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的官道本应凹凸不平充满车辙轮印和各种大小人兽的脚印,雨水冲刷也会留有干涸过后的泥泞痕迹,瑶铃女跳下了车,虽然脚下的路面都是乱草和泥土,但从地面对脚底板的冲击上去感觉,却要比寻常地面要硬些。
瑶铃女蹲下来,拨开杂草,用手指把脚下地面那层薄薄的土块扣起来再看,果然看到了一层应该是人工打磨平滑的石板。
路边的怪石零零散散的随意堆着,瑶铃女随意捡起一块拿来摸看,那石头微有黑青,性坚而润,质地文理纵横,笼络起隐,多处有着自然成就的穿眼,姿仪玲珑巧妙宛转险怪,从参差的断层来看,这些石头应该可以合成一体,组成至少一座完整高大的……太湖假山石。
风吹过石头,里面的穿眼传出空洞微响的哨声,瑶铃女手上哆嗦两下,“咚”的一声把石头远远撂开。
四面八方突兀顶着焦炭的短柱,被乱草掩埋的一片片乌黑的土地表面和瓷片灰烬等杂物,早已干涸的池塘像土坑一样失去光华隐藏在视线可见之外,偌大的一片荒野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任人来往,这底下却有着并不属于荒野的隐私和构造。
瑶铃女惊疑不定地上了车,苏子说看他这副神态,又忍不住笑道:“当年这里不知吸引了多少扑火之蛾,又引起多少无头悬案,但自苏彦忻死后,这些都已经不会再有了。”
苏子说冷冷地眯了眯眼,过往皆不在眼中一般,云淡风轻地炫耀着自己当年光辉的杰作似的轻声呢喃道:“某把它毁了,烧了。”
瑶铃女从不会把任何烧杀抢掠的行为往苏子说身上套,因为苏子说的行为举止向来符合瑶铃女对外界正人君子的各种想象,闻言后更是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苏子说,又掀帘子看了看车外废弃的荒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接问些什么话。
气氛凝滞之下,苏子说靠在一旁,打破沉默还开着玩笑道:“走吧,这里大的要命,颇费了我好些功夫,因为它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极少会有路人会选择这条道路,尽管这条路离目的地比较接近。”说着,苏子说凑近瑶铃女,神秘兮兮地在他耳旁低声细语道:“这辆车子啊,已经驶进前门了。”
瑶铃女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表情异样的苏子说,胸膛内的心脏绷紧,这种感觉令他有些不适应。
经过这片废墟,就是苏馆,驶进这座已毁弃的宅院前门,就如同驶进苏子说罪恶的前门。
看瑶铃女并没什么反应,苏子说自嘲道:“你这么大的人了,又怎会被这些恶作剧蛊惑,是某幼稚过头了。”
瑶铃女目光凌然,伸手拉住要挪开的苏子说,语气强硬道:“苏掌事,你告诉我吧,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
苏子说定定的看着瑶铃女的眼睛,那目光虽强自隐忍可依旧忍不住欲语还休,仿佛是要用所有意志来控制那激烈满溢的情绪一样,苏子说沉默许久,在终于恢复那坚定的态度与温弱柔和的语气时,他才缓缓说道:“不告诉你。”奇快妏敩
他或许会被这熟悉的景象击溃第一道防线,但这并不是他的初衷,所以他即使被那些阴谋羞辱折磨得心脏炸裂,他也无意向旁人多说些什么。
苏彦忻才是最后一个,而且他已经死了。
所以世上不会再出现任何导线,他的计划也不会有任何杂质掺入。
看着突然又稳下来的苏子说,瑶铃女比刚刚还要不适应。
苏掌事这是打定要贯彻了死鸭子嘴硬的政策吗?
那一瞬间强烈的情绪在苏子说身上就像打了个水漂,只来得及对着瑶铃女打了个招呼就顺着力道蹦哒着跳远接着沉入水底不见了。
这时苏子说掀了帘子看一眼日头,回头对着瑶铃女说道:“已经中午了,该吃饭了。”
瑶铃女心里正堵得厉害,听到这一句,只会堵得更厉害。
这个宅院的规模的确是相当大,他们走了一整天也没能到达尽头。
烧饼已经吃完,车上的淡水是凉的,炒面不怎么好冲开。苏子说提议道:“停在这附近休息一晚,某下去烧点热水。”
车子停靠好后,瑶铃女就看到苏子说轻车熟路的走到旁边黑焦的短木旁,拖着一根断裂的房梁就过来了。
“下来。”苏子说朝瞠目结舌的瑶铃女示意道,“用刀把它劈开。”
瑶铃女恍惚着从车内角落里把那柄快被遗忘了的凌云片雪扒拉出来,下了车去劈柴。
苏子说把地面的野草揪秃一小片,车夫把车内随行的火具和锅勺拿出来架好。
瑶铃女:“……”
你们确定还要烧第二次吗?
车夫熟练地把柴火往锅下一堆添水起火。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四面八方宽阔平静,风吹来了也没什么东西能挡一下,但身体围聚在火光附近,的确很暖和。
水开了以后,没菜,一人舀一碗热水,守着火堆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手里筷子“哒哒哒”地拌起炒面。
这东西幸亏挡饱,不然一顿吃多了还真有些腻。
吃完之后车夫才说道:“我们熄火继续赶路吧,这里不像一般道路,似是谁家遭难后的废墟,再待下去,恐怕会冲撞到什么东西。”
瑶铃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现在才想起来这些吗?冲撞什么的,我们都用那些房梁烧过水了,你还不认为这些是冲撞吗?
苏子说看着车夫,神色隐晦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某在把这根房梁扒出来时,下面还压着一条白绫。”
车夫倏地站了起来,脸色发白抬腿就要跑。
瑶铃女赶紧把他拉住。
苏子说此时也恢复正经,赶紧辟谣道:“吓唬你的,没有的事。”车夫松了一口气后就听他又说道,“就算是有也早被火烧光了,怎么可能还给你剩下。”
车夫:“……”
这些根本不是辟谣好吗!听完心里更慌了!
苏子说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有些遗憾道:“都是逗你的,这宅子里的人都精明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会求死,这里其实就是一座单纯的废宅而已,那些灵异的鬼怪幽灵,你就算是给它们托梦它们也不一定会闲得无聊十万八千里赶来这里。”
那这人得无聊到什么程度啊,还要向鬼怪幽灵托梦求串门。
苏子说施施然站起身,对他们嘱咐道:“某困了,先去车上睡觉,你们若也想休息,上车前别忘把火熄掉。”
瑶铃女和车夫把火熄灭,剩下的热水收到水囊里,又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再上车时看到苏子说窝在座位的一个边角上合眼入睡。车夫忍不住说道:“其实我们的马车座子完全可以掀开平贴壁面,腾出空直接躺下睡的。”
说着,车夫把另一边空闲的座子掀开,垫在座位下面的原来是长长的一个收纳袋,他从里面拿出几张薄厚不一的长毯子示意给瑶铃女看,还骄傲自豪声情并茂地介绍道:“当时客人选择我们就对了,我们荣盛马车,产业规模遍布各地,价格合理童叟无欺,走的就是贴心,服务齐全又便利……”
“嘘——”瑶铃女赶紧打断他的广告,轻声道,“好好好,我下次总得到时会找你们,现在先铺床,准备睡觉。”
厚点的铺在下面,瑶铃女把苏子说座下的长毯子都抽出来了,一连铺了好几层,踩着感觉到松软才停止。
车夫奇异的看着瑶铃女的动作,见他把苏子说横抱起来放在毯子上,又为他脱下鞋子放到接触不到毯子的角落,把那边座位合起,收纳袋叠放在苏子说头下,用毯子还厚厚的给他盖几层,试探了一下手温,完了还塞进去一个装满热水的水囊。
老哥呀!车夫差点就要吐槽出来了,这又不是冬天也用不着裹这么仔细严实吧!
似乎看懂了车夫欲言又止下的诧异,瑶铃女笑道:“他身体差得很。”说着捏了一下躺下人的肩膀,叹息道,“看这人虚的呀,风吹就倒。”
瑶铃女和车夫两人各分了剩下的两张毯子,车夫赶路一天还很劳累,明日也要早起收拾启程,在行车路上向来倒头就睡,瑶铃女不知道苏子说是真睡还是假睡,而自己捋着白天得来的信息,却是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清晨苏子说朦朦醒来,发现自己是躺着的。
怎么是躺着啊,苏子说茫然想道,自己难道从座位上滚下来了吗?
手指动了动想要起身,摸到平滑柔软的毯子,这才发现自己睡在铺盖卷里。
苏子说昨晚当然是真睡,毕竟前一晚睁着眼熬了一晚上,昨天还没到晚饭的点,他就已经有点犯困了。
所以这些毯子到底怎么会凭空出现的,苏子说自然百思不得其解。
车里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与自己从头到脚都快裹成球不同,瑶铃女腰上随意挂着一张薄毯,四仰八叉抻手开腿睡得没心没肺。
苏子说从被窝里掏出一个水囊:“?”
这是为什么,怕他早上醒来口渴吗?
车夫正在打草喂马,看到苏子说出来,便说道:“客人醒啦。”
苏子说问道:“那些毯子……”
车夫得意道:“马车自带,所以下次客人不用委屈窝在座位上,只要客人没什么太精细的讲究,我们出车都是有充足的准备的。”
苏子说点了点头。
似乎听到有人讲话,瑶铃女也混混沌沌地醒来了,看到苏子说的背影,含含糊糊的喊道:“苏掌事——快进来——收拾摊子——”
车夫:“……”
所以昨晚的弱不禁风呢,限时吗?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姚鼓谢蝉风更新,第 105 章 隐藏的荒宅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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