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成类人形态的火鸟坐在海边礁石抚着琴,琴声幽幽,诉说着无尽的思念,连海里的大鱼都凑了过来,一边享受乔的投喂一边听琴,惬意无比。
曲终,乔道:“光焰你为何不去寻你心上的那个人呢?”
“祂已经不在了。”光焰的目光中透着淡淡的忧伤。“一千万载前,爱着我的祂变成了另一个存在。”
变心了吗?人心易变,不是所有的爱都能有始有终,乔按正常逻辑理解着。“抱歉。”
“无妨,只要我还记得,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一直证明妙音存在过。”乔将琴收好,换了个话题。“闲着也闲着,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是星空中流传最广的故事,与星空中很多物种的起源有关。”
听完音乐,本来要走的大鱼游了回来,乔见了,不由一笑。
“故事发生在很久远的过去,久远得连神话生物也无法想像的过去,那个时候整个世界被一位疯狂的神祇所玩弄。”
“玩弄?不应该是统治吗?”
“不,祂不统治,祂就是玩弄,以星空为期盼,以众生为棋子玩游戏,游戏种类五花八门,而众生,连死亡的权力都没有,因为神祇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祂玩得不尽兴便可能让棋子复活重新玩。”
乔与大鱼都惊呆了。
“故事的主角便生活在这样的背景中,祂的名字,翻译成你们理解的文字是时晷。”
在幻化成人形的神话生物的口中,一个古老又奇诡的故事娓娓道来。
时晷是一株很幸运的树,是的,一株树,祂不是动物类智慧生物。
时晷虽然是一株树,却不像同类那么好静,相反,祂好动得不像植物,充满冒险精神,开朗乐观,打小就喜欢探索新奇的事物。更难得的是,遇到危险总能逢凶化吉。
成年后时晷离开了族群在星空中冒险,认识了许多朋友,与其中四个组成了一支冒险队。
四个伙伴分别是青梅竹马共过许多患难的同族乌有,冒险时认识的自称美食家实为神的三号仆人妹妹兼星空一级通缉犯的鸟族九月(她老家的夜空挂着九轮明月)、物种不明来历不明连名字都没有的星空诗人,以及时晷在一次冒险中遇到一见钟情一往情深的海妖观澜。
乔不是人,海里的鱼也已非人,但不约而同的对这个冒险团队表达了大开眼界的复杂心情。
这个冒险团队的构成不能说离谱,只能说离谱老母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以最常见的性别做例子,一共五个成员。
乌有是异花授粉的雌性植物,时晷自己是自花授粉的雌雄同体植物,虽然没见过,但符合植物学知识。
观澜是水元素生物,无形无相,自然也没有性别,但这颗星球上有一个类似的物种无相存在,乔与鲸也能理解。
言载的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甚至连物种都可以随时随地无后遗症调整,鬼知道是什么性别。
九月是与人族生命形态最相似的物种——相对另四位。
五个人愣是凑出了性别多样性图鉴。
但最离谱的不是生命形态的多样性,而是时晷对观澜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这两位的生命形态差异不能说天壤之别,只能说毫无相干。
物种不同,三观不同,审美不同,时晷口味得多奇葩才能对一个与自己族群审美完全不相干性别也与自己完全相反的生物一见钟情?狸奴对耗子一见钟情都比祂的感情合乎逻辑。更离谱的是观澜对时晷同样一见钟情,虽然不像时晷那么张扬外露,但很明显在第一眼时对时晷有不同的感觉,也是因此性情冷淡外在脾气糟糕的观澜才会在被时晷邀请时加入冒险团队,踏上一场注定危机四伏的旅途。
面对质疑,光焰不以为然。“爱源于灵魂,重要的是灵魂的共鸣,而非性别、物种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看着光焰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模样,乔不由问:“抱歉,问一句,你的旧情人是什么物种?”
“祂没有物种,只以一段无形无相的美妙音乐存在。”
偃人与鱼一天然一人造的眼神皆为被震撼到失去思考能力的呆滞。
*
王嗣的葬礼极尽奢华,流苏保持了自己一惯的风格:非政治人物必须参与的公共活动,绝不出席,不论红事还是白事,哪怕是王嗣的葬礼。
从容的将边境全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撑得住便往帝都去。
王嗣的葬礼已经结束一段时间,但王的精神并未恢复,整个人看着老了至少二十岁,原本只是几缕灰白的头发全白了,气色也不太好,流苏看曾经的王至少还能活二三十岁,如今还能活十岁就不错了。
元唏嘘不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贪婪没什么,爬上王的王就没有不贪婪的,但贪婪得忘记保持清醒理智就很有问题,也不想想过去的诸王难道真的大公无私个个都没有传子的心思?是不想还是不能?亦或是想过却自信自己比过去的诸王更能耐,能成功?
不论王曜如何想,他最爱的长子都为他的选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看到流苏时王曜的目光满是审视。
能坐上王座,脑子都不会差,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王曜根本不相信长子的死因是纯粹意外,冷静下来后也罗列了嫌疑人,然后发现太多了。
当他将长子塞进候选名单时,所有对王位有兴趣或是有自知之明自己坐不上而想让自己后代坐上王位的人都希望长子死,断人前途甚于掘人祖坟。而帝国王位禅让七千年,有能力的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有资格向王座发起冲锋。
众多嫌疑人中流苏排名在中游,比起其他人实打实被堵了自己或子孙的前途,流苏与王嗣并无利益冲突,理论上嫌疑应该很低。玉主与王位两个位置不能一人兼任,流苏想要打破这一维持四千年的规矩要面对的压力不会比自己想传子逊色,但共事这么多年,王曜很清楚流苏的思维从来不按常理,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流苏无视王曜目光中的审视,径自道:“我要死了。”
王曜愣住。“啊?”
流苏重复道:“我要死了。”
王曜瞧着流苏的脸,流苏继位时王曜做为一名公卿是在场的,亲眼目睹了流苏的返老还童,自返老还童至今二十余载,自己一日比一日老,如今更是苍老得不像话。流苏仍旧年轻美丽,不看那一点都不像活人的眼神,流苏仿佛一个青春少女,与苍老的自己形成世间最残酷的对比。
更残酷的是自己会越来越老,很快死去,而玉主能一直保持年轻的身体机能至两百岁。
“我记得你与我岁数相差无几。”王曜道,说他快死了虽然不中听但很合理,说流苏快死了,扯淡呢。
“爱信不信,若你的身体还行,三个月后可来玉宫参加新任玉主的继位仪式。”流苏说完便转身离开,徒留王曜一脸懵然。
王曜在原地坐了很久才确定两件事。
第一件事,流苏与自己长子的死应该没关系,流苏又不是文宣,临死还不忘拉人陪葬。
第二件事也是最重要的,自己有麻烦了,流苏死,继任的又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边境与方国们必有异动,地方也可能有。
尽管王权与神权天然存在冲突与摩擦,但王曜不可能看着神权的权力交接出问题,王权与神权共治人族七千年,任何一方出问题都代表动乱。
王曜刹那间自丧子之痛中走出,重新打起精神。
流苏回到在玉宫时等了两个月等到朱颜归来,比起三年前被玉宫养得白皙丰腴的模样,三年后的朱颜整个人又黑又瘦又干,源自母亲的惊人美貌几乎看不出来。若非继承神力后流苏认人的方式已经从肉眼变成气息,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看到朱颜的模样,流苏也愣了下。“你怎么搞的?”
“别提了,徭役太过分了。”朱颜一边喝着水一边愤怒道。“干得活又重又累,伙食还克扣得厉害,要不是我身体好,这一场徭役下来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文宣武襄时期虽然也让役人干很多活,但伙食非常有保障,一日三餐,餐餐有肉,重油重盐。但朱颜这三年吃的食物,口感粗糙,少油少盐,肉汤倒是有,但一大碗肉汤里只能看到些许肉沫,汤里的肉味也淡得几近于无。
流苏愣了下。“不管饱吗?”
“管饱,但文宣武襄时期制定的法律规定的伙食不是这个标准。”
流苏道:“你也说了是文宣武襄时期,过去这么久还能管饱已是不错。”
“师尊你对自己的要求真低。”
“不想为难自己。”流苏答。
朱颜语塞。
流苏继续道:“你有一个月时间调理身体,养胖养白一点,你现在这副模样出现在继位仪式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玉宫不给你饭吃。”
人族不论男女皆以丰腴强壮为美,习武的比没习武的受欢迎,有肌肉的比没肌肉的受欢迎,胖的(健康的丰腴,不是痴肥)比瘦的受欢迎,朱颜如今的模样几乎与人族的审美倒着来。
朱颜对自己的外形完全无所谓,她就是丑若无盐,所有人也会夸赞巫子美丽绝伦。“什么继位仪式?”
“为你加冠时你也将继承玉主之位。”
朱颜惊讶的看着流苏。“这么快?”
“不快了,你准备准备。”
“可我这么年轻。”将玉主的权力交给我,你真的放心?
“我要死了。”流苏道。
朱颜所有的话语尽数噎住。
不论朱颜自己与旁的人如何想,一个月后的冠礼与继位仪式如期举行,隆重至极,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继位仪式完成时流苏没死。
根据过去的记载,新玉主继位时旧玉主要么正好咽气要么已咽气,但流苏看着一点咽气的都没有。
朱颜不解怎么回事,却松了口气,她有很多事想做,但年纪轻轻掌控玉主的权力也会心里虚,而流苏再不靠谱也比自己更有经验。
继位仪式一结束流苏便扔下所有人独自离开,这种事她没少干,因此没人多想。
朱颜取了一直没开花的往生莲缓步回到自己在玉宫最初的居所,幽谷中的屋舍一直都有人打理,但过去数十载还是破旧了许多。
将往生莲自瓦罐中取出投入池塘,流苏在池塘边坐下,从芥子珠中取出一柄刀。
元忍不住道:“你真的考虑好了,朱颜才十七岁。”
流苏道:“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这人间?”
“没说过。”
“那我现在说了,我不喜欢这人间。”流苏道。“可能是错觉,我一直有种奇妙的感觉,我本来应该死了的。不是寄体转生的那种,这具躯体在婴儿也可能是胚胎时便死了,被我占据的那种死,而是我不应该再有我的那种死。”
“为何?”
“我不喜欢这人间呀。”流苏悠悠道,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世上没有完美,人活着便要接受自己接受别人接受世道的不完美。”
“道理我都明白,不,我比你更明白。”流苏一刀割在自己的手腕上,带着淡淡清香的血液自手腕间汨汨流出,流入池塘,往生莲几十年没有变化的花骨朵在血液的浇灌下缓缓绽放。“但我更渴望永恒的宁静。”
元无言的看着流苏的血液在神力的操控下源源不断的流出,被神力改造过的身体机能是真的强大,对于寻常人足以致命的血量流苏愣是没死,但血液并未因此就停止流出,一直流下去,玉主的身体机能再强大也一定会死。
流苏平静得仿佛正在流血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无喜无悲,只在往生莲绽放时露出些许笑容。“真美....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眼熟....”
“这是什么花?怎么有你的气息?”
“这是我的血液所化的芙蕖,它可送亡魂入轮回。”
“你我不是给幽冥设计了吸引亡魂的功能吗?除了神话生物,所有生灵都会在死去后被幽冥捕获。”
“但宇宙太大了,说不定会有因为意外导致未被幽冥捕获的亡魂,亡者留在常世是一种残忍,吾力量所化之花可为被遗漏的亡者打开冥途,给予亡者安宁。”
“我真不明白你,说你无情吧,你愿意为凡人放弃一部分权柄,封锁光阴长河,只许光阴向前奔流,不许回头,只为让凡人保有最基本的尊严,打造幽冥与轮回安置无所归的亡者,给予想要活着的亡者重生的机会。说你有情吧,凡人的文明在你面前灭亡,你只会安静的看着,不喜不悲。”
“是你的情感太丰富了,凡人与神当保持距离,你太在意了,很容易出事。”
“能出什么事?”
“神如太阳,凡人如草木,太接近并非好事。”
“即便他们走上死路也只是看着?”
“文明的演化之路从来没有绝对的死路,同样的路,有的文明活了,有的文明死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如何,随意干预只会带给他们伤害。”
“我不会伤害他们。”
那是什么?
流苏露出了些许茫然,抬起没流血的手轻抚心脏,胸腔着弥漫着复杂的情绪,悔恨、悲伤、痛苦....
因为大量流血而变得虚弱的流苏忽道:“元,我感觉自己的胸腔里蔓延着很奇怪的情绪。”
“什么情绪?”
“一种仿佛亲手捅了很重要的人一刀的复杂情绪。”
“既然很重要又怎会忍心捅剑?”
“谁知道呢,不过那是不重点,重点是,这情绪不属于我。”
元很确定的道:“你身体里只有我一个寄生者。”
“你的情绪?”
“我虽然有过相近的经历,但我没有悔恨,更无法干预你的心情,我是寄生者,是外来者,我们的情绪是相互独立的。”
“那可真奇怪。”
“你若好奇,不如将伤口收拾收拾,搞清楚再死。”
“不要,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想再管。”流苏拒绝。“我如今只想要永恒的宁静。”哪怕直觉告诉自己,自己不会有永恒的宁静,但一段时间的宁静也行。
池塘中的芙蕖在大量玉主血的浇灌下完全绽放,又凋谢,结成莲蓬,莲蓬中的莲子发芽、生长....可能是两轮也可能是三轮,池塘中满池芙蕖灼灼。
流苏也在元无奈的心情中永远闭上了眼睛,元随着群鸟一同涌入正在应付宾客们的朱颜体内。
宾客们看不到群鸟,却看到了朱颜身上的变化,皮肤上三年徭役留下的风吹日晒痕迹尽数褪去,变得异常白皙干净,干净得透出非人之感,佐上朱颜本就有的美貌,美得愈发惊心动魄。
朱颜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师尊!”
元叹息道:“她自尽了。”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元,我寄生在每一任玉主身上。”
“师尊在哪?”
“幽谷,她曾经的居所。”
不死心的朱颜扔下所有人向幽谷跑去,看到了满池芙蕖与池边面容安详放松,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的流苏。
朱颜在流苏身边蹲下,看着流苏面上的神情,心情复杂。
元担心的问:“你还好吧?”虽然朱颜平时对流苏诸多嫌弃,但那只是朱颜看不惯流苏要死不活的消极,并非没有感情,毕竟流苏有多厌世,教导朱颜便有多用心。
“我想为她难过,却感觉她不需要任何人为她的死亡难过。”朱颜道。“她得到了她最想要的宁静。”
元道:“那就为她高兴吧。”祂并不能理解流苏天生要死不活的心态,但炎帝有过类似的心态,当岁月流逝,当所有故人都化为尘埃,只余自己时,那种孤独感,炎帝本身也是想死的,也死成了,只是尸骸中诞生了祂。
朱颜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将流苏葬入地宫,心情还没缓过来便收到来自先知的公文。
不知道是今岁还是明岁,帝国北部将发生暴雪。
先知不仅写了公文,还将自己所看到的未来画了出来,朱颜拿着画看呆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雪?人族的疆域又不在北荒,这样的雪应该只存在于北荒吧?”
元道:“不啊,这样的雪不止北荒有。”
“我怎么没听说过?”
“文宣武襄时期挺常见的,每隔三五岁就要来一次。”
朱颜敏锐的抓住元话中的重点。“可文宣武襄时期正值小冰期带来的寒冷期,但冷期已结束,五十余载来的气候都很正常,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大雪?”最近五十年虽然谈不上年年风调雨顺,但天灾频率不足文宣武襄时期的一成。m.xqikuaiwx.cOm
元闻言思考须臾,道:“有一种可能,但不一定准确。”
“什么可能?”
“你知道,我存在了数千载。”
“猜得到。”
“我目睹过不止一次冰期。”
“所以?”
“以前发生过一次冰期,持续时间长达八百载。”
“那么长的寒冷期人族是怎么活下来的?”朱颜不可思异,古时候的生产力可比不上如今,救灾能力也差很多。
“冰期时的气候并非一口气一直冷到底,而是整体呈变冷趋势,就是,今岁的气候会比去岁冷,但明岁可能会比今岁暖。八百载的时间尺度上,回暖的时间便不止一岁。”
朱颜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冰期其实并未结束,五十岁来的温暖只是它在中场休息,如今它休息好了,准备重新上场。”
“嗯。”
朱颜眼前阵阵发黑,冰期养精蓄锐五十年,人族王朝却是歌舞升平尽情享乐五十多年,基层行政能力虽未瘫痪,却也不差多少,双方同台竞技,结果是可以预见的。“我觉得人族王朝可以去死了。”
“别这么悲观嘛,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漫长的冰期。”
“那以前是怎么渡过的?”
“黄帝之前的时代是与其它种族交战,黄帝之后的时代是诸侯方国互相征伐,死得人足够多,剩下的粮食就够吃了。”
朱颜总结了下。“就是想办法让一部分人死去。”
“虽然很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
“文宣武襄时期可不是这样,我记得他们在位时人族非常和平。”
“兕子是乱世继位为王,她的王权是将整个人族犁了一遍犁出来的,根据婧,也就是朱厌君曾经闲来无事时的估算,人族最鼎盛时人口四万万,兕子结束战乱时人族人口还剩下两万万左右。”
“她死的时候人族人口超过五万万。”
“那是因为她将人口增长控制得很好,又不断开发蛮荒之地,赭延续了她的政策,也保证政策的落实与执行,但人族如今的基层行政能力能跟他俩时比?养成良好的习惯需要十几二十载,荒废却只需数月,即便试图捡起来,也无法再找回曾经的完美状态。”
“我不可能通过对外战争解决问题。”
“不忍?”
“一半,剩下一半....”朱颜反问:“你觉得对其它种族开战能解决人族的问题?”
“不能。”元想也不想答。“人族的体量已非往昔,即便同时与其它种族开战,死得人也不会够。”
“战争解决不了问题,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找回曾经的状态。”
“那与让一个曾经天天习武健身的人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混吃等死十载后捡起荒废的自律与曾经的强大无异,不,是更难,个人的自律还可以通过外力强逼着捡起来,但群体....你要不还是发动战争吧?多少能缓解一点问题。”
朱颜拒绝:“不,一旦打起来,便要将无以计数的资源投入其中,资源从哪来?从氓庶身上来,可师尊都知道,到她手里的每一钱,氓庶实际被搜刮走的至少五倍十倍。若战争不能在短时间结束,民乱将成倍的增加,但古往今来的战争就没有不失控的,所有试图通过对外战争解决内部矛盾的国家就没哪个不死于战争。人族只能打即便输了也不会伤筋动骨,还可以卷土重来的战争。那种不论赢多少次、只要输一次就得暴毙的战争,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想不开?”
元真诚道:“....我觉得你比试图通过对外战争解决内部矛盾,不论赢多少次,只要输一次就暴毙的人更想不开。”
以前的人傻吗?难道不知道对外战争解决内部矛盾,只要输一次就会暴毙吗?
知道呀。
知道为何还如此?
因为只有此路还有一丁点走通的希望。
朱颜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好吧,那你要怎么解决问题?人族如今的问题,根据你之前写的策论,光是比较突出的就有防疫体系荒废、人口增长不受控制、荒地无人开开完千人抢、行政效率低下、贪污腐败成风、土地公有制正在瓦解、税收不上来国库没钱、乡野官序因为没钱成批关闭、公卿大族把控权力、徭役制度倒没崩解但权贵富户代役成风....”元念了一串朱颜自己发现的问题,由衷道:“问题好多。”
朱颜想了想,道:“先从官吏作风开始做起吧,武襄不是颁布了法律,官吏的血缘后代只要超过三个就得卷铺盖回家吗?就那些家伙情人外室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的作风,我就不信他们的婚生子与私生子加起来会少于三个。”
元反应很快。“这切入口可以呀,先搅乱一池水,水混了才好摸鱼,还不会引起激烈反抗,不,不仅不会引起激烈反抗,还会视你为一伙。”
那些公卿大族可不是一团和气,和睦友爱。
元寄生在流苏身上时可是看到过不少有趣的戏码。
二十多年前帝都有一位生得极美的美少年,美少年很幸运生为公卿之子,没有小小年纪遭遇不幸。不幸的是他成年后家族在权力争斗中落败,这位美少年在家族败落后成了他祖父至交好友的床上爱宠,有需要时还会用于招待客人,整个上层圈子不论男女老少都睡过他,相当一部分是曾经对他和蔼可亲的慈祥长辈、追捧他的同辈。
流苏继位后第一次到帝都,为了讨好她,这位美少年被做为礼物送到她面前,可惜流苏的眼睛与常人不同,帝都第一美少年在她眼里只是一个皮肤上爬满寄生虫、遍布暗疮、黑头、痘印的丑八怪,完全感受不到美少年的美,可谓马屁拍到马腿上的知名案例。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也让元对上层权贵们的相亲相爱开了眼界,不,应该是调回了眼界,在旧时代也是如此,那些落败的贵族家眷只要没被处死就会成为昔日同类的禁脔,奴隶市场中最昂贵的品种便是有贵族血统的奴隶,血统越高贵卖得越贵。
东门虞的遭遇就是个例子,只是虞很幸运,遇到当时愿意对不相干之人伸出援手的辛筝,这才没落入地狱,在后来成为一代名臣,权倾朝野。若没遇到辛筝...也不好说一定万劫不复,能为了让自己卖便宜点好被辛筝带走而自毁容貌的狠人,只要没死,必定会崛起。
只是辛筝废奴隶制,又对人说杀就是杀,说流放就是流放,不允许含糊,意外让这种现像销声匿迹,元也慢慢忘了这种常态。
以那帮权贵的相亲相爱,朱颜给他们机会,必定是不会错过的,而多年相亲相爱,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有多少血缘后代。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常仪白帝更新,第 927 章 第八十六章朱颜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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