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默将咬钩的鱼取下,掂量了下,有五六斤,够吃了,遂收拾收拾,一手鱼一手鱼竿,哼着小调往回走。
还是休假的日子舒服,哪怕休假的地点不由自己定,不是自己喜欢的乡野,却也比坐在马车中、猛禽的背上赶路惬意,可以垂钓可以自己烹饪鲜鱼。
这座位于大野泽畔的城邑是大泽之畔少有的良港,舟船如织,带走大野泽地带的粮食、布匹,送来各地的特产,商队往东往西往南也免不了经过此地,甚为繁华,连城墙外都建起无数屋舍。
连山默走了没几步便走进居民区,虽是清晨,却已满街枯骨。
“先知大人又钓到鱼了?这么肥的鱼,先知大人真厉害。”
“先知大人好。”
“我这里有姜,先知大人拿一块,去腥极有用。”
“好啊。”连山默取出一枚钱递给对方。
“这哪成,要不是先知大人们,大野泽前岁不知要死多少人,怎能要您的钱?”
所以说我更喜欢在乡野度假,连山默腹诽。“不行,我们有规矩的,不能白拿庶人东西,您也别担心,我的花用都能报销,不花我自己的钱。”他自己的俸禄也没地花。
好说歹说总算让人收了钱,连山默拿着姜琢磨怎么烹饪朝食,在帝国一届又一届的庖人比赛中,庖人们为了夺得胜利的铜鼎,青史留名,不断推陈出新,鱼这种常见食材也给琢磨出成百上千种烹饪花样,鱼的产地、捞上来的季节等都有对应的烹饪花样,还不止一种。
走到连山氏在本地购置的宅邸门口时连山默终于拿定主意,吃蒸鱼脍。
将肥鱼刮鳞去内脏,再切成薄片,装盘,浇点酒再放到灶上蒸,等鱼蒸熟的时候又将葱姜等菜蔬清洗切碎,再用料酒、酱、醋、油炒了配鱼的酱。
酱炒好时鱼正好蒸熟,连山默将鱼与酱一起摆到游廊下用膳,鱼脍蘸酱,一口一片鱼,两口鱼脍抿一口温热的葡萄酒,美滋滋。
美酒配美食,吃掉泰半鱼脍时秋风拂过,连山默微醺的眯起眼睛,惬意啊。
咚咚咚!
听到扣门声,连山默放下箸,用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去开门。
“是谁呀?我来了。”
连山默好奇的拿掉门栓打开门扉,看清门外的紫衣女子时身体先于脑子行动,砰的关门。
脸上刚调整出灿烂笑容的无忧不由低头瞅了瞅自己,来之前很是捯饬过一番,不论是衣饰还是妆容都美,无一不妥之处,为什么那家伙却仿佛见了怪兽?
“默,你开门。”
连山默顶着门道:“我觉得有什么事咱们隔着门也可以说。”
无忧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开门,我又不会吃了你。”
连山默坚定拒绝。“不,我觉得隔着门比较安全。”
无忧恍然,旋即抬手推门。
连山默拼命抵着门,奈何差距太大。
凭心而论连山默的身手不差,为了保障先知的生命安全,每位先知都自幼习武,但先知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能分给习武的时间与精力有限。同样是自幼习武,寻常人少则二三十载,长则四五十载便该习武有成,先知就不一样,四五十载也还是菜鸡。然先知们对此也不强求,先知巡游,安保都是比着王的标准,刺客盗匪若能突破护卫,那先知习武再有成也没意义,倒不如锻炼逃跑的本事,在护卫用生命拖住盗匪刺客时,先知只要跑得快就能活。m.xqikuaiwx.cOm
只要不死,纵使每天只习武一个时辰,先知持之以恒的练个百十年也必定有所成。然连山默如今尚不足三十,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同无忧比的,即便用尽吃奶的力气堵门,门扉仍被无忧一点一点推开。
一手推门一手抓住连山默,无忧好奇的问:“你看到了什么?”
连山默无奈答:“枯骨。”
无忧奇道:“你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枯骨吗?”这次反应怎么这么大?
连山默:“....你的衣饰与你我初见时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无忧不解:“可你我相识时我才四岁,虽已记不清,但我不可能穿如今这身。”她小时候为了方便活动,穿得都是短褐,总角前从未穿过深衣。
可我看到的衣饰不是你当时的穿着,而是你未来的穿着,连山默沉默不语。人族记忆一般是从四五岁开始,四五岁之前的记忆在成年以后都会淡忘,个别妖孽能记得一两岁乃至几个月大时的记忆,但无忧不在妖孽之列,她已经不记得多年前在连山默的眼睛里看到的未来,而连山默并不想提醒她。
须臾,连山默面不改色道:“是我记差了。”
无忧不信:“撒谎,先知从两岁起便要接受专门的记忆训练,过目不忘已是你们的本能。”
连山默坚持道:“我是过目不忘不是永远不忘。”
“说得也有道理,但你方才的反应还是太激动了。”无忧一边拎着连山默进门一边关上门扉。“我还是觉得你看到了我想做什么。”爱慕的人是先知就是这点不好,生活中没了惊喜。
“你想做....唔....”
“既然你看到了那我也不废话了。”
无忧笑吟吟的揪着连山默,一口亲了上去,一边亲一边将不断挣扎的连山默拽进屋里压在床上。
“你吃什么了?蒜味这么重,还有油。”无忧嫌弃的抓起连山默的袖子擦他的嘴,将鱼油尽数擦去,幸好口腔内部只有酒味和蒜味,没鱼油,不然还要想办法让人清洁一下口腔。
“放开我,你这是强女干。”
“好吧。”无忧顺从的松开抓着连山默的双手,但人仍旧坐在连山默身上没下来。
连山默愣住,没想到无忧这次竟这么听话,心中莫名失落。
“我松开了,你看着似乎有些失落。”
“我没有。”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不过我得纠正你一下,你说我是强女干,课你表现得实在是一点都不像被强女干。”无忧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上面有浅浅的红痕,是连山默方才挣扎时留下的,本来应该是血痕,但连山默察觉到后收了力道才没变成血痕。“你挣扎时居然还注意力道不抓伤我。”
连山默讨饶道:“有话好好说,你先起开好不好?”
“不,我感觉你现在的样子有点眼熟,可我记得我以前没对你做过什么。”无忧目光沉思的看着身下的少年,美艳的少年面色潮红,衣衫凌乱,露出精致的锁骨,端得活色生香,也端得似曾相识。十数年前悬崖下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无忧恍然。“我想起了,我初见你时,你眼中便是如今这般的你,还有我...原来那个人是我。”
连山默没法接这个话题,他仍旧记得自己曾经看到的未来,尽管此时此刻看到的是骨头架子,然看着无忧同样凌乱的衣衫,又被无忧这么一提醒,他脑子里本就清晰的记忆也浮起,枯骨与红颜无声的重合,心也似擂鼓。
“你看到未来我会对你做什么居然没远离我。”无忧大为惊奇。
“未来并非一成不变,看到并不代表一定会发生。”
“现在呢?”
连山默噎住。
无忧笑了,低头却看到少年眼中倒映的枯骨,突然就觉得买那么活色生香了,反觉得几分诡异。
想了想,无忧抓起连山默的衣裳用力一撕。
“你干嘛?”连山默警惕。
“一点情趣。”
无忧将撕下的布条蒙在连山默的眼睛上,低头亲吻连山默。
连山默努力推无忧,又怕伤到无忧,又气又急,却不知是气无忧还是气自己。
“你心悦我。”无忧一边亲一边笑得得意。“你这个人呀,就是想得太多,爱就是爱,想那么多干嘛遑论你我还不一定能走一辈子,先快活了再说不是吗?”
连山默下意识皱眉。“你还要找别人?”
“....以后的事谁知道...你好像知道,那可有看到我找别人?”无忧说着在连山默的锁骨上啃了一口,摸了摸连山默的胸口,少年常年习武的身体健康而美好,看着更美味了。
连山红着脸默不太确定的道:“我看到的只是未来的片段,并非所有。”
“那就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不管以后如何,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无忧理直气壮道。“你也给点反应,不然感觉我在和木头做。”
“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你情我愿。”连山默道。
无忧闻言思考须臾,赞同道:“你说得有道理。”
连山默闻言一喜,肯讲道理就好。
“所以我决定只亲你,只解馋,剩下的你不愿,我也不强迫你。”无忧道。
连山默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无忧说到做到,说只解馋便只解馋,慢条斯理的亲吻连山默,吻得连山默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晕晕乎乎的连山默莫名的想起连山城养的一只狸奴,性情极为残忍恶劣,逮到鼠后总要戏弄一番后才吃掉。
意识到这点,连山默蓦然搂住无忧的脖颈回应无忧,直至喘不过气才与无忧分开。
呼吸交缠间,无忧奇道:“这么快就想开了?”
“无忧你真的是一个很残忍很恶劣的人。”你根本不会放过我,连山默一边说一边抚摸无忧,指尖是与双眼所见完全不同的温热肌肤,如梦中那般美好,却又比梦中真实,更令人心醉。
“我会活很久很久。”无忧许诺道。
连山默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且配合的任无忧剥去自己所有衣裳,在无忧开开心心将自己吃干抹净时也在无忧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似要将无忧揉碎蚕食,蒙眼的布条也在纠缠中不知掉落何处。
在无忧的脖颈留下又一个痕迹,连山默忽然感觉不对,亲吻与拥抱的都是温热的肌肤,眼中所见却不是熟悉的白骨,而是覆着黑色羽毛的血肉之躯。
连山默蓦然抬头看向无忧。
察觉到连山默抬头的动作,无忧下意识低头吻上连山默的唇,连山默却在瞬息间合上双目,再未睁开。
沉迷品尝美味的无忧好一会才察觉到连山默的变化,喘息着问:“你怎么不看我了?”
连山默仿佛完全沉醉于欢好般笑答:“感觉还是看不见更有感觉。”
看到枯骨是有些扫雪,然无忧隐约感觉些许说不出的怪异,然满脑子男色,思考能力钝得厉害,想分出一丝注意力,连山默却以比无忧更热情的缠绵将她的心神拉回来。
什么都不想,不顾一切的缠绵,过于放纵的结果便是连山默睡醒挣眼时感觉头疼、嘴疼、嗓子疼、脖子疼、肩膀疼...哪哪都疼。捂着额头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之前的事,几时结束的已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后来一直缠着无忧不放。
纵/欲伤身。
连山默闭目腹诽着伸出手臂揽了揽,什么都没揽到,睁眼一看,枕畔空无一人,只一块缣帛,缣帛不论料子还是颜色做工都很熟。
连山默木然的拿起与自己的衣裳如出一辙的缣帛,缣帛上是工整的篆书,
字很多,却有一半是在表达不舍之情,只有一半是真正内容。
言无良老父母要求官考后才能加冠,因此这段时间很忙,大老远跑来睡连山默都是专门挤的时间,睡完还得去赶官考,不能多陪美人,甚为抱歉,以后一定补偿。
最后,你昨日的热情我很喜欢,以后继续保持,注,下次别吃蒜,味太重了。
看着最后,少年美艳的脸庞渐渐发红。
“不知羞。”
连山默嘀咕着将缣帛收好,向外看了看,天光破晓,也不知睡了多久,无怪乎头疼。
起床沐浴,换了一身干净完好的衣裳,又去寻食物,昨日的鱼脍已变凉,所幸是深秋,气温低,鱼脍并未变质,热一热还能吃。
拿着鱼脍去厨房,却发现灶上温着食物,打开一看,全是自己喜欢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可以确定不是无忧的手艺,无忧的厨艺也就在幼崽面前保持自尊。
连山默喊出负责自己安全的暗卫一问,确实不是无忧做的,但也与她有关,是她走之前从城中食肆定的。
将鱼脍热了热,同无忧定的食物一起摆到食案上食用,一番大快朵颐将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再将餐具清洗干净,放进柜中,上锁。
宅邸中其它地方也一一上锁,整理好后连山默出门去找自己寄养在城外的黄鸟,在数名精锐护卫的保护下往西去。
飞过烟波浩渺的大泽,越过丘陵与高原,至九阙山的巫即殿。
连山默抵达巫即殿后便受到了最高的接待,由下一任巫即,如今的巫即巫子亲自赶来迎接他。
同巫即巫子往巫即殿深处而去,连山默讶异的发现巫即殿一片忙碌,到处都是简牍,连甲骨、有铭文的铜器、刻石都翻出来不少。
连山默不由问巫子:“你们这是要搬家吗?怎么连铜器与刻石都搬出来了?”
甲骨也就算了,巫即殿长期甲骨与简牍并用,将文字写在简牍上,待过去六十载,再将简牍上的文字都抄刻到能保存更久的甲骨上。简牍不论如何用心的保存也就保存数十载,而每隔几十载便重新誊抄一边太麻烦,还可能在誊抄时出现错误,引起更深远的麻烦,不如刻到甲骨上。甲骨的保质期更长,因而不好判断那些甲骨是近来的还是以前的,但铜器与刻石绝对是很久以前的。
在甲骨与简牍这两种书写材料发展起来前巫即殿用来记载历史的载体便是铜器、刻石、缣帛这三种,缣帛不耐保存,在腐朽后最终还是要落在刻石与铜器上。也因为铸造原因是为了记载文字,巫即殿铸造的铜器与王侯贵族铸造的铜器风格截然不同,王侯贵族铸造铜器只是为了纪念一件事,花纹精美,巫即殿则是单纯的记载历史,因而巫即殿铸的铜器从里到外没有任何花纹,全是文字。
连山默只一眼便认出那只有文字没有花纹的铜器是数百乃至千年前的古物,刻石便更久远了。
“对外的说法是太久没收拾了,趁着如今海晏河清将整个巫即殿整理一番。”说到这巫子一脸生无可恋。“但真的好多,简牍、缣帛、铜器、甲骨、刻石,以前不整理还好,如今一整理....以前怎么没发现先人攒了这么多东西?堆起来保守估计能堆满三五万间大屋。而我们要将这些一一整理,誊抄并译为如今的文字。”
连山默道:“那可是大工程,人族的文字一直都在演化,时间近的还好,文字变化不大,但时间远的怕是如看天书。”
“天书都比它易懂。”巫子愈发生无可恋。“炎帝时,青帝到黄帝时,黄帝后期到白帝时,白帝之后到惠文王时期,再是最近一千年,每个时期的文字都充满各自时代的特色。”比翻译天书更痛苦的是天书不止一份。
连山默听得都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太惨了。
“殿里正在挑人准备将不同时期的常用字列个对照表,让所有人照着对照表译。”
连山默奇道:“何以如此着急?”他记得巫即殿有定期整理的传统,但如此彻底的整理纵观历史还是很少见。
巫子神情复杂的思考须臾,想着以先知之间的关系连山默想知道还是会知道,便也不做隐瞒:“半载前你的师姐途经巫即殿。”
“她看到了什么?”连山默愈发好奇,得是看到了什么才能巫即殿如此大动作?
“她看到了一场大火,整个巫即殿化为火海。”巫子茫然道。“我们想不到谁会这么干,却又无法不在意,只能以防万一。”
七千年来不论帝国是繁华还是混乱,巫即殿始终....也不能说不受影响,派出去采风的巫在乱世时经常有去无回,折损率居高不下,但巫即殿这里却是从未被战火波及过。
巫即殿的岁月静好倒也不全是神权与王权的庇佑,也有巫即殿自身底子厚的缘故。
为了尽量保证采风的巫能活着回来,巫即殿很注重巫的武力培养,巫即殿的每一位巫都是自小锻炼习武,每天抱着简牍跑来跑去并习武一个时辰,可以说巫即殿十万巫便是十万大军,正常人谁会招惹这样的硬茬?
即便是为了利益,巫即殿也无利可图。
巫即殿通过售卖《大荒纪年》、出租典籍等手段赚了许多钱,乱世结束后还开了许多书坊,但这些收益根本不够花销。没破产半是靠神权与王权的拨款,以及巫即殿会收集一些当时很便宜,但未来会很有价值的东西,收藏起来过个几百年再卖出去,这才收支平衡。
这么一个地方最有价值的便是那些典籍以及巫即殿历年囤着以补贴开销的珍宝,可珍宝一直都在往外卖,还没被卖的部分起码七成得过个百十年才能变成值钱之物,如今是不怎么值钱的,至少不值得为此找巫即殿麻烦。
为了典籍?
更不至于,巫即殿从建立之日起便只一个使命:著《大荒纪年》,著的每一卷书都会誊抄无数份卖出去,外头有得是抄本。
巫即殿思来想去也想不通谁会这么干,也不能排除碰上极度倒霉的意外,只能以防万一的防着。
连山默道:“可我记得因为木制屋舍容易失火,巫即殿真正的藏书地是山体中掏出的石室,地表屋舍中的典籍都是誊抄的新书,便是失火也不会令典籍失传。”现在的动静却仿佛要出事的是山体中的藏书洞一般。
巫子重复道:“先知所描述的火很大,整个巫即殿都化为火海。”
连山默不由瞅了瞅周围的建筑,巫即殿可能是因为早期失过火,后来重建时建筑并非全部扎堆,而是设了预防失火的隔离带,将所有建筑隔成若干块,意外失火想要蔓延开来就很有难度。
恍然的连山默没有追问巫即殿打算怎么防,那明显是巫即殿的机密。“可曾想过会是何人所为?”
“暂无头绪。”巫子道。
连山默问:“有没有可能是王想改史,而巫即殿不允?旧时代权贵与史官便没少因此冲突。”因秉笔直书而被杀的史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巫子笑。“这里是巫即殿,王权与神权共同庇护的地方,又有十万巫,谁敢动我们?”
连山默想了想,也感觉可能性不大,便是王权与神权想改史也得先说服对方,不然单方面给巫即殿施压,老冤家不来掺和都对不起几千年的互相扶持与拆台,而王权与神权除了在人族的整体利益上立场一致,其余时候就没统一过意见。
闲聊中连山默终于走到巫祭住的地方,白发苍苍的老妪在院子里抚摸一只石鼓,连山默瞅了瞅石鼓,虽然一个字都不认识,但通过文字过于独特的风格判断出是炎帝时之物,只有炎帝时才用这种图画文字。
寒暄了两句连山默便表明来意。“晚辈想请教一些关于邪灵的知识。”
“你遇到邪灵了?”老妪不由问。
不至于吧,辛筝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帝国被治理得很好,并无邪灵诞生的温床。
“没有,我没遇到邪灵,我只是因为一些事对邪灵的诞生条件有些好奇。”连山默道。“巫即殿记载所有历史,想来也有邪灵的历史。”
“这事你问我倒也问对了人,巫即殿关于邪灵的记载虽有,但感兴趣的人不多,我正好看过。”老妪道。“邪灵一般诞生于屠杀之中,短时间内死了很多人,且死得怨气冲天,便会孕育出邪灵。邪灵因无数亡魂的怨念而生,也继承了亡魂的执念与仇恨,许是因此,邪灵的寿命没有尽头,除非执念与仇恨皆放下,否则邪灵理论上能活到天荒地老。但邪灵最大的问题也是诞生于亡魂怨念与仇恨中,它们憎恶生者,以生人为食。也有说法邪灵食人是因为邪灵本身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因而掠夺生人的灵魂,食生人的灵魂以补充自己,食人越多邪灵便越厉害,也越凶。还有一种说法是邪灵掠夺的是生人的生命力,因为可以掠夺生者的生命力邪灵才能维持在生于死之间,寿命无尽。我不太确定哪个说法更准确,但邪灵没有灵却是可以确定的。”
“没有灵魂?可邪灵能跑能跳能思考,不似没有灵魂。”
“原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的师尊问过巫女望舒她是如何解决三途的,她说她赋予了三途灵魂,巫即殿才知道邪灵原来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许是因为是众多怨魂聚合而生之故,邪灵的意识不属于任何一个亡魂,而是一个没有灵魂只有怨念与仇恨的新生意识。”
连山默对三途与望舒的关系也有所耳闻,望舒所言应该不假,尽管心态如常的将邪灵当做亲人很神奇,但许是因为这份神奇,望舒是有信史以来第一个同邪灵往来密切的人,对邪灵必定了解甚多,想了想,又问:“一定要死很多人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死了很少的人,甚至只是一个人死去,邪灵便从尸骸中钻出?”
“那不可能,已知的所有邪灵的诞生不是短时间内死了很多人便是一个地方很长时间里一直都有人死,不断补充怨气与仇恨,形成大凶之地,从未有邪灵是直接从亡者的尸骸中钻出。”
连山默追问:“真的没有?”
巫即认真回忆了下,道:“未曾听闻,不过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你可以问问巫谢殿,它的职司便是诛魔。尽管如今盛世太平,无邪灵诞生,生疏了许多,但关于邪灵的记载仍旧会妥善保存。”再美的盛世会有终结之日,乱世归来邪灵也会活跃起来,巫谢殿到时可是要面对邪灵,事关后人生死,不会乱扔东西。
连山默当即便回去写信,但巫谢殿离冀州太远,焦急的等了数日才等到回信。
巫谢殿明确表示邪灵必须是死了很多人才能诞生,但考虑到连山默是先知,所询问的有可能是看到的未来,巫谢殿在末尾试探的问:死的人是玉主吗?
连山默看着信的末尾,一脸懵,我问邪灵,你为什么会联想到玉主?历代玉主中也就望舒与邪灵纠缠不清吧?但那也是因为三途的前身是望舒的亲友。
思考须臾,连山默回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玉主同邪灵有什么关系?
巫谢殿回信很快:根据巫谢殿几千年来同邪灵打交道的观察与发现,邪灵的诞生需要死很多人,但除了亡者的怨气还有另一种力量,那力量与玉主的神力很相似,仿佛同源。若发生了只死一个人便孕育邪灵的奇迹,那死的那个人最有可能是玉主。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常仪白帝更新,第 887 章 第四十六章连山默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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