫然道,历史上神裔氏族倒不是没举族搬迁,但那都是政治因素,直白点就是被迫或半被迫半主动搬家,纯粹的主动搬家却是从未有过。“而且林精邑有什么能让他们觉得举族搬到这里足够安全?”m.xqikuaiwx.cOm
“你若问他们为何搬迁,我无法回答你,但你要说为何选择林精邑,我大概能猜到。”无忧抬头眺望遮天蔽日的神木。
星羽看向建木,露出恍然之色。
有这株建木在,林精邑很难发生大的动荡,大动荡意味着也大规模破坏,要是碰上个丧心病狂的纵火焚城...火必然会烧到建木身上。
建木显然是怕火的,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周围弄一圈湖泊,来自地下水源的湖泊之水沿着人工开凿的沟渠流向林精邑,林精邑每一条街道都有供湖水流淌的水渠,这种种使得林精邑是火灾最少,规模也最小的城邑。
人族城邑以竹木材料为主,极易走水,几乎每座城邑都有大量走水的记载,林精邑的情况显然不正常,很多东西并非人力所能控制。真要能靠人力制止走水,人族也不会连帝都都有许多走水记载,一场火灾烧掉半座帝都都不是稀奇事。王权强盛时管理力度强还好,大多是小型火灾,而王权的管理力度一旦减弱,那些烧掉半座帝都的火灾便发生于这种时候。
帝都的管理有兴衰强弱,城邑也不例外,林精邑的官吏们对城邑的管理同样在不断收缩,不然街头帮派恶少年也不会发展起来,后者正是靠蚕食公权力收缩后流出的空白权力而存在。
文宣武襄时动不动打击帮派与地痞流氓收割人头,除了维持治安也有争夺权力的考量,权力的肉饼就那么多,帮派吃的每一分肉皆自公权力嘴里抢得,权力之争,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公权力控制力削弱,无力抢回权力另当别论,既然无法消灭,那就只能努力共存,任其继续蚕食自己。
星羽沉吟须臾,忽问:“你说那会是多久以后?”
“很久以后。”无忧笃定道。
“为何?”
“若是数十载内的事,他们不会做得如此隐蔽,我估摸着不是百载便是数百载后的事。”
星羽惊呆。“这也太未雨绸缪了吧?”哪个正常人会为百岁之后的灾难提前做准备?
“不然你以为数千载来无数氏族兴衰灭亡,神裔氏族何以始终延续?靠的便是这份未雨绸缪的能耐。”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星羽:“...罢了,不是在我活着时洪水滔天就成。”
这要是在她活着时洪水滔天,那她的隐居生涯也可以宣告终结。
“不过神裔氏族要私下转移族人,你要不要见见你的子孙?”
无忧摇头。“除了寿与无病,我与旁的子孙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
“无病已逝,但寿还在,她岁数也不小了,又被变相发配长洲....你不去看看?”星羽试探的问。
尽管连山默弑王,但王晞并未因此杀连山默的直系后代,辛无病是无疾而终,辛寿可能是因为做先知时到处跑,身体锻炼很足,至今都还活蹦乱跳。
让王晞什么都不做,真的就这么放下杀父之仇显然不可能,尽管洛去劫的婚姻一塌糊涂,夫妻感情一地鸡毛,但洛去劫与两名子嗣的感情却很好。
待风头过去,也赢了内战,坐稳王位,王晞第一件事便是以开发长洲,需要减少长洲在天灾中的损失为由令辛寿前往长洲负责长洲的天灾应对。
这命令,说公报私仇吧,人族对长洲的开发确实在增加,开垦有良田千万亩,派个先知过去的确可以减少生产损失;说没私心吧,长洲与元洲相隔万里,坐船都要坐一年,更别提长洲北部位于热带,气候炎热,瘴疠横行....跟死刑半斤八两。
无忧摇头。“我去见她不安全,知道她平安就好。”邪灵食人可不会将直系后代剔除在外,三途不吃望舒是祂吃得饱,且祂打不过望舒。
因着差点撞上熟人之故,无忧没再跑出去逛街,真让神裔氏族的人见到自己,回头再与辛寿一提...无忧非常有把握辛寿会从长洲跑回来。
老老实实陪着星羽看完整出神子戏,神子面具也死死扣在脸上,无忧又陪着星羽在湖边的美食摊转起来,吃得差不多时终于等到阿布回来。
阿布并非一人归来,身边还有一名容貌格外俊美的弱冠少年,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告别时俩人十分依依不舍。
无忧戏谑的问:“慕少艾?”
阿布笑了笑。“正好谈得来,他又生得美。”
“睡了也不亏。”星羽赞同道。
阿布无语道。“还没到那份上。”
尽管有点心思,但当下官考最大,阿布只与美少年保持着一旬见一面的频率,平时都扑在温习功课上,为官考做准备。
无忧因着九方在林精邑为了修建宅邸而到处采购,为防撞上干脆拒绝再出门。
三个人中两个不出门,买菜与看铺子的事只能交给星羽,所幸星羽只是无法行走而非无法生活自理,买菜看铺子还是能做到,仍旧过得怡然自得。
不能出门又没事做的无忧无聊到天天数钱,借着内战加强王权的王晞这两年铸了大量新钱,光是铜锱便超过两万兆。
为了满足帝国日益增长的需求,国库每年都会铸造大量新钱投入市场,其中铜锱数量最多,多达五六千兆铜锱,大钱、银毫、金铢亦数以百万计。但两年时间铸造超过两万兆的铜锱,简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改朝换代。
虽然动机可能是为了彰显存在感,但大量钱币的注入还是刺激到了人们的交易需求。
闲着也是闲着,无忧将铜钱一通折腾,分析出铜钱的含铜量,比王去劫时期的铜钱含铜量下降百分之二,在可控范围,但帝国铜锱含铜量最高时是九成八,发行于武襄时期。
武襄王时对炎洲大开发,铜矿开采量激增,让武襄王得以财大气粗的发行含铜量九成八的铜钱,但武襄王死后出于多方因素的影响,人族铜锱的含铜量一直都在下降,降到如今只剩八成一,再降下去就要跌破八成大关。
“若含铜量一直降下去会发生什么?”无忧忍不住问星羽。
星羽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明帝国财政问题越来越大,国库越有钱,铸钱时越舍得用料,武襄王中后期时含铜量九成八的铜锱便是活例子,因为太有钱,他闲的没事干铸出九成八的铜锱。越没钱则越不舍得用料,也是百岁来的历史,以及旧时代诸国的历史,越是大国铸铜钱越舍得用料,小国甚至自己不铸铜钱,以大国铸的铜钱为流通货币。当铜料跌破五成时,说不定能看到乱世,但我应该看不到。”
说到最后星羽看了眼无忧,魔物的寿命究竟有多长没人知道,因为魔物不容于所有智慧生物的食性,从无魔物活到自然死亡。
“枯荣有序,人族又不是第一次乱。”无忧淡定道。
“我们死后你将如何?”星羽问。
无忧想了想,道:“过一日是一日,过到哪一日如所有魔物般被智慧生物杀死就算结束,放心,我不会变成真正的魔物,饥饿时我会去寻洛去劫的子孙。”
“你还可以服食往生莲。”
无忧笑。“亏你还曾为玉主,难道不知道,能够放下执念与怨恨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化为邪灵?”
只有永远无法放下执念与怨恨的亡魂才能化为邪灵,舍弃过去的一切,随时间流逝消泯所有为人时的残留,彻底化为魔物,永沦地狱。
“或者,你要死时可以杀了我。”无忧笑着提议。
星羽闻言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无忧无语。“你打不过我。”
星羽噎住。
“别想太多,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真要泯灭人性,我会在袭击玉宫与台城之间二选一。”无忧随意道。
虽然这种恐怖袭击肯定会死很多人,但玉宫与台城的政治地位也决定居民皆不是一般人,当他们集体希望一只魔物死时,那只魔物一定会死,星羽一时无言。
“若可以,我还是希望你服下往生莲。”星羽真诚道。“既然真的存在灵魂归宿的黄泉幽冥,你已逝去的亲人与爱人必定在三途河畔等待与你相聚,你如何舍得与他们永远分别?”
无忧目光复杂,却没接星羽的话茬,低头继续数铜钱。
星羽见状也没勉强,魔物要那么容易放下执念与怨恨乖乖去黄泉幽冥就不是魔物。
*
准备充足的阿布很容易通过官考成为一名小吏,值得庆贺,正好那名九方在安排好宅邸修建需要的材料货源后便将如何修建交给雇佣的工匠,自己离开了,没了认识的人,无忧终于不再成天蹲家里,三个人一起上最好的食肆大啖一顿。
初步适应新工作后阿布开始分更多时间与那名美少年,热恋半载后带着人回家见星羽与无忧。
尽管觉得美少年的脾气太优柔寡断,但阿布喜欢,星羽与无忧便没说什么,目光对视间俩人达成一致:若是来日处不来,离婚便是,阿布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少年跟着阿布见家长很顺利,阿布跟着少年见家长非常不顺利,早上出门,中午回来时便对星羽与无忧宣布:“我们分了。”
正在院中清洗葡萄准备酿酒的星羽与无忧茫然的看着阿布。
“啊?”
不是,早上出门时不是说去见家长吗?怎么一上午就分了?
还是无忧最先回神。“他们甩你脸了?”
美少年的出身并不差,是本地大族之一,嫌弃如今的阿布不是不可能。
尽管失去过去的身份地位,但阿布终究是玉主的子嗣,在玉主身边长大,打小就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绝无任人羞辱的好脾气。被人羞辱,哪怕因为如今的身份无法当场报复,事后也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即便是美少年的家人,若口无遮拦,阿布必不会忍着。
“还好,我只是觉得自己没那么爱他。”
无忧愈发茫然。“你这变心变得未免太快。”
“不快,我只是看到了他的父亲,那是一个脑满肠肥大肚腩的老男人。”
“那与你分手有什么缘故?”
“他与璧生得很像,依稀能看到他年轻时的模样,与璧酷似。”阿布认真道。“他如今的模样是璧未来的模样,我一想到璧未来会变成那般模样,突然就不想成婚。如今成婚,未来还得离,麻烦,不如一开始就不成婚,待美人老去,随时都可以一拍两散。”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无忧总觉得哪怪怪的,连山默也会变老,但她年轻时决定与连山默结婚时却没在意过这些,后来看到连山默长皱纹也没觉得有什么,连山默在变老,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一起变老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却又不知如何反驳阿布的话。
比起无忧,星羽完全不受所谓道理的干扰:“既然你觉得他老了会让你心生厌恶而非心生一起变老的浪漫,那就随意吧,但我还是好奇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只是对阿布的出身表示嫌弃,但因为儿子喜欢,所以还是愿意接受阿布,但不希望阿布被拖油瓶缠着,结婚后要专心小家,不要分太多精力与财力给拖油瓶。
换个人说不定就忍了,毕竟辱的不是自己,但阿布不,这一家子捆一块的分量都比不过星羽。
见人如此明里暗里的贬星羽,阿布当场滔滔不绝回敬,战绩辉煌,璧的父亲被气得吐血半升,母亲也被气晕过去,婚事彻底告吹。
气吐血一人气晕一人,阿布对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回不过神来璧宣布你被踹了,再见,然后洒脱非常的离开。
以上是翌日璧寻来俩人争执中透露出来,星羽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无忧按着星羽的肩膀道。“我可以去吃了他们。”
星羽忙不迭摇头。“我不跟俗人计较,掉价。”
另一头阿布也搞定了璧,地方大族教养的贵公子哪是玉宫精心培养的玉主子嗣对手,阿布在察觉到星羽的不悦后撸起袖子没两下便将人赶出了门,转身准备同星羽说什么,却突然一阵犯恶心吐了出来。
门内门外三个人不是亲自生育过便是曾见女子怀孕见状都愣了下。
“阿布你?”星羽讶异的看着阿布。
阿布点头。“怀了。”
星羽不由看向门外的美少年。
美少年忙道:“阿布,我知道我不对,但昨日你真的太过分了....”
“你没完了?”
“看在幼崽的面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阿布一边抓门一边露出笑容。“不能。”
说完便啪的关上门,转身见无忧与星羽,解释道。“我又不是养不起幼崽,并非没他就不行。”
无忧道:“可他是幼崽生父,你未来要如何与幼崽解释?”
阿布淡定道:“他若想尽生父的责任,我也不会阻止他,但我不会吃回头草,下一个更乖更美,幼崽若问起,我会告诉她,我不爱她生父了,遂分之。若他因此而不愿尽生父的责任,我也会对幼崽实话实说。”
无忧放心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阿布看向星羽。
星羽笑道:“我要幼崽义母。”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常仪白帝更新,第 957 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无忧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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