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朝廷的推行,但一来朝廷中不少人除了是官吏还有别的利益立场,不是所有人都将官吏立场当作第一立场,二来帝国疆域太辽阔,因此钱号目前为止还只在邑郡两级行政地铺开,更往下的行政区还得看赭与地方势力打擂台的结果如何。赭败则新政皆废,地方进一步坐大,重演王权式微旧事;赭胜,地方削弱,直属于帝都的钱号将进一步下沉,进一步打击地方。
也因为干系重大,钱号从建立伊始就没真正太平过。
最开始是散播谣言,不让氓庶到钱号存钱,毕竟地方大族与旧时代的血统贵族一般,全都放贷,不同的是血统贵族统一放高/利贷,利息越高越好,并强行借贷给不需要的人。地方大族因为辛筝颁布法律的关系还不敢做得那么过分,台面上的放贷生意都是卡着辛筝规定的最高利息,也不会强行借贷给不需要的人,法律不承认利息超出法律允许的借贷,真借了,被借贷者不还钱是合法之事,强制借贷也是犯法。
然放贷比做什么行当赚钱,地方大族都会干这行,氓庶手里攒的钱只是寄放在氓庶手里,但钱号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家有余财的氓庶更乐意将钱存到钱号,每年领现成的利息,在需要钱时用利息解急。另一方面钱号里的钱只存定期,到期之前取出来便只计最低利息,而积蓄存进钱号,地方大族想从氓庶手里拿钱的难度也随之增加。
有听信谣言的人在存钱后很快去钱号取钱,发现钱号真的将钱还给了自己,并给了自己最低利息,谣言不攻自破。
之后地方大族也开始开钱号,并开出更高的利息,双方进入僵持阶段,最终地头蛇先按耐不住,原本很轻松就能拿走氓庶的钱,现在却要废那么大功夫,装一时还行,装久了不行,更别说装的同时还要放血。
第二回合,地方大族又败,进入第三回合,朝廷投放多少铜钱到市场,大族便吸收多少,朝廷略逊一筹,不过赭很快从别的地方找了回来,于是这回钱号又闹起来了。
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取钱,哪怕只能拿最低的利息,从那一箱又一箱的钱来看,这些取钱的都不是普通人,帝国超过九成的人口一辈子的积蓄都没超过十万钱。更别提钱号临时出台了新条款,因储备的铜钱数不足,提取超过两千钱必须提前半个月申请,而这样的结果便是取钱的人更激动也更多。
汤青翟见了,道:“很正常,在别的地方吃了亏,总要找回来,不过问题也不大,钱号只要用金铢银毫还钱便不是问题。”金银矿在官山海的行列,民间不能私采,国库的金银储备非常足。
“但现在都还在取钱,他们之前的日子里得是存了多少钱?”无忧怀疑道。“莫不是之前掠夺的铜钱都存进去了吧?”
能取钱自然存过钱,大量取钱造成恐慌必定会让普通人盲从的跟着取钱,而钱号为了支付利息,人们存进去的钱是不会堆在仓库发霉的,而是会拿去做生意,必定不能承受这样的取钱潮。
汤青翟补充:“也可能存了不止一次。”地方大族与赭打擂台期间市面上流动的铜钱数量太夸张,若都是靠帝国铸造钱币,汤青翟估摸着得铸造六七千万万铜钱,多半是上演了权贵大族通过各种手段掠夺市面上的钱再存入钱号,钱号再拿出去投入市场,权贵大族再存...
那钱号就没发现吗?无忧睁大了眼。
汤青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你不是要请我谢师宴吗?别耽误时间了,早些吃完早些回家睡觉。”
你一定要那么懒吗?吃个饭都还惦记回去睡觉。无忧佩服不已。见过懒的,没见过汤青翟这么从一而终的。认识一年,不论外界风雨如何改变,就没见汤青翟变过一分。
尽管无语,但无忧还是将注意力从钱号上收回,带汤青翟去食肆。
谢师宴极为丰盛,鲜鱼、羊肉、豚肉、鹿肉、各色菜蔬....琳琅满目整整一食案,饮品的种类比较少,是汤青翟喜欢的葡萄酒。
汤青翟不是没吃过谢师宴,每次带的徒弟出师时都会请自己吃谢师宴,但眼前这些未免丰盛。
冀州北部有绵延的带状高原,玉都邑便位于这片高原上,但单纯的高原环境显然供养不了玉宫,所幸这片高原并不高,不少地区可种植粟麦,玉都所在更是带状平原的精华之地——一片与冀州北部的地形格格不入的大盆地,土地肥沃,水源充沛。
玉都盆地生产大宗粮食,玉都周围的邑郡畜牧业发达,因此在玉都生活,吃肉和吃菜蔬都很便宜,但也不是所有食物都便宜。鹿肉与鱼都很贵,前者需要从更远的邑郡运过来,养鱼需要大量水源,玉都的水源还没充沛到这份上,平时吃的鱼都来自环绕玉宫的大湖及玉都中心的湖泽,供不应求,价格不菲,更别提肉食中放了珍贵的香料。
“你不是说要回老家结婚吗?”汤青翟问。“怎么还这么大手大脚?”
无忧不以为然:“给师准备谢师宴怎么能吝啬,何况也只一个月的俸禄。”
汤青翟想了想无忧的家世,虽然无忧没提过出身如何,但每回领了俸禄从不攒钱,吃穿都很精细,寻常环境养不出来,而且无忧来了后负责跟着自己的武吏也换了,遂没再说什么。
一个月的俸禄吃一顿饭对自己是奢侈,但对无忧显然不是。
吃肉喝酒,师徒俩觥筹交错,好不快活,吃完时汤青翟已肚儿滚圆,不住打嗝,太好吃了。
有点想升职了,升了职就能有更高的俸禄,可以吃得更好。汤青翟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却也只是一瞬,现在的俸禄也挺好的,活少又衣食无忧,升职了就得干更多活。
无忧将剩下的食物全部吃完,与一起吃撑的汤青翟在街上闲逛,邀请汤青翟去参加自己的婚礼。
汤青翟坚定拒绝:“你要是结婚近点我还能去凑个热闹,但你要回兖州结婚,来回就得数月,不干。”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她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在家睡觉不香吗?
无忧只得换了个话题。
闲聊中漫步经过钱号,钱号门口扛着钱箱的人少了,但人没少,凑过去一看,这么一会的功夫钱号再次推出了新对策:取钱超过一千钱,钱号用金铢银毫支付。
一枚银毫直一千钱,一枚金铢直一万钱,价值没变,但质量变轻了,更方便携带,钱号的人振振有词的辩驳只想取铜钱的取钱人士。
不仅提供言语辩驳,钱号的大堂里还摆上了几只三尺见方的大箱子,每只箱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金铢银毫,每取完一箱便会补一箱新的。
这底气太足,寻常庶人见了纷纷放弃取钱,他们取钱就是怕钱号的钱被取完,他们的钱拿不回来,如今证明可以拿回来,那就没事了。他们无所谓取回来的钱是金铢还是银毫,只要还是钱,只要价值没变就行。
潮水退去,谁是妖魔鬼怪一目了然,但事已至此,妖魔鬼怪也只能坚持就是胜利,要么接受金铢银毫,要么每次只取九百九百九十九钱,取完后重新排队。
汤青翟在钱号门口驻足了一小会,皱眉道:“未来有得忙了。”
这会还是文斗,要不了多久就该闹盗贼,不过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这里是玉都,是玉宫的地盘。云桑初至此地时,玉都还是一片荒芜,连玉都盆地都不存在,如今的一切都是玉宫数千载营建而成,没人能在玉宫手里抢走玉都的控制权。而且王权与地方相斗同玉宫关系不大,巫宗这些年被辛筝不断打压,大不如前,但破船还有三千钉,谁也不想给自己竖立处于这种状态的敌人。
吃完谢师宴,无忧又处理好需要交接的事宜,包袱款款回家结婚。汤青翟则准备趁着下一个徒弟到来前好好休息一番,教徒弟好累,必须多休息弥补自己。才休息了两日便收到来自升迁凋令,让她去南边邑郡下辖的一个大乡担任常驻司法。汤青翟好悬没晕过去,那虽然是个人口众多的大乡,再给几十年发展时间应当能升为城,但地理位置太微妙了,风险很高。
汤青翟第一反应是拒绝,自己对最底层司法的位置很满意,而且自己又没立什么功,何德何能升到那么好的地方?
上级无语道:“你是没功,但你也没过。”懒成汤青翟这样都没被踹掉可不是司法部门善心泛滥,而是汤青翟从未犯过错。且业绩虽然始终卡在中等水平,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连垫底都谈不上,要踹汤青翟也无法服众。
汤青翟道:“无过的司法多了去。”
上级露出了微妙的神色,无过的司法并不代表真的无过,傻子才会光明正大的收受贿赂,辛筝每年的开门红流得血还不够多?除了眼前这位司法界之耻,她的无过是真的无过,台面上与台面下都干干净净,没干过将责任推给别人的事,做事也从未出过差错。
上级道:“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面念在你的苦劳给你升职,这是好事,你哪那么多意见?赶紧收拾收拾去上任。”
汤青翟无奈,回去交接公务,收拾行囊。
***
无忧并未一路乘船乘车回连山城,真那么走,她走到的时候吉日肯定过了,因而选的是与要去参加自己婚礼的幽篁一起走,乘鹏鸟只一日便至。
无忧本以为自己回来得早,却发现连山默回来得比自己更早,在试婚服,只是试来试去,始终不满意,裁缝改了一次又一次,最终罢工,将连山默轰走。
因为回来得早而看连山默试了一天婚服的无忧忍不住问:“我觉得婚服裁得非常好。”你怎么就能挑剔到裁缝忍不住轰人?
连山默道:“我也觉得很好,但总觉得差了点,一辈子一次的婚礼,自然要最好。”
所以你就鸡蛋里挑骨头得罪裁缝?
裁缝与你若非亲戚,若非你快结婚,裁缝方才就得撸袖子揍你个头破血流。
无忧思考了下连山默继续这么挑剔下去连山城还有哪个裁缝能不罢工,因着是先知与王女结婚,连山城中一流的裁缝都被请来裁婚服,没被邀请的都不如被邀请的,若连山默将裁缝都得罪,婚服就得出问题。
无忧深情道:“我觉得你方才得模样非常美,我刚才都看傻了。”咱就别挑了,婚礼前新郎被人揍得头破血流真不吉利。
连山默凝视无忧,可惜再视力再好也无法从白骨的脸上看出表情,所幸无法观色却可查言。
见连山默紧张的神色缓和,无忧继续道:“就刚才那套吧?我觉得真得很好。”
连山默犹豫了下,终是点头。
对婚服达成一致,无忧看了看天色。“我饿了,去吃东西吧?”
“那我带你去我阿父的食肆,正好你与他认认。”
“好。”
连山默父亲的厨艺不能说差,但也谈不上一流,门口只挂了六个幌子,但食肆能在连山城有一定名气,自然也有其优势。
食肆的鲤鱼汤呈乳白色,闻着便令人食指大动,无忧用了一碗后忍不住续了一碗又一碗,对连山默之父赞不绝口。
没有厨师能拒绝喜欢吃得香的食客,连山默之父很快同无忧聊成忘年交,反倒与连山默甚为生疏。
连山默周岁后便被抱走,连山氏虽然不阻止先知与亲人相见,然先知从三岁起便接受各类教育,从早到晚都在学习,三岁前也没闲着,从周岁到三岁期间也有早教,亲人之间每个月能见一两面已不易。更别说成年后连山默又远行,多年未曾回过连山城,亲人间很难不生疏。
一顿不知道算尴尬还是热络的夕食吃了半个时辰终于吃完,连山默的父亲给俩人送了一对自己父母留下的玉佩,无忧与连山默收下后告辞。
出门后看了看天色,夏日昼长夜短,天还早着,肚中填了至少一斤的食物,两个人干脆在街头散步消食。连山城的视野虽然奇怪,但到底在连山城长大,对连山城一砖一瓦皆如数家珍,一边散步一边为连山默介绍。
虽是千年古城,但连山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翻新,排水排污系统也会重新整顿,因而街道甚为整洁,街道两侧屋舍鳞次栉比,墙壁与瓦当的颜色也各有特色,瞧着别有一番风味。
大部分屋舍都是前店后宅,由连山族人经营,不过产业的所有权在公中,这些族人只是负责经营。以连山默的父亲为例,因为他的手艺非常好,因而族里将一家食肆给他经营,但不是一直都给他经营,城中食肆不止一家,根据地段不同而有等级划分。连山城每年会让庖人们比一比,按排名重新分配食肆。
每家店铺都挂着不同的东西来表明自己经营什么,食肆挂幌子、玉器铺挂玉风铃、铜器铺挂铜器....门口还有店铺主人的名字,表明今年这座铺子是谁在经营。
经过一座挂着一串铜首饰的铜铺时连山默忽然止步,无忧瞅了瞅那一串铜首饰,赞道:“这些小首饰做得真好看,是你母亲家的?”
“进去坐坐吧。”连山默道。
无忧点头。
铜铺的客人很多,但连山默是掌柜的儿子,一进门便被伙计留意到。
“默先知来了,掌柜在后院,我这就去叫她。”
“不用,我先转转,一会自己去找她,你去招待客人吧。”
伙计闻言也不客气,虽然来得少,但连山默也不算外人,也不喜欢被人跟着。
连山默带着无忧在店铺中逛了起来。“虽然都是铜制,但样式与做工都很精美,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无忧瞅了瞅,铺中卖的饰品都是铜制,以铜钗铜簪铜冠铜镯铜腰佩这类为主。
人族的城邑中普遍存在这样的铜饰铺,区别是一家还是几家,玉都邑有二三十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玉石金银制的首饰昂贵,最劣等的也要数百钱,让氓庶人家花数百钱去买一件首饰太为难他们,更别提首饰也不能只一件,一套下来保底数千钱。铜首饰也因此应运而生,因为是铜制作的,并不昂贵,属于氓庶也买得起的东西,也是钱荒的病根之一。
不是所有商铺都会老老实实去购买铜料制作铜首饰,十家至少九家是从铜钱中获取铜料。
无忧拿起一枚铜钗瞅了瞅,铜钗是很常见的蝴蝶钗,但蝴蝶的样式非常生动灵活,做工亦是精妙,它不是纯粹的打制,用了累丝工艺,无怪乎能将蝴蝶的趣味完全展示出来,不逊于玉都的铜器工艺。
再看一眼案台上挂着的价格木牌上,一百五十钱。
手中铜钗顶天六铢,铜料与铜器差异达到了一比二十五。
无忧由衷道:“好贵。”
连山默道:“首饰卖得是首饰的样式与做工,非是材料,价格自然不会按铜料的价格来,而且真按铜料价格来卖,这些铜首饰铺迟早被封。”
无忧赞同,首饰的主要价值不在材料,虽然同样是钱荒的因素之一,但众多因素中分量太轻,如此才不会招来官方打击。另一方面纯粹卖材料价根本不赚钱,与其卖首饰,还不如卖那些更耗费铜料但工艺简单的铜香炉、铜案、枝形铜灯、铜柱(将铜熔成柱子贴上木片或刷泥刷漆做伪装以藏富,需要时也可以取出制作武器)之类的东西。
“可喜欢?”连山默问。
无忧左右看了看,放下蝴蝶钗,取了一对缠枝连理的钗,钗有两支,显然是一对,将一支钗插到连山默的发髻上。“真好看。”
“那就要这对,你我一人一支。”连山默摸索着将另一支铜钗插到无忧头上。
两支铜钗共三百钱,对俩人而言并不算什么,但见到连山默母亲后,人直接给免了。
“你是我儿子,来我店里买东西怎能还要你自己花钱?”
“你这样做生意会亏的。”连山默道。
“你又不是天天拿,说起来你长这么大还是头回从我铺子里买东西,真无趣。”连山默母亲颇为好奇。“小王女怎么看上他的?莫非是看上他这张脸?”
一个先知有多不适合结婚,做为生了先知的人,连山默母亲很清楚。先知接受的教育不同于寻常人,看到的、脑子里想的、面对事物的反应都与寻常人有差异。更别提先知的职业还是终身的,不能换,常年在外巡游,根本没时间陪伴家人。
瞅瞅有记载的先知吧,十个至少九个半终身未婚,当然,未婚和没有后代是两回事,人族悠久的奔于桑林传统足以未婚者的后代问题,更别提先知从小好吃好喝养着,发育得好,在人群中非常姿色,被他们皮相吸引的男女就没少过。
无忧道:“不会啊,我觉得默很有趣,和他相处很轻松。”
“可他是先知,每岁能陪你的日子屈指可数,除非你愿意放弃司法的职位一直跟着他。”
连山默皱眉看着母亲。
母亲笑道:“看我也没用,我说的是事实。”
无忧摇头。“我不会放弃司法,我喜欢干司法。”
“那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可不是一时,而是一世,你确定自己能坚持?”母亲道。“你才二十几岁,经过的人与事都太少,此时此刻的承诺是真心的,但未来的毁诺也是真心。”
无忧想了想,道:“我阿父阿母从未与我说过这些。”
母亲愣住,这话题跳跃有点大。
无忧继续道:“你所担心的,他们也有想到,但他们觉得,人尽可婿。”
“他们一个是王,一个是沃西的统治者,这般思维很正常。”女儿是亲生的,独一无二,但女婿不是,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就算未来掰了也只是小事,母亲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连山默是出于爱而想结婚,最终闹得一地鸡毛会很伤人。
无忧道:“我无法保证我未来不会变,就像你说的,此时此刻我是真心真意,但未来谁也说不准,可我会努力让如今的心态维持得更久。即便最后分开,默是先知,我也不可能伤害他。若你说伤心,我相信若我们真的分开,必定是因为我们都意识到我们不再适合,彼此都能接受结局。”
连山默也道:“阿母,结婚的人是我不是你。”不论未来如何也是我自己承担。
母亲闻言叹道:“罢了,年轻人的事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
见过连山默的亲人,婚服没了新郎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刺也终于裁成,婚礼顺利举行。
辛筝没来,来得只有君离,无忧对此连生气的心情都没了。“阿父,这回你要我如何听你编?”
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
君离闻言索性不编了:“我没法与你解释,待时机成熟你自会明白,你脸别这么难看,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要笑。”
无忧忍不住用两息思考一个问题:新娘和老父在婚礼上切磋起来会如何?奇快妏敩
无忧最终还是按下了脑中大逆不道的念头,今日是大婚,是大喜的日子。
见无忧冷静下来,君离赶紧哄,好说歹说总算将人劝回去。
为了热闹,无忧与连山默的婚礼并非单独办,而是参加了集体婚礼。
将女儿塞到婚车里,启程时间正好到了,车夫一甩鞭子,婚车启程,无忧也顾不上同君离生气,露出笑容与连山默绕城游街。
连山默一边笑一边小声问无忧:“你没事吧?”
“我没事。”迟疑了片刻,无忧问:“你以前见我阿母时可曾看到过什么?”
连山默回忆了下自己曾经看到过的烈火,问:“枯骨算不算?”
无忧道:“不算。”谁不会死,不会化为枯骨?
婚车完全走出出发的停车场后无数鲜花自街道两边掷来,瞬间将俩人活埋,无忧脑中思绪瞬间被打断,忙乱得与连山默一起在源源不断的鲜花中挣扎。
鲜花不重,不会埋死人,但埋得太深也可能窒息,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
不断扒拉着鲜花让脑袋露在外面能够呼吸,正扒拉着,无忧忽见路边一座酒肆二楼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回头细瞧,酒肆二楼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比上一次相见衰老了很多,但无忧仍旧能认出她,眼泪倏然落下。
努力扒拉鲜花的连山默立时发现无忧的变化,赶紧给她擦眼泪。“怎么了?”
“我看到阿母了。”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哭?”
“我高兴。”
连山默点头表示了解。
“你把我的妆都擦花了。”
那不是被你的眼泪给弄花的吗?连山默腹诽。“没事,都是花,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等会到婚礼场地咱们再补个妆。”
酒肆二楼,君离拿着酒壶惆怅的饮着,辛筝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她结婚了又不是死了。”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你嘴里吐点吉利的。”君离道。“你赶紧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辛筝无语的呸了声,呸完问:“你怎么了?”
君离潸然泪下。“她结婚了。”
辛筝不解:“那又怎样?人尽可婿,父却独一无二。”
君离:“....结婚后她将拥有自己的小家。”
辛筝劝说道:“雏鸟羽翼丰满自然要离开父母。”
“道理我都懂,但控制不住自己。”君离擦着眼泪道。
“也不必如此,无忧是智慧生物,鸟儿飞走不会再回来,智慧生物即便有了自己的小家也还会回家看望父母。”辛筝道。
“那也不一样了。”君离忽然庆幸的抱住辛筝的腰。“幸好还有你。”
辛筝默然须臾,伸出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搂着君离。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常仪白帝更新,第 893 章 第五十二章无忧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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