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而先生们给自己安排的课程,辛寿掰着指头算了算小半天算出自己每天需要上多久的课：五个时辰。
算出五个时辰相当于一天的多少后辛寿哇的哭出来，扑进无忧怀里抽噎,指着九方长老的老脸，眼神中充满对坏人的控诉。
“坏....”
无忧手足无措的抱着辛寿。“他不是坏人,是你的长辈。”
长老也道：“寿，我是你族叔，不是坏人。”
辛寿回以眼泪汪汪的控诉：“坏人....大坏蛋...”
无忧妥协道：“好好,他是坏蛋，阿母打他。”说着无忧在长老的胳膊上拍了两下。wWw.xqikuaiwx.Com
辛寿抽噎道：“不要他。”
无忧迟疑,要不要这些先生自己说了可不算,辛寿察觉到无忧的迟疑,顿时嚎得更厉害。
这要是平时辛寿这么无理取闹，无忧将崽崽抓起来打屁股，但这回她着实无法认为辛寿无理取闹。
无忧这辈子见过的最过分的教育当属官序，因为官序体系是辛筝建立的,而辛筝当时还没为人母,对幼崽的理解是：小崽子熊？那是精力太旺盛，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保准个个乖巧不整事。
有着如此理念,官序的教育自然极具特色。
一天十二个时辰,学生晚上可以睡四个半时辰，剩下七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穿衣吃饭休息与午睡，剩下六个时辰排满课程，令人只能感慨帝国每年都有大几百官序学生受不住压力想不开并非无由。
即便如此官序六个时辰的课也有两个时辰是武课与蹋鞠课，前者习武练锻骨操以锻炼身体活动筋骨，后者培养组织纪律团队意识等素质，待年长拿得动工具后还有手工课，并非六个时辰都坐在书案前。
辛寿的课程虽比官序少一个时辰，但考虑到她如今才两岁，习武要从三岁后开始，待满了三周岁，自然会跟上来，其实也没好多少，甚至更惨。官序学生需要的课程就那么几门，而辛寿的课程排得非常密集，种类也很丰富，天文地理历史植物数算绘画记忆训练无所不包，学习量比之官序毫不逊色，然官序再残暴也是四岁入学，辛寿如今芳年两岁。
这么凶残的课程，莫说辛寿不是什么懂事的崽，便是懂事的崽也得哭。
然，道理都明白，也能因为自己曾经读过官序而对辛寿共情，无忧也只能无奈。
先知的教育她说了不算，从白帝开发出先知的新用法后先知的教育便不再是家庭与个人的事。
看到一个地方未来要发生天灾并不能规避灾难，因为鬼知道灾难几时来，以何种姿态爆发，这些全都要分析，帝国才能以最低的成本最高的效率应对灾难。
先知要学习的每一门课都不是一拍脑子随便定的。
天文，让先知根据星相判断出灾难发生的时间，星辰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沿着轨迹运行，只要有足够的知识，完全能通过一副星图判断出这副星图所处的时间。
地理，让先知可以根据看到的灾难景象判断地质灾难的起因，从哪个方向开始，规模如何。
历史，一个地方发生过灾难，未来多半还会重演，先知看到的情报太少，拿不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灾难，可以通过历史来摸索答案。
数算，不论哪个都需要用到它。
植物，判断当地有什么未来灾难时用得上的，缺什么，提前准备。
记忆训练，先知看到的画面不一定能再次看到，很多画面只能看到一次，因而先知必须拥有将看到的画面一眼就完全记下来，巨细靡遗的那种，这才能对其进行分析。
绘画，这是为个别资质实在平庸得让人生不如死的先知准备的，既然你没法分析，那就尽量画下看到的所有未来，不要漏过任何情报，然后让别人进行分析。但旁人终究不是先知，情报在专递过程中也避免不了遗漏与变形，分析时比不得先知方便敏锐。
辛寿的课程表凝结着人族千年来使用先知的经验与无数人族精英的心血，没有任何一门课没有意义，实用到极致，力求得到最准确的灾难预警情报。
无忧再心疼自家崽崽也不可能砍课程表，只能用糖与美食哄辛寿。
死活得不到满意答复的辛寿愤怒的扔掉了糖块，嚎到精疲力竭，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后终于认清现实：这一次大人是认真的，不会因为自己哭就妥协。
哭累了，睡一觉，翌日起来辛寿与无忧一同用完朝食后老老实实的起身去上课。
“我要去上课了。”
无忧嗯了一声。
辛寿委屈的道：“我要走了。”
无忧嗯了一声。
清澈的液体在眼眶中打转，辛寿噙着两泡泪水大声道：“我真的要走了，你别留我。”
我真的没留你，无忧很想这么说，但考虑到后果还是理智的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不舍道：“那我送送你...你怎么哭了？”
辛寿冲着无忧重重的哼了一声，迈着两条小短腿蹬蹬的跑走。
待辛寿跑远，无忧叹了口气，崽你会面对的地狱有多痛苦我也能想像一二，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将饭后的汤饮饮尽，无忧起身去寻不知为何没出来用朝食的赵烨。
赵烨在屋里痛哭流涕，无忧进门后不由惊叹。“你居然还会哭？”
赵烨热爱悲剧小说，爱看别人哭，自己却不知是无情还是本人就是写悲剧小说写出了抗性，很少哭，如今这一幕委实难得。
“先知们太惨了。”赵烨道。
无忧随意的坐了下来，随手从案上果盘里取了一枚鲜果吃起来。“你看了连山列传？”
《大荒纪年》数百万字自然不可能跟小说似的一口气写到底，小说是单人或双人主角剧情，历史却是群像，因而随着历史越来越长，篇幅越来越长，巫即殿最终对大荒纪年进行了整理分类。
本纪记载人王与玉主功过，世家记载诸侯方国兴衰，列传记载非人王非玉主非诸侯的重要人物的事迹，表简列世系、人物、史事的大事纪年，书则记载制度发展，涉及礼乐天文兵律社会经济河渠地理等领域。其中书类字数最少却最举足轻重，书类中有帝国历年来的税赋收入记录，历代人王时不时与王侯贵族掐起来，那份税赋记录表功不可没，一百年至少有九十五年的税赋是在下降，能当上人王的都不是傻子，一看历年税赋记录便不免多想。
比起字数最少的书类，列传的字数却是最多，也最广为流传，人们最爱的便是传奇，而每一篇列传都是一篇传奇小说。
连山列传，顾名思义，是先知们的列传，比不得其它列传的精彩，非常枯燥，记载的都是先知途经某某地，见什么灾难，提醒地方，地方有无做出针对性的预防，多久以后灾难到来，伤亡如何。凭心而论，游记还是很有趣的，问题是史书才不会像写游记一样去记载先知看到了什么优美的风景，写得无比干燥，比奏章还像公文，一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有。通篇看下来有七成内容是冰冷的数字，但那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全是人命，正常人看了莫说放松，不抑郁都是心志强大。
也因此，连山列传被誉为大荒纪年中最致郁的列传，没有之一。
赵烨嗯嗯点头。“活人那么多，垂暮时却多精神有疾，这命运也太操蛋了。”
巫即殿记载史料很公正，不仅记载好也记载坏，先知们的结局自然也不会落下，十个先知至少九个出现精神问题。虽然精神病多为先天遗传，但神裔氏族内部别的族人都很正常，只有先知才是精神病的最爱显然不正常，若是遗传精神病，就应该一个有问题，一窝都有问题，没理由先知的血亲都没问题，唯一的解释便是先知的精神问题是后天疾病。
而导致先知染上精神病的原因，旁人可能看不出，但为了写小说对人性与心理下过功夫去研究的赵烨如何看不出。
先知开始稳定的患上精神疾病发生在白帝时代，开发出先知新用途的白帝要求原本一个比一个家里蹲的先知从宫室中走出，而在那之前虽然也有过先知出现精神问题的案例，但很少。
以白帝为分水岭，白帝之前，出现精神问题的先知加起来不超过一掌之数，白帝之后，先知普遍出现精神问题。
先知巡游帝国，繁华的城邑在他们眼中是荒芜的废墟，这也就罢了，城邑化为废墟得是千百年后的事，正常人不会去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有问题的是近在眼前的事，先知经常看到灾难。史书工笔素来吝啬，能让史书不惜笔墨记载的灾难必定死伤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万，更甚至数百万人，而这些还只是后果严重而被记下的，那些伤亡不大的史书囿于篇幅根本不会记载，但不论是记载的还是没被记载的都是先知亲眼所见。
任何一个正常人突然看到死人都会不适，若一而再再而三的看死人，心理出问题是必然，经常看大规模死人的先知更不可能健康的心理，遑论先知要面对的还有更糟心的情况——
看到了灾难，提醒了当地，但当地的统治者不想花那么多钱救氓庶，或是想借天灾发财。
看到了灾难，提醒了当地，当地的统治者也愿意做个人，努力预防灾难，但在天地的伟力面前人力太渺小，不可避免的产生死伤。虽然最终的死伤比起一无所知的面对灾难的死伤要小，但人性很容易钻牛角尖。有的时候是先知自己不想放过自己，也有的时候是失去亲人的亲属迁怒先知。
这种种因素累积，久而久之精神出问题很正常，不出问题才不合理。
无忧默然。
哭着哭着赵烨忽然看向无忧。“话说，你知不知道先知默未来可能？”患上精神病？
虽然佩服先知的功德，但让一个正常人接受一个准精神病患者的人做为共度一生的配偶....看看先知们的婚姻子嗣情况就知道答案，那些先知很少有成婚的，留下的后代也都是露水情缘的产物。
不知道先知是准精神病患者，只看皮相，先知们打小锦衣玉食，长得都很好，气度不凡，这样的外表无疑很吸引异性。先知也是人，自有生理需求，且智慧生物排解精神压力最常见的方式便是男色女色，因而旅途上遇到合眼缘的人也会结一段天明便分手的露水之缘。
连山氏自有族规，因而那些与先知发生关系的女人都会在事后被观察一段时间，确定她们有没有怀孕，若是有孕会给予良好的物质照顾，让胎儿健康发育，幼崽生下后再留一笔钱给女人，幼崽则带走。发生关系的男人就省事多了，男人不会怀孕，因而缘散便散了，不需要安排后续。
“我也读过连山列传，精神问题又不会遗传....”想起辛寿也是先知，无忧顿了顿，很快道：“即便是先天遗传的也不是一定会发病，何况后天的，说不定他就没事。”
可我瞧着先知的后天精神病发病概率比先天遗传精神病还高，赵烨腹诽。“你能接受就好，我看史书的记载，就算....他们鲜有伤人者，比先天遗传的要安全，且你与先知默感情那么好，想来他即便...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同样是精神出问题，正常人多是变得富有攻击性，先知就比较特别，轻者白绫覆眼，做一个瞎子，重者自闭，拒绝接触能喘气的东西，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等死，变得富有攻击性的案例纵观整篇连山列传也只五个。
无忧玩笑道。“他也打不过我。”
赵烨笑着擦了擦眼泪。“你说得也是。”
“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是让你帮忙。”
“尽管说。”
“寿开始上课了，但先知的课程有相当一部分....”无忧艰难道。“我知道那些课程都是千百载的成果，但我还是担心，我去官署时你帮我看着点寿，若她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告诉我。”
赵烨不解：“除了课程量大还能有什么问题？”
“默能通过骨头判断一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死因与死亡时间。”无忧语气复杂的道。“你说，要怎样才能练出这样的能力？”而这还只是先知的诸多技能之一。
连山默毫无心理障碍的给一个幼崽送人骨当周岁礼物让无忧不得不怀疑一件事，先知的心理问题真的只是成年后看死人看得太多慢慢积累出来的吗？
再爱连山默，再觉得连山默哪哪都好，面对给幼崽送人骨的连山默，无忧也说不出说爱人是一个正常人。
“虽然你是王嗣，但先知的课程，你应该改不了课程吧？”赵烨道。
“我没那个打算，那些课程是千百载的经验凝结，我想不出更好的，我只是想及时调节寿的心态。”无忧道。
赵烨闻言放下了心。
虽然觉得无忧的担心可能有些多余，帝国也不想先知精神出问题，精神严重到一定程度，这个先知便没法继续用了。千百年下来肯定不会落下对先知心理健康的关注，但父母之爱子，没法遵循理智，为了让无忧安心，赵烨还是应承下此事。
***
为了教育资源利用最大化，不论是官序还是私人学塾都是一个先生带很多个学生，但学生也不能太多，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学生太多先生要么顾不过来，要么猝死。因而一个教室都是三四十名学生，一门课配一位先生，其中一位先生除了平时的教学还要负责学生的管理，与之相对的是，俸禄也比普通先生多一份。
先知的学习非常与众不同，虽是一对多，却是一个学生配十五名先生，这些先生也只教她一个。比旧时代的大国嗣君还夸张，大国的嗣君虽然有多位先生，但那些先生也不是只教嗣君一个，只是诸多学生中嗣君是最重要的，其余学生可以随便，因而瞧着好似多位先生只为嗣君服务。
能在这方面与先知的教育资源一战的大抵只有玉宫巫子，但教先知比教巫子更难，因为教巫子是先生尽力去教，巫子实在学不会也不强求，虽然实际上巫子都很好学，很容易就能学会，甚至还能与先生辩论起来。而教先知，先生必须保证先知能学会。
巫子学的很多知识不一定派得上用场，先知要学的知识却都是一定用得上的东西，要用的时候却没有，代价是要用人命来支付。
赵烨观察了两天，对辛寿的学习不知说什么好。
说没人性吧，这学习强度不能说毫无人性，但也是丧心病狂。
说有人性吧，先生们的教学还挺寓教于乐的，尽量发掘与引导辛寿对学习的兴趣（部分课程内容不那么重口就很完美），不打也不骂，提前学完当日的学习量还能提前放学。
辛寿学习时坐得久了，腰酸背痛，先生会在她学习时殷勤的为她揉肩按背；跟着念书念得口渴，马上有先生递上最合辛寿喜好的汤饮，让她可以继续念；锻炼身体时崽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群先生在一旁加油鼓气，任崽崽眼泪吧嗒吧嗒也不准崽崽停下来，直到完成当日锻炼量才扑上去擦汗递汤按摩....
每日结束课业崽崽都是崩溃的，非得无忧又抱又亲并许下一大堆好处才能将崽崽哄好。
赵烨莫名有种感觉，辛寿的精神未来会不会出问题不得而知，这些先生瞧着就很有大病，极端的冷酷与极端的温柔存于一身，离魂症都没这么撕裂。
赵烨估摸寿崽崽与自己应有相近的心情，学了没几日，寿崽看先生们的眼神便宛若死鱼眼。
无忧所担心的精神问题先生们并未落下。
松弛有度，一味的往死里学必定会令崽崽厌学，因而先生们按着官吏的待遇给崽崽休沐，每五日休沐一日。但在赵烨看来，所谓休沐不过是另一种课，因为休沐日并非崽崽自己支配，而是先生们带着崽崽上街，走街串巷，也没个具体目的，走到哪就是哪，随意的引导崽崽与路人闲谈，或是让崽崽与别的崽崽一起玩游戏，品尝各种各样的食物，玩各种各样的游戏。
上街玩没什么，辛寿精力旺盛，爱玩爱热闹，每逢出门逛街都兴奋不已，但先生们主动安排辛寿出门玩，而非将时间继续用于学习无疑不合理，除非这玩本身就是学习。
陪着上街时赵烨向九方长老旁敲侧击。
九方长老很坦诚的回答：“确实不是纯粹的玩，是为了她以后的精神健康。”
赵烨茫然的看着九方长老。
九方长老道：“先知寻找灾难，但灾难往往意味着许多的伤亡，看多了会让先知受不住，会想罢工，而先知不想干，也没法强迫，以前的历史上便发生过先知承受不住挖了自己的眼睛的惨事。”
赵烨看了看繁华热闹的街头。“你们想让她爱上这红尘烟火？”
强迫人干活，精神受不住时先知会用挖眼睛反抗，但爱上这红尘烟火，不需要任何人逼迫，先知都会为了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认真干活。
九方长老颌首。“爱会让先知努力与心中不好的情绪对抗。”
赵烨道：“可越是喜欢，失去时便越痛苦，先知注定见无数灾难，不在意死伤还好，不会痛苦，若在意，岂非更容易出问题？”
“你说的这个历史上也有人想过，因此有一段时间培养先知时刻意不让先知对红尘烟火产生牵绊，以无情的心态见证灾难。”
“结果呢？”
九方长老目光复杂的道：“有的先知本身变成了灾难，没变成灾难的也比过去更早的出现精神问题，甚至出现精神问题后变得充满攻击性。”
赵烨瞬懂，无怪乎无忧那么担心辛寿却不敢对辛寿的教学发言，如今的教学是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改良的成果，无忧不可能想到比这些家伙更好的教学，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时维持现状便是最稳的对策。
如此学了三个月，辛寿整只崽都有气无力的，每天体力都被消耗干净，想保持过去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状态也难。饭量亦增了一倍，体力消耗太大，需要更多的食物补充。
一日用夕食时无忧忽然宣布要带辛寿去探望连山默，探亲期间不用学习时辛寿的脑子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无忧说了什么，反应过来后瞬间欢呼着扑到无忧身上，刚啃过鸡腿的嘴对着无忧的脸一通亲，亲得无忧满脸油。
“我的脸，你给我下来。”
无忧嫌弃的将崽崽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拿帕子擦脸。
冷静下来的崽崽忐忑的看着愤怒的无忧，用自己的衣袖帮忙给无忧擦脸。“寿不是故意的，阿母莫生气。”千万别不去探亲。
无忧看着崽崽忐忑的模样，无奈的咽下气，默默告诉自己，熊崽子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但脸上感觉还是好腻。
无忧咬牙道：“阿母没生气，下回不能这样了，要亲我必须先把嘴擦了。”
辛寿嗯嗯点头，湿漉漉的眼眸里充满真诚与期待，只差那笔写上相信我。
无忧被可爱到了，忍不住将崽崽抱怀里亲了两口。
确定无忧不会改主意，辛寿放下了心，收拾行囊格外积极，完全不用无忧吩咐，自觉的提前两天将需要用的东西一一收拾好，随时都可以走。
离开先生们辛寿更是玩疯了，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摸螃蟹，拿着弹弓钻进林子里撵雉兔，被林中地形弄得鼻青脸肿也乐呵呵的，瞧得无忧与连山默心疼不已。小家伙以前蹭破点皮都要嚎一通，如今摔青了也只是爬起来继续玩，得是受了多少罪才能变化之大？
连山默心疼得给小家伙投喂各种好吃好喝的，只半个月便将崽喂得胖了三斤。
可能是体重增加，活动起来更累，也可能是前半个月玩得太疯，后半个月的时候辛寿总算不再是从早疯玩到晚，愿意安静一会陪父母，连山默与无忧看邸报时也会好奇的将脑袋伸过来瞅两眼，而非将不看任何文字的厌学进行到底，奈何识字太少，大部分内容都看不懂，便让连山默念给自己听。
“新巫子真可怜，他的父母为什么要死？好残忍。”辛寿呜呜道。
拿了朝食回来的无忧奇道：“什么好残忍？”
“巫宗发现了一位巫子，才八岁...”连山默简单为无忧介绍了下怎么个情况。
新巫子是个乡野木匠的儿子，在官序读书，而官序的规矩是头三年官序包了所有学习开销，之后是付费读还是免费读还是转去私塾还是回家则看考核，每年考一次，达到标准线就能继续免费读。
木匠本人并不信鬼神，对于任何庙宇都敬而远之，拒绝掏哪怕一个字的香火钱，但儿子考试前木匠去了一家据说很灵验的神庙拜神，求神保佑儿子能考过。
木匠儿子考了一个好成绩，可以继续读下去，木匠遵守在神前的许诺，带着儿子和贡品去还愿，但是....那座据说很灵的神庙有一套来自巫宗的编钟，编钟中夹杂着一枚特殊的铜铃。
还愿时铜铃响了。
巫宗喜不自禁，尽管幽篁罢工拒绝寻找别的巫子，但巫宗扎根帝国数千载，能量庞大，哪怕幽篁不配合也可以自己找。
自幽篁之后并非没找到别的巫子，人族五六万万的人口基数，再怎样也不至于七十年都挖不出一个巫子。但那些的巫子都是成年人，三观已成形，日子过得好好的不想去巫宗找罪受。且冠者也不像幼童那么好调/教，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因此除非实在没得选，不然巫宗不愿迎成年巫子入玉宫。
木匠之子才八岁，非常符合巫宗的需求。
巫子自然要迎回玉宫，但巫子的父母如何处置这一问题十巫与幽篁未能达成一致。
十巫赞同按传统处置，幽篁却激烈反对赐死巫子父母的残忍传统，唾弃这种传统不人道，有违道德伦理。
双方僵持不下，事情也越闹越大，最后被幽篁登上了邸报，让天下人评评理。
“我记得玉主的父母是被她以尊重传统的名义赐死的。”连山默唏嘘道。“世事果真无常。”
天底下最没资格骂巫宗的传统不人道、有违伦常的人正是幽篁，这回却高举仁义伦理的大旗，中邪了吗？
无忧也觉得幽篁的前后变化很撕裂，但还是为幽篁挽尊。“她赐死亲生父母只是个人恩怨，因缘际会利用了这一传统，并非真的认同这一传统。”
辛寿抽噎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传统？”她没法想象自己突然有一天失去父母的感觉，自己尚且如此，那位同样是幼崽的巫子呢？
无忧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待你再大一些开始学史时，历史会告诉你答案。”她不介意给崽崽讲历史床头故事，但一口气介绍巫宗几千年的权力争斗就免了。
“哦，那巫子的父母会被杀死吗？”
无忧道：“不会，幽篁不想杀，别人很难越过她。”以她对幽篁的了解，这回是铁了心要废除传统，没人拦得住。
连山默赞同道。“而且这回闹得太大了，邸报都登了出来，全人族都该知道巫子所谓天生地养是怎么回事，巫宗的脸丢得差不多了，为了止损，十巫必是要妥协的。”
妥协了还能挽回一点面子，不妥协不仅无法挽回面子还会同幽篁及巫子结仇，不划算。
无忧将辛寿搂进怀里。“听到了没，巫子的父母不会有事的。”
辛寿闻言放心了，搂着无忧的腰道：“阿母，寿舍不得你，你活很久很久，以后寿给你养老。”
无忧笑着亲了辛寿两口。“阿母一定活很久很久。”
一直温柔看着母女俩的连山默醋道：“怎么只有阿母没有阿父？”
辛寿赶紧起来跑到连山默身边在连山默脸上吧唧一口。“阿父也一样，要活很久很久，寿给阿父养老，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
连山默欣慰的回亲辛寿一口。“寿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崽。”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常仪白帝更新，第 906 章 第六十五章无忧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