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出身四大侯府的几个世家小姐，其余的多是将门子弟。
灼热的阳光洒落在校场的砂地上，晒得人睁不开眼，可此时的柳素，额头却隐隐沁着冷汗。
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真的咽下去。
柳素握着微凉的手心，胃里隐隐泛着抽痛，对于助教所讲的要领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忍痛下场练习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熬到结束。
众人方散开，霍司雁便寻不到了柳素的影子。
一连两日，柳素皆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到太学继续参加练习。
众人皆以为她是要临阵退缩，不会去参加比赛，却不想第三日在赛场上，竟瞧见了她的身影。
“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没事吧？”
文宴舒瞧着柳素微白的面容，眸子里满是担忧。
柳素扯了扯唇角微微摇头。
虽不知那日吃的粉汤到底是什么，但一定是与药方中的某种药物相克。
若非她当机立断停了两日药，恐怕现在还在床上打滚。
说话间，不远处一个眼神引起了她的注意。
抬眸看去，投来目光的人正是此前因她落水而被禁足的李萱。
柳素扫了眼自己这边参赛的人，林妙仪、秦攸兰、陆昭华、陆昭灵。
看来这场比赛，她要小心才是了。
李萱站在李行身侧远远瞧着柳素，眸子里的恨意一闪而逝。
场外观赛的除了些许太学子弟的亲眷，便分别是教授太学和皇子的先生们。
单瞧着对面的李彻，李行，李征与霍羡，太学的学子们便已是先泄了气。
这样的阵容相差悬殊，能进一球都是烧高香了。
两队先后进场，太学一方皆着艾青色劲装，而皇亲一方皆着梨白间明黄的短袍。
场上不少人看向李彻纷纷私语。
“第一次见秦王殿下穿白衣，看上去比五殿下还更胜一筹呢！”
“这场比赛肯定是秦王殿下获胜。”
只听得锣声响起，场上众人很快进入状况。
柳素处于中间位置，只瞧着太学的少年们互相传球，却似乎并不想让姑娘们参与。
忽而脚下的球被对面的李彻夺了去，太学的几个少年纷纷欲抢，相互推搡间一并绊倒在地。
然而李彻明明有机会一击射门，却见他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
众人的目光便皆随着球，落在柳素脚边。
柳素抬眸看向李彻，愣了一瞬，继而带球向前。
李萱趁机迎面而上，抬脚间踢的却不是球，而是直冲柳素的小腿而去。
柳素眸光一紧，躲闪间却失误将球传到了李行面前。
另一边李行早已带球前传，所有人都随之而去，然李萱却仍旧对柳素纠缠不清。
看上去似在阻拦她上前，实际却频频使出小动作。
柳素一手抵住她攻来的手肘，一边听她低声道：“那二十杖，我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今天，你输定了。”
李萱唇角轻勾，转身间伸腿向她脚踝绊去。
李行这个妹妹最大的优点就是记仇，此番赢的几率本就不大，瞧她这一副胜算的模样，是不准备与她罢休了。
一球精准的射进，李萱刻意撞了下柳素的肩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几个姑娘似乎也瞧出了李萱的敌意。
此番比赛原本也没有胜算，几人倒觉得，不如让这位不可一世的柳小姐，在众位殿下面前丢一丢脸。
秦攸兰轻轻碰了碰陆昭灵的手臂，向柳素的方向轻轻抬了抬下颚，低声道：“反正也赢不了，不如找点乐子。”
陆昭灵唇角轻勾，继而瞄了眼前面的几名少年，上前扬眉道：“想赢就团结点，瞧你们刚才那副样子，丢不丢人。还有，不要看不起女孩子，下一场要是不给我们传球，回头要你们好看。”
几名少年面面相觑，无奈扬了扬眉头。
这位跋扈的陆小姐也不是个好惹的。
林妙仪瞧着此景，自也想起先前柳素落水一事。
看来李萱心里的气还没消。
如今场上五殿下也在，这倒是个好机会。
锣声又起，李萱紧守着柳素不肯放松，然得了球的陆昭灵等人又偏偏非要传给她。
见几人眸子里似有幸灾乐祸的神色，柳素眸光微转，思虑着是顾球还是顾人。
此时林妙仪上前，看似要为她解围，便伸腿来夺球。
柳素也借势欲传去，却见李萱抬起脚尖点在球边，用力踩飞出去，随即一跃而起。
两人互不相让，林妙仪瞧着柳素也跃起去夺球，只作脚下一滑，推了身边的陆昭灵一把。
陆昭灵也正要去夺，却冷不防被人推了出去。
眼看就要撞向柳素，陆昭灵一个空翻持住平衡，继而眸光微转，在后面用手肘用力推了柳素一把。
外人眼中不过瞧着她是在助力柳素夺球，却不想这一撞，让柳素脊背的伤口一痛，骤然失去平衡，下意识抓住了李萱的手臂。
两人直直往下坠去，李行骤然眸光一紧，足尖点地，借力跃起接住李萱，然为了稳住重心，倏忽间一脚踹在了柳素胸口上。
“素素！”
场内霍司雁一声惊呼，文宴舒等人脸上皆泛起一抹惊愕。
只那一瞬，柳素心上似被重物闷了一记。
她眸光浅淡，再未流露出一丝痛色。
似乎，已经不值得再痛了。
李彻眸光微沉，凌然跃起将柳素一把捞在臂弯中，转身又将球一记射入丈外的球门。
场外顿时一阵哗然，只叹李彻的身手如此稳准。
柳素落地间踉跄抓住李彻的衣裳，容色苍白的靠在他怀中。
原来从始至终，李行都不曾爱过她，他前世对她如此宠溺，不过是因为她温驯、听话，从未威胁到他的利益，和他所在乎的一切。
如今，她终于明白，李行将她赐死，不过是因封她这个娼妓为后，会辱了他圣君的美名。
到头来，她竟是为此而死。
到头来，他终是嫌她肮脏。
柳素只觉喉头隐隐泛起一丝腥甜，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场上众人瞧着此状，不禁窃窃私语。
“不是说五殿下很喜欢柳小姐吗？怎么会这样？”
“什么啊，明明是老太君喜欢五殿下，非要撮合两人，五殿下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稳了稳心神，离开李彻的怀抱，面上未有一丝情绪。
李行远远走来，眸子里带着些许歉意温声道：“你没事吧？抱歉，我刚刚……”
还未待他说完，柳素便扯了扯唇角淡笑拦话道：“无碍，继续吧。”
继而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位置。
阳光分明灼热，映在她身上却冷的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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