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蒲拿起手机,径直拨通一个号码,淡淡道:“金飞,我管不了你,有人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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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飞似乎怔了一下,他背朝后站着,还是没有说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免提。
那边很乱,似乎正在行军中。
忽然,从远处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头儿!前面雷区!”
“妈的…扎营!先撮一顿!狗日的…天天罐头罐头。”
顿时,元蒲,金飞,西风,游离面面相觑。
元蒲咳一声,开始怀疑他爸是不是不小心按住接通键了,他心里微微觉着发慌,忽然很想挂了电话。
况且那边战火熊熊…我这是干啥,蒜皮小事来打扰?无奈金飞正茨愣着一头金发瞪着他,元蒲不能示弱,他又咳了一声,鼓起勇气,“…”还未出声,那边已传来声音。
“元蒲?小崽子!明天机票过来!老子需要个火头兵!”楚昭一边冲着电话吼出连日来一直窝在战壕的恶气,一边抽了口烟,继续看地图。
一语出,安全屋顿时鸦雀无声。
元蒲面容平静,“爸…我最近谈恋爱了。”
潜台词:我走不开。
楚昭抽口烟,淡淡地:“这个容易,女朋友也带来。”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元蒲胸脯不起伏,“她…最近要考试。”
楚昭愣一下,皱眉,“多大?”
元蒲闭闭眼睛,“高三。”
楚昭愣住,过一会儿,“那该高考了。”
元蒲沉重点头,“那是。”
楚昭叹口气,“明儿给我寄过来一箱康师傅。”
元蒲骄傲地环顾四周,“是。”
楚昭再说,“那你一个人过来吧,人家要高考,不要打扰人家。”
……
元蒲闭上眼,“是。”
挂了电话,元蒲叹气,那好,我订票去。
面面相觑,咦?我刚要干啥?
金飞沉默地看着他。
元蒲已经向他一头撞过去——你他妈的!!!
混乱一团,拉人的拉人,劝架的劝架,天生好脾气的元蒲已经怒发冲冠,温润如玉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电话又响了。
楚昭淡淡地:“再加一箱红牛,香肠数根,康师傅要老坛酸菜的,再来一箱乐事酸奶薯片,罐头也行,多带点,不过得要水果的。”想了想,“绝不吃大豆的。牛肉可以来一些。”
元蒲:“……”
楚昭吃口小菜,“你也别寄了,直接扛过来较快。”
元蒲已经眼冒黑星,较快,较快…这他娘还是个文化人。
勉强忍住眩晕,“我知晓了。爸爸父亲节快乐。”
楚昭满足地点头,过一会儿,“对了,你刚打来电话干啥?”
元蒲哪里还为难,此时不告更待何时??
“爸,金飞跟刃发火了,原因…”
楚昭愣了一下,公放的电话声在战壕里忽然显得突兀,他沉默一下,抽了口烟,“发火?对…林箫发火?”
元蒲愣了一下,忽然发觉父亲称呼隋刃的不再是用以前的箫儿,突兀的全名,他沉默一下,“是,因为…”
楚昭已经淡淡截口道,“金飞在么?”
元蒲:“…在。”
楚昭淡淡地:“金飞,道歉。”
金飞脸慢慢变得苍白,沉默。
“我说过,不管是谁,对他林箫发火就是对我。”楚昭吸口烟,电话那头仍是沉默。
楚昭似乎好脾气地:“金飞,我再说一遍?”
元蒲脸色有些发白,金飞已经笑了一下,拿过手机,“是。”
楚昭按下电话,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鬼魅一样的黑影。
“还是一样不知所谓。”黑影沉默很久,缓缓道。
楚昭没有笑,他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黑影,很久,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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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冷风再出发,西风很无奈,车窗打开,香味飘来。
肚里空空,饥寒交迫。
刃和金飞好的时候,金飞一天给一个炸鸡腿,还有豆奶喝,现在天天咸卷。
看着金飞摔个茶壶走掉,看着元蒲气的发青的脸,西风只能默默叹口气,把想要点吃的的念头打掉。
坐在车里,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夜市,鼻翼前是满鼻的肉香,一路无言,西风沉默很久,“阿蒲…我觉着,这是他们的问题,也许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元蒲瞳孔微微颤了颤,紧盯着面前的路,路灯在他眼中折射出一道橘红的暗痕,他攥了攥方向盘,还是冷声道:“…我走之前,一定要把事情解决。”
西风沉默一下,“这样是好的,可…”他还想说什么,可在看到元蒲大大的黑眼圈后,忽然彻底沉默下来。
…元蒲也很累。
最近发生太多事,他的神经也一直紧绷着,原本清雅平和的性格也被压缩。
又牵扯到他数年来没有照顾过的弟弟。
…两个倔家伙。
他叹口气,倚在车座上,不再说话了。
忽然,电话突兀地响起来,元蒲按下免提,车里金飞冰冷清晰的声音瞬间传来,“冰客行,过来吧。”那头沉默片刻,金飞淡淡道:“把隋刃也请来。”
西风睁大眼睛,和元蒲对视一眼,连后座的游离都前倾身子,元蒲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欣喜和惊讶,西风笑,“诶?还是老大好使啊!”
元蒲立刻调转车头向南港方向驶去,窗外的风把西风的头发吹成倒三角,西风深吸口气,却被一股冷风噎住,再想到今天隋刃从早到晚都没出现,第一次莫名的旷工了,他晚上会来吗?金飞,会真心道歉么?他心里忽然觉着有一点莫名的慌,强自压下,有气无力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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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只有沉重的呼吸。
天再次黑了。
金四爷的脚步慢慢远去。
一架书柜后,慢慢爬出一个影子。
隋刃站起身,喘着气,踉跄了一下,向靠窗的角落走去。
黑暗里,是一个幽灵,汗已湿透重衣。
近看,他全身上下已全是花白,连鼻子里都是白色的粉末,从发丝到裤脚,全是白色,连下巴上也是厚厚的白,仿佛一个圣诞老人,只剩一个红鼻子,还有两个耳朵…红的发紫。
他似乎浑然不觉,轻掠两下就到了金四还开着的电脑旁,他全身只剩下鞋子和手是透明的,似乎罩着一层薄膜。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很细的U盘状东西,半蹲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掠动,门口的墙壁上马上要照过来的摄像头立刻停止了转动。
隋刃轻喘口气,站起来,胸膛起伏了一下,鼻子越来越红,还是一声没吭。
他掠到一架黑色的书柜前,埋头找着什么,找,找,终于,他似乎是找到了什么。
手起盘落,他手里透明的U盘状物体发出一闪而逝的无声红光,竟从隋刃手心飞出,像有了生命一般,悬空定格在一个据点,随着隋刃视线的方向做轻微转动,隋刃开始轻轻翻着手里的文件,很快便已翻完,他蹲下来,从身上摸出一枚小针,对向书柜下最里层的一个巨大的洞状柜体,忽然,门外传来开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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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微笑着穿过整个黑隧道,一跃而起,跳到了甲板上。
手里紧紧拿着透明的U盘,这个东西,真是好东西,比糖包好。
这是四年前他们在哈佛找一个动力机械系教授研究出来的,可以悬空停滞在某个方位的自拍器,他后来进行改装,变成了一个可以腾出双手的无声智能透视联网跟拍可潜水装置。还有智能远程警报模拟真人语音系统。比如自从把这个放在浴缸里,亚瑟再不敢随便吃他橘子。
因为此U盘长相酷似哈利波特里的金色飞贼,特取名金贼。
裴还镶里面一个太阳能定位指南针,它可以自己飞回来。
这次,它有了更大效果,他在三天前把它放在金四的办公室,昨天深夜偶然看到一个印有金飞照片的文件夹。但是文件夹上的名字并不是金飞,而是一个符号,“SX”,透视后文件底部竟是一个女人的照片。瞬间他觉察出什么。
清晨,他潜进去,无奈刚潜进去,金四爷就带着一大堆人开始进屋开会,一直开了一整天。
从早到晚,他都呆在那里,身后是岩壁,鼻子前是石灰,动弹不得。幸好他身上藏有咸卷半块,还能抽空嚼嚼,否则肚子的响声不定会惊动谁。可到后来,他鼻子里全是白石灰,连咸卷上都沾了很多,只能重新放回口袋。
想到这里,他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一点咸卷,外层都是石灰,里头也被汗湿透了,这是吃不得了。
太咸了。
他静静看了一眼,叹口气,忽然觉着胸腔一阵闷疼。
只一瞬间,如电击般的刺痛便顺着骨髓席卷了全身。
一头便栽进了南港黑乎乎的江里,手里咸卷也顺着江流向下飘去。
他晕了一会儿,意识苏醒,几乎是同时,肋骨旁的胆囊和胃同时发出裂帛一样的痛。他紧紧抓着手里的金贼,在江里慢慢蜷曲了身子。
江水很凉,全身开始紧一阵慢一阵的抖,他却并不想跳上岸,胆囊的伤在慢慢麻木,胃里的痛开始剧烈,像火在烧,越发灼烧。
他翻了个身子,望着夜空灿烂的星,慢慢察觉了原因。生石灰是强碱,胃酸是强酸,吸了一天石灰,虽然他过段时间便闭气一阵,大概还是在胃里发生了强中和反应并放了一定热量。
胃里开始越来越烫,刺骨的灼痛,他静静仰躺在江面上,顺着水向下游飘,耐心等着力气恢复,车就停在那里。不用走路了。
好在。
他悄然扬起嘴角,慢慢举起紧紧抓着金贼的手,骨节白到透明,金贼却在星空映衬下发出金色的光亮。
好在应该能得到些东西。
远处已开始灯火辉煌,他闭上眼,用力一跃,在水面上,如出水芙蓉(他自己觉着),一跳便跃回岸上。
站在岸上,朝着江水和夜空呆呆站着,天旋地转里,他慢慢低下头,晕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蹲下来,呕的昏天黑地。
直到一口口血咳出来,他才觉着稍微舒服点。
他蹲着,使劲咳,直到什么也咳不出来。wWw.xqikuaiwx.Com
胃里的灼痛轻了一些,他已经累的坐在了岸边。
风慢慢大起来,顺着江面吹来,他闭上眼,背脊有点微微塌陷,等着衣服变干。手心的金贼开始发颤,他似乎惊醒过来,他努力撑着地,站起来。背脊再次笔直如剑。
他走进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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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后备箱。
隋刃轻咽了一下干裂的咽喉,低头,身上快干了,可是刚才呕出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处都是,石灰,江水,血迹,不知道被哪儿的石块划烂了袖子,看来,这件黑衣服…也要作废了。
他抬头,看一眼远处灯火辉煌的车流和夜市。世界这么美好…也应该穿个好衣服。
沉默地想了想,他毅然把后备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崭新不打皱的衣服穿上。
还是犹豫了。
他穿着破衣服钻进车里。
…好的还是,留在后头。
他启动发动机,默默坐在车里喝口水,把金贼连接到一个平板上,开始看文件扉页。
车热了,他下车把前盖打开,从发动机上拿出了一个小袋子,里面的两个豆沙包已经热了。他忽然停止嚼豆包,仔细看着照片中的女人,她在笑,她的眉眼。
很像金飞。
他沉默一下,开始向后翻。
文件最后一页,竟然又是一张照片。
一个亚洲男人,其貌不扬。
可是,他认得。
瞳孔收缩,隋刃微微眯起眼睛。
“裕仁天皇昭和。”
他忽然开动车,调转车头,再次向地下拳场冲去,那个最靠里的洞状柜体,一定还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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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坐在车里,他已筋疲力尽。
一路在不停咳血,到了车上才停。
隋刃皱着眉,看着手中copy下的一份加密档案。
这是柜体内U盘里的加密文件,三层加密,前两层就废了他四十分钟才解开copy出来。
现在还剩最后一层加密。
他的解密能力一般二十分钟是上限,这会是什么,为这个文件加密的人的加密能力甚至已远超世界各大国一般的情报加密能力。金四爷,不止是一个普通的地下拳场头目,他竟然藏有裕仁天皇的照片,这个人在89年已经死了啊…照片中这个女人是金飞的妈妈么?据说她是在改嫁金四后于一年前因病去世的,却在谁也没通知的情况下被火化。
隋刃微微皱起眉,想到金飞静下来时眼中偶尔逝去的悲伤。
他低下头,金四爷和…天皇?两个本毫不相干的人。
…可恶,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
必须加速把最后一层解开。
想到这里,他心里微微有些急,胃里的灼烫再次滚来,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四十了,他启动了车子,先回家,今天一定要彻底把它解开。
车上路,隋刃已无心闻路两旁的夜市肉香,嗓子开始火烧火燎,他无声地咳两下,想止住却再止不住,他关上车窗,一边咳一边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慢慢握紧,指骨泛白。
忽然,车内响起铃声。
隋刃按了按钮,元蒲的声音清晰传来,“刃?”
隋刃咽了一下,“…是,我在。”
元蒲听到他竟开口回答,似乎有些开心,斟酌一下,“嗯…金飞邀请你来冰客行酒吧,他…他说他想你了。”
隋刃愣住,有点发懵,刚才憋气憋得发红的耳朵,又开始微微红起来。
电话那头,西风已经被元蒲的话逗的要闭目而去。
噗!!噗噗!!
白豆腐,你是个人才啊!!
金飞要听见你对刃说的话,会不会啥也不说,直接闭目而去?
西风开始前仰后合不能自已,连带着后座吃葡萄的游离都差点一口葡萄籽喷出来,元蒲尴尬地看他们一眼,“嗯…你过来吧?他想和你说话呢。嗯,林家你不用担心,我让大海给你请假,说你今晚在公司那边值两小时夜岗。”
隋刃已经点头,“…好,我现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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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客行酒吧对面的停车场,隋刃开始深吸气。
还是有点…紧张。
他舔舔嘴唇,走下车,向对面走几步,忽然又停下。
他低头看身上的破衣服。
他转身回到车后面,想了片刻,终于打开后备箱,把车里那套崭新的衣服拿出来。
…正式的场合。
换好,上衣,裤子。
把扣子扣好。领子也有个小扣子,也扣好。
崭新不打皱。
他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向灯火辉煌的酒吧走去。
远处,桥下卖菜的大爷早收了摊回到家,洗了个澡,感觉良好,出门到老年俱乐部旁的树下头看人家下象棋。三天前,他做了好事,他看桥边修车摊那好心眼小伙子每天兢兢业业,大冬天穿的单薄,就把他年轻时没穿几天的一套中山装给了他。
那可是除了他当新郎时穿的中山装之外,他唯一的一套。
崭新的,没穿几次,款式和他的新郎装那可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关闭式八字形领口,装袖,前门襟正中5粒明纽扣,后背整块无缝。袖口开假叉钉装饰扣,明口袋,左右上下对称,有盖,钉扣,上面两个小衣袋为平贴袋,底角呈圆弧形,袋盖中间弧形尖出,下面两个大口袋是老虎袋(边缘悬出1.5~2厘米)。裤有三个口袋(两个侧裤袋和一个带盖的后口袋),挽裤脚。很显然,整体廓形呈垫肩收腰,均衡对称,穿着稳重大方。怎么穿他教的可是详细。
他背着手,微笑着看人家下棋,他指着炮对着将,谈笑风生,他可自豪。
隋刃也可自豪。左兜里别着一根钢笔,挽着裤脚,挺的笔直。
穿着正规中山装,站在了酒吧门口。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顾惜贝丝闻雪砚更新,第 185 章 中山正装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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