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快文学>都市小说>谢钰桑焕椒盐小甜饼>第 119 章 平行番外·青梅竹马(一)
  承业七年,早春。

  冬日的严寒未褪,又降一场春雨,将世间万物皆淋得潮湿。

  有人戴着斗笠,穿着厚重的蓑衣将谢家的门扉叩响。

  “谢徽!”他高声唤着谢铮的本名。

  门扉骤然洞开,谢徽自里头疾步出来,冷着面色一把将人拖进门内,拔刀架在他脖上,挥手打落了他戴着的斗笠。

  待看清来人的容貌后,他倒是一愣,脱口道:“秦平,你还活着?”

  “国公爷!”这个曾经在他手底下当过校尉的汉子也笑起来,对他抱拳道:“久违了!”

  “早不是什么国公爷了。”谢徽收刀入鞘,朗声而笑:“今日寻我是做什么来了?喝酒还是叙旧?”m.xqikuaiwx.cOm

  秦平正色:“都不是,是盛京城里发生些事,要与您商榷一二。”

  谢徽也敛了笑意,转身带着他大步往游廊上行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后院再说。”

  两人遂一同行至后院。

  谢徽召来侍女,往后院的青石桌上布上酒菜,又将从人遣退,只余下他与秦平二人对酌。

  酒至酣处,秦平终于斟酌着开口道:“国公爷,您住在青州,离盛京城远,许多事只怕还不知道。我的一个弟兄送来消息,说是前些日子,已昏睡了整整七日的昭帝骤然醒了!”

  谢徽眸底的神色略微一凝,但面上却不显,只是平静地执起犀角杯,淡淡地应了声:“是么?”

  “是!”秦平紧接着道:“昭帝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急召自己的皇弟顺王觐见。之后也不知在静室内发生了什么,昭帝勃然大怒,将顺王远贬苦寒之地,一干亲信连根拔起,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一夕之间,朝野间便空了小半,急需提拔新的官员入朝。”

  “故而,昭帝打算开恩科?”谢徽饮了一口酒:“这与你我又有何关系?”

  前朝旧部,还能科举不成?

  “昭帝不止开了恩科,还开了恩旨!”秦平将手中杯盏重重搁下,激动道:“旧朝官员若愿意入朝,官复原职、有爵位者,亦能如常承爵!”

  确是十分优厚的条件。优厚得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谢徽皱眉:“此事恐怕有诈,焉知不是骗你我过去,一网打尽?”

  秦平亦想过此事,却仍旧是坚持道:“我听闻已有人冒险过去,昭帝果然一诺千金,将其官复旧职。且——”

  他顿了顿,语声低沉下来:“且我家那不争气的妹妹,看上了个官宦子弟。”

  而他如今是个白身,若是让妹妹以平民之女的身份嫁过去,必定只能为妾。

  唯有借着此事,方能重拾旧门庭,为妹妹争个明媒正娶。

  谢徽默了稍顷,知道劝不住他,只得举杯道:“慎重。若非要前去投靠新朝,记得给自己与家人留一条后路。”

  秦平亦举杯:“属下明白。若有消息,定当来青州回禀国公爷。”

  谢徽不置可否。

  酒过三巡后,谢徽亲自将人送出门外。

  门扉合拢的声音传出去,游廊上便亭亭行来一名秀雅女子,对谢徽弯眉笑道:“可是有客来?”

  “颜娘。”

  谢徽面上的神情柔和了几分,只淡声道:“不过是当年旧部过来饮酒叙旧罢了。”

  *

  隔月秦平再来时,已是一身校尉铠甲。

  两人依旧是在后院中相对饮酒。

  “众人皆言,陛下自这一场大病中醒转后,似是通达了许多。且朝中正值用人之际,亦是真心采纳贤臣。”秦平搁下酒樽:“国公爷也该为世子谋个前程。”

  他见谢徽只是饮酒不答,便又问道:“国公爷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陛下早已不再忌讳当年之事,便连我这等在当年宫变之时,曾领兵与其交战过之人都愿意接纳,可谓明主。”

  谢徽听他提起当年之事,握着酒樽的长指收紧了几分,眸色沉滞:“当年接到圣旨时,我家夫人方诞下钰儿,身子虚弱。兵荒马乱的,我放不下他们,便抗旨未去。”

  “如今想来,真是愧对先帝。”

  “您也不必总将此事挂在心上”秦平劝道:“那时大势已去,您去与不去的,又能又什么分别?”

  说至此,秦平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间也积起郁色:“说到当年之事,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有愧于先帝。”

  他停顿了良久,直至谢徽搁盏看来,方徐徐启唇,说起了昔年旧事。

  “当年宫变时,我被遣去后宫中护住当时已身怀六甲的姜妃。之后大势渐去,我眼见禁军不敌,层层败退,便趁乱带着姜妃逃出宫中。”

  他说着神色暗淡了几分,面上也带了几分愧疚:“说来也是我的功夫不到家,兵荒马乱里没能把人护好。让姜妃被流箭所伤。人终究没能救回,只留下一名仓促产下的女儿。我将她带回了老家,一直由我妹妹照料着。”

  “如今我妹妹即将出嫁,我亦官复原职要去边关镇守。这小姑娘可怎么办——难不成跟着我一个粗汉子去漠北?”

  他说着,端起酒樽满饮一樽,叹息道:“退一步讲。这前朝旧臣可用,这前朝的公主又是怎么个说法?”

  “总不能让陛下认回去当干女儿吧?”

  谢徽抬眼:“那你今日来此,是想将她托付与我?”

  秦平有些赧然:“属下也知此事难为,若是国公爷不愿,便当秦平从未提过。”

  庭院内是良久的静默。

  继而一道沉闷的搁盏声响起。

  谢徽自青石凳上起身,平静道:“你将她带来吧。”

  是夜,谢徽与自家夫人说起此事。

  “……此事便是这般。颜娘你如何想?”

  齐颜放下手里的绣活,略想了一想,也叹气道:“旧朝已亡,前尘诸事皆作古。她如今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罢了。你若不肯收留她,要让她往哪里去?真跟着秦校尉去漠北不成?”

  “我已让秦平将她带来。日子便定在明日。”谢徽将身子床柱上一靠,见齐颜面上仍有担忧之色,便逗她道:“怎么,我堂堂谢家,难道还养不活个小姑娘?”

  “自不是少那一点吃穿的事。”齐颜横了他一眼:“只是这小姑娘的身世……你又打算怎么个说法?”

  “说是我家的远亲便是。”谢徽大手一挥:“我问过了,小姑娘正与钰儿同岁,便当是给他找了个伴了。”

  他说着,又顺口齐颜:“对了,钰儿呢?”

  虽说钰儿还小,但家中添人这等大事,也该与他说起。

  齐颜闻言看向一旁的长案,有些无奈道:“方才还在这誊写兵法,一个不留神便不见人了。想是又往庭院里玩去了。”

  毕竟七岁的孩子,正是最爱玩的时候。也唯有他的父亲能够镇住。

  果然,谢徽闻言立时自榻上起身,拧眉道:“混小子,我这便去抓他回来。”

  随着他的语声落下,槅扇外的游廊上,一名穿着团领衫,正在偷听的小公子骤然一惊,只压低了声音对小厮丢下一句‘不许说我在这。’便立时跑下游廊,逃到假山跟前。

  假山上有个半人高的山洞,他一弯腰便钻了进去,把自己彻底藏在里头,拿手捂着嘴,悄悄听着外头的动静。

  近乎是他刚躲进去,谢徽便推门出来,脚步声沉闷而急促,像是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谢钰很是等了一阵,直至谢徽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这才得意地拿着自己的小竹马从假山洞里钻出来。

  他拍拍自己身上沾着的灰,匆匆往游廊上跑。

  ——待他回上房见了母亲,便说自己只是去了趟净房,很快就回来了,应当不会被抓住罚抄吧?

  他正这般想着,却又回想起方才在槅扇外偷听到的话。

  什么旧朝、官职、校尉的,令他听得半懂不懂,却唯独弄明白了一件事。

  父亲与母亲正商量着要收留一位无家可归小姑娘。

  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父亲才早早回到后院里来,将他堵了个正着。

  可真是个祸星。

  谢钰这般想着,渐渐皱起眉来。

  等等——无家可归的小姑娘?

  他立时便想到了街头的小乞丐。

  脏兮兮的头发,脏兮兮的脸,手里拿着个缺了沿的破碗,可能一年四季都拖着条黄鼻涕。

  怎么想,都不太讨人喜欢。

  而他正这般想着,衣领却骤然被人拽住。

  上首谢徽嗤笑出声:“混小子,还想骗你老子了?”

  “爹?!”谢钰一慌,抬眼正看见自家爹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不待他再开口,谢徽便一抬手,将他丢进上房里。

  “誊写完兵法,再去院子里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谢钰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在地上。

  ……完了。

  *

  誊写兵法倒还好些,可是等着两个时辰的马步陆陆续续扎完,整个人便像是要瘫在地上。

  连隔日醒来,腿弯都打颤。

  谢钰躺在床上揉着酸疼的膝盖起不来,心底却想着这小姑娘一定是传闻中的祸星,谁沾谁倒霉的那种祸星,日后她要是住进来,自己一定要离她远远的,绝不与她说话——

  思绪未落,身畔似有脚步声响起。

  是贴身的小厮冬来便拿着洗漱的物件走到近前,笑着对谢钰道:“公子,该洗漱了。”

  谢钰皱了皱眉,翻过身来问他:“爹与娘呢?”

  “都去前院里了。”冬来将沾了苓膏的齿木递过去:“听说前院的下人们说,今日有位校尉送了名小姑娘过来,老爷与夫人们都因此在花厅里待客呢。”

  谢钰眉头皱得更紧:“那个小祸……小姑娘也在花厅里?与爹娘在一处?”

  冬来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问,只是下意识地答道:“花厅里说着正事,老爷夫人便让莲子带着小姑娘去府里四处逛逛,此刻应当正逛到后院里头——”

  他话未说完,却见谢钰一把掀开被子,迅速趿鞋起身。

  “公子?您做什么去?”冬来失声。

  谢钰没有答话,只是匆匆拿齿木漱过口,披了件团领衫便快步往庭院里走。

  ——当然是去看看那个小祸星到底长什么样子。

  是不是也和街边的小乞丐一样脏,一样狼狈。

  只是刚走到槅扇前,谢钰如常伸手一推,槅扇却纹丝未动,令他险些一头撞在凸起的雕花上。

  谢钰一愣,有些讶异地加大了力道。

  槅扇‘吱呀’地响了一下,却依旧是纹丝未动。

  “冬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扭头去问身后的冬来。

  冬来将放在一旁案几上的兵法捧过来,与他解释道:“老爷吩咐了,说让您好好在房里誊写兵法。他出去的时候,还从外头往槅扇上落了把铁锁。您是打不开的。”

  谢钰急得直皱眉:“那怎么成?等他回来,那小祸星都进府了——”

  “小祸星?什么小祸星?”冬来讶异地看着他。

  谢钰立时便收口,只是焦切地往房里转了一圈,在看见旁侧敞开的长窗的时候,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冬来,你去把长案搬过来,搬到窗前来。”

  冬来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房内光线昏暗,谢钰想借着天光誊写,便应了一声,很快将长案挪了过来。

  只是还未放稳,谢钰便当着他的面踩着圈椅踏上了长案,又借着长案踏上窗楣,往下一跳,便以一个有些狼狈的模样摔在了游廊上。

  但好歹是出了上房。

  “公子?!”冬来一慌,忙扒着窗楣往外看去。

  谢钰这一下摔得不轻,但还是很快从地上爬起身来,说了句:“冬来,我去趟后院,若是爹娘回来了,便说我去净房,很快便回。”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跑去。

  他近乎是翻遍了整个后院,终于在秋千畔远远看见了莲子的踪影。

  而莲子身旁,正是那名小祸……小姑娘。

  春寒未褪的天气里,她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绒线小袄,抱着盆芍药站在滴水下,绒绒的一团,还没有廊下刚挪过来的小冬青树高。

  可她身上的色彩干净又分明。

  绒线小袄是玉白色的,领口与袖口处绣着漂亮的缠枝花纹样。裙子是鲜亮的银红色,裙裾上坠有小而细密的银色流苏,和她怀里抱着的芍药花一样娇艳。

  一点也不像是街边的小乞丐。

  谢钰愣了一愣,半晌没有将小祸星三个字说出来。

  倒是莲子看见了他,笑着唤他:“公子。”

  抱着芍药的小姑娘也随之转过脸来。

  她生得白嫩,却又不是冬日冰雪那种寒凉色泽,反倒像是刚蒸出来的米糕,看着又白又糯。

  而在这样柔软的色泽上,卷翘的睫毛小扇子似得浓密乌黑,一双杏花眸大而明亮,清澈得似能映出他的影子。

  她有些好奇地望着谢钰,视线从他的面上渐渐移到了他穿着的团领衫上,有些困惑地停住。

  谢钰也随之低头。

  他的团领衫上残留着一道灰痕,应当是方才摔过的时候留下的。

  谢钰脸上骤然一烫,立时胡乱用手将其拍去,迅速将脏过的地方叠起。

  身侧有轻细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那名小姑娘走了过来。

  她将芍药花放在一旁的坐楣上,在袖袋里找了一阵,再伸出来的时候,白嫩的掌心里便握了一方小巧的锦帕。

  她伸出小手放在谢钰跟前,献宝似地将掌心展开。

  “穗穗带了帕子来。”

  她期待地望着谢钰,静静地等了一阵。似是见他不答话,便又偏过头去,有些失望地小声嘀咕:“不要吗?”

  她说着,便要将帕子收回去。

  谢钰眼疾手快拿了过去,胡乱擦了擦手,有些懊恼地皱起眉来。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不说话。

  可是,与她说些什么好呢——

  说‘我允许你住在我家了’?

  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说‘你想吃什么,我让莲子给你去拿’?

  似乎也没到用饭的时辰。

  他想了良久,终于板起脸来,学着素日里谢徽的模样正色道:“谢谢你的帕子。”

  一旁的莲子忙伸手掩口,这才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她忙转过身,快步走远了些,将这方天地让给两个孩子。

  而小姑娘倒是没有察觉到莲子的举动,只是重新将坐楣上的芍药抱起来,轻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他:“这是你家吗?”

  谢钰点头:“是我家。”

  小姑娘的杏花眸亮起来,伸手指了指远处那架梧桐木秋千:“那,那架秋千也是你的吗?”

  谢钰顿了顿。

  这架秋千是父亲给母亲打的,似乎不算是他的。

  他刚想开口否认,可是对上小姑娘期待的眼神,话便在嘴边绕了个弯,变成了含糊的一个‘嗯’字。

  “那我可以玩吗?”小姑娘又问他。

  “去玩吧。”谢钰很大方地一挥手。

  反正现在母亲正在花厅里,也用不上这秋千。

  小姑娘笑起来,将手里的那盆芍药递给他,便提着裙裾往秋千跑去。

  她踮着足尖爬到秋千坐下,双手握着秋千索,小巧的绣鞋点着地面,想将秋千荡起来。

  可是她的力气不足,秋千始终荡不高,只在原地晃晃悠悠地来回摇动,离地就没超过三尺。

  谢钰看了一阵,眼见着莲子似想过来帮忙,终于将芍药放下,走过去替小姑娘顺手推了几下。

  小姑娘看着穿得厚实,可推起来才发觉轻盈得很,简直真像是糯米做得一般。

  不像是隔壁家的几个混小子,是实心的,打起架来想将他们摔在地上时,都要用上十足的力气。

  谢钰看着秋千上的小姑娘,认真地想着——

  她看起来比隔壁几个混小子都要好欺负多了。

  像是只要往那柔软的乌发上扯上一把,便能令她哭出声来。

  他忍不住看了眼小姑娘垂在肩上,随着秋千起落而绵软起伏的长发,但很快便又皱起眉来。

  ……可是欺负这样好欺负的小姑娘,似也没什么意思。

  ……若是真的把人弄哭了,等父亲回来,就不是扎马步那么简单的事了。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还未得出个结论来,小姑娘却渐渐玩累了,软声让他停下。

  桐木秋千在春风里徐徐停住,小姑娘也往旁侧挪了一挪,给他让出些位置来。

  推了许久秋千,谢钰也有些累了,便也走过去,与她并肩坐下。

  小姑娘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在袖袋里翻找了一阵。

  这次拿出来的,却是一只精致的小铁盒。

  她将小铁盒打开,露出里头五颜六色的糖果。

  “这是叔父今日在街上买给我的糖。”她将这盒糖果递了过来,软声问他:“你要不要尝尝?”

  谢钰迟疑了一瞬,从糖盒里拿过一颗红色的,下意识地问道:“叔父?带你来的不是你的父亲吗?”

  小姑娘摇头,轻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叔父说自己不是我的父亲,也不让我唤他父亲。”

  “而且,我似乎也没有阿娘。”

  谢钰正将糖果放进嘴里,听她这般开口,倒是有些不是滋味。

  还真是无家可归了。

  若是真撵她出去,再见到的时候,兴许她也变成了路边的小乞丐。

  他含着糖,慢吞吞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穗穗。”小姑娘笑起来,杏花眸随之弯成月牙儿:“温穗穗。”

  “哪个温?哪个穗穗?”谢钰追问她。

  穗穗似乎有些为难,低着头想了好一阵子,还是从旁侧的梧桐树下捡了根树杈子,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写字。

  “温……穗……穗。”

  她认认真真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谢钰只看了一眼,便很快记住。

  是一个好记又好听的名字。

  “以后,你便住在我家里。我爹就是你爹,我娘就是你娘。”谢钰想了想,又问她:“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承业初年,三月十九。”穗穗软声答道。

  “我的生辰是承业初年三月十七,比你早两日。你应当唤我一声哥哥。”

  说话间,糖已化成了甜水,无声顺着喉管淌下去,令人的心情似也愉悦起来。

  其余的暂且不论。

  至少,她带来的糖很甜。

  谢钰这般想着,拍了拍桐木的秋千凳,抬起眉毛对她道:“唤吧。”

  穗穗便将糖块咽下,弯起杏花眸,顺着他的话乖巧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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