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捂住刀口的手，搭在墨谨彦的手背上。
明明伤口疼得她整张脸都皱起来。
但是在睁眼的那一刻，她的满眼被墨谨彦的身影占据时，她还是轻轻地漾起嘴角那抹梨涡。
“谨彦，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墨谨彦摇着头，“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再生你气了。”
换做平时，苏秋莞听到墨谨彦这话肯定会开心得感激涕零。
但是她现在就连扯动嘴角都费劲，眼泪纵横什么的根本是奢望。
“我……我很开心，但是我又开心不起来。”
她重重地大喘气，然后才继续说：“你肯原谅妈妈，妈妈真的很开心，可你不愿意现在原谅我，我……我恐怕撑不到你原谅我的那一刻。”
刀子还扎在她的身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刀子扎得有多深，她甚至连呼吸都是痛的。
之所以苟延残喘地拖着这口气等到墨谨彦来，是因为她死死地按住伤口，不让刀子的血迹快速渗出来。
一旦拔刀，她只怕……
想着，苏秋莞按住腹部的手不觉再用劲些。
但是她此时宛如风中残灯，就剩这口灯芯在吊着，即便她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可对于她的伤势来说依旧是不痛不痒。
猩红的鲜血不停得从她的指缝中渗出。
“不要再说话了，医生马上就到，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墨谨彦心里其实也清楚，苏秋莞腹部的刀实际没入几分，他只消一眼也能看出个大概。
但眼前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做不到冷静地去思考。
无论如何，他就算倾尽身家都会把她抢救回来。
也只有在这一刻，苏秋莞终于见到这个儿子对自己有多紧张。
她很开心，她是真的打从心底里开心的。
这个孩子从小就跟她不亲。
小时候是因为她总是疾言厉色，把他当成捍卫墨家地位的工具。
之后又因为林婉，她总认为墨谨彦的心是向着外人的，起初是白悦笙，再到后来林暖阳等人。
他向着的人很多，就连有仇的齐甚南跟周青枫都可以帮他们两肋插刀。
但独独对她的事袖手旁观。
她当时真的很气。
气墨谨彦，明明是她的亲生儿子，却对她最是冷漠。
后来，她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但是她走不出来。
所以她不再去纠结墨谨彦不帮她的事，她把希望放在了苏春辉的身上，也因为沾染上了周珉岩那条贼船。
不过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欣慰的望着墨谨彦，贪恋地想要把这张脸再记得深刻些。
这样即便是黄泉路上，走过了奈何桥，兴许她还能记得她这个儿子的模样呢？
“谨彦，妈妈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那天在医院，我是真的……真的诚心想要跟你道歉，想跟你说我后悔了，如果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的，你信我吗？”
墨谨彦想也不想点头。
苏秋莞见状，又是欣慰的笑了。
“真好，你是真的原谅我。”
她抬手想要去触摸墨谨彦的脸。
可当她费尽力气抬起手来，却再看到自己满手的血迹后又悄悄放下了。
这个几不可见的细节，被墨谨彦注意到了。
他主动拉起苏秋莞的手，凑在他的脸庞。
“是的，我原谅你了。”
苏秋莞听到确切的回答，似乎心愿已了。
阖眸想要点头。奇快妏敩
但是刚才抬手的动作已然抽干她浑身的力气，再想要点头实在是无能为力。
于是她省下力气，微微阖着眼睛。
“我肚子这一刀，是林婉找来的人扎的。”
墨谨彦闻言，握着苏秋莞的手陡然一紧。
苏秋莞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她对墨谨彦说：“她行动不便，所以在她的人冲上来之前，我拉着她当替死鬼了，只是我低估她，她一直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在刀子扎进她身体之后，她抓住我，从她身上拔出刀子反手捅了我一刀。”
多么戏剧性的一幕。
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苏秋莞没想到，但她接受这样的结局。
虽然她一直认为墨谨彦对她的事情不上心，一点都不替她出头。
可此时此刻，她却是由衷的希望，墨谨彦不要因为她的死再去跟任何人较真。
所以她拼着最后这一口气，她要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墨谨彦。
“我跟她是同归于尽，也是我们咎由自取，跟任何人都没关系，现在这样或许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等我们两眼一闭，这桩恩怨……就，就彻底……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她附在墨谨彦脸庞的手似乎被抽干力气一般，颓然地往下坠，不停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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