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佑逼退眼中的涩意，不该有所期待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对面沉着脸，连看他都不屑于看他的母妃，以及一脸不耐，给自己倒茶的父王。
顾天佑接过刘璋手中的手帕，慢慢将自己脸上的水渍擦干净。
“祭祀大典之前我一定要见到段长舟，你弟弟能不能坐上东宫的位子上，就看你了。”平南王没有给顾天佑一丝反驳的余地。
顾天佑轻吐了一口气，心中放弃那一点仅存的念想，道：“我只能替您传一下话，至于老师要不要见您，我决定不了。”
平南王皱着眉头看着顾天佑，“我可是听说段长舟对你器重的很。”
顾天佑勾了一下嘴角，道：“父王，他为什么对我器重，您难道不清楚吗？”顾天佑一语双关。
平南王点点头，轻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如今圣上病重，他要想重返朝堂，必定要选边站，算他有眼光。”
顾天佑但笑不语，只是看着平南王的眼里没有了多少敬重。
大人有时候总是会这么自作多情。
“你尽快通知他，就说我后天在飞仙楼等他。”平南王说完起身，又对平南王妃道：“我和黄大人约好饮酒赏画，今晚不回府了。”
平南王妃没有说话，直到平南王走出包间后，才一手抓过平南王用过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呵，把我当傻子耍呢，谁不知道郡主把黄远林管的跟个鹌鹑似的，还饮酒赏画，也不知道是赏的哪一门子不堪入目，上不得台面的画！”
“母妃！”刘璋喊道：“四弟五弟还小。”
“我说错了吗！”平南王妃瞪着顾天佑，道：“当年要不是为了生你伤了元气，王爷也不会被那几个狐媚子勾了魂魄去，我当初就应该……”
“母妃，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刘璋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直接起身，对着平南王妃道。
“怎么，你也想管我！”平南王妃依依不饶。m.xqikuaiwx.cOm
“母妃。”刘璋的语气冷了下来，“你莫不是忘了八年前父王为什么罚你在佛堂禁足一年。”
平南王妃瞪了一眼刘璋，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
她身边的刘瑜十分心疼地抱着自己的母妃，温声道：“母妃，你别怕，瑜儿会陪着你的。”
平南王妃感动又温柔地看向刘瑜，疼爱的摸着他的脑袋，“母妃知道，你就是母妃的小福星。”
“母妃，瑜儿想去看外祖父了，听说他老人家也来于都了呢！”
“好，就你最有孝心，母妃这就带你去，说不定，你外祖父他们也正在想你呢！”平南王妃牵着刘瑜起身，只瞥了一眼对面的兄弟两个，就自顾自的牵着刘瑜出去。
“兄长们再见！”刘瑜开心地挥着自己的手，牵着平南王妃说说笑笑的往外去。
门重新闭上后，刘璋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拿过茶壶，给自己和顾天佑分别倒了一杯茶，说道：“嘉儿，你别怪母妃，母妃她只是太害怕了。”
顾天佑冷嘲地看着刘璋：“害怕什么？害怕我这个天煞孤星？”
“嘉儿！”刘璋呵斥了一声，继续道：“母妃当初为了生你大出血，父王从城外赶回来的时候又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我知道这都不是你的原因，可是你多少体谅一下母妃，她作为一个女人在遇到那种场景下早就被吓的六神无主，更何况还有那个老道士在旁边煽风点火。”
“所以我就活该从小承受母妃所对我做的一切是吗，活该被你们当做一个诱饵扔来扔去？我也是人，出生在平南王府不是我的选择，如果我有选择权，我宁愿生在一个普通人家，也不想……”
“刘嘉。”刘璋怒喝道：“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顾天佑闭上嘴巴。
“我知道你心怀怨恨，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才是血肉至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父王虽然说话直白，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五弟如今得到魏相的支持不假，可是刘铮也得到了张相的支持，我们必须集中所有的力量来使五弟登上东宫的位置，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安安稳稳地在大渝做我们的皇亲贵胄。否则，下一个襄王府，就是我们。”刘璋认真严肃地对着顾天佑道。
“可是，如果五弟不合适呢？”
刘璋看着顾天佑，再次轻叹，他慢慢道：“有时候，他真的比你聪明多了。”刘璋说完站起身手放在顾天佑的肩膀上，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比五弟更合适。”
顾天佑抬头看向刘璋，不说话。
“有时候合适没用，要看谁命好，五弟从出生起，父王和母妃就已经开始利用徐道长为他造势，此时五弟灵童的名号，早就已经响彻金陵于都，更何况五弟去了圣上身边后，圣上的身体竟然真的转好。”
顾天佑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有时候，他真的是恨透了这些道士方士。
刘璋拍了一下顾天佑的肩膀，道：“力量分散开，太容易被歼灭，所以，我们必须拧成一股绳，父王说的话你认真考虑，别被一时情绪的得失，而忽视了大局，平南王府如果真的败落，你也脱不了干系。”刘璋说完，留下顾天佑一个人坐在原地。
窗外传来商贩们地呐喊声，顾天佑却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命好，就决定一切吗？
他不信。
他偏要试一下。
门再次被打开。
“你们刚才的战况够激烈啊！”
顾天佑抬头，看到来人后，站了起来，尊敬道：“无归大人。”
无归笑着摆了摆手，将地上的碎瓷片踢到一旁，坐到顾天佑旁边的椅子上。
“有个叫郑达的说你要和我合作。”无归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少年，十分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啊。
不对，他也是年轻人！
“是的，不知道大人对我的提议有没有兴趣？”顾天佑反问。
无归笑着道：“有啊，怎么会没有，谁不知道我和黄远林那个老匹夫水火不容，已经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我信您。”顾天佑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无归看着那本册子挑了挑眉，冷声道：“你耍我？”
这册子连个封面都没有，一看就不是什么账本。
“大人先别着急下定论，您打开看看！”顾天佑把手中的账本推到无归的面前。
无归半信半疑地看着顾天佑，是他大意了，竟然真的相信这个小屁孩会带给自己惊喜。
他打开那个制作粗糙的小册子，随便翻了几页，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慎重，他直起腰，开始仔细研读手中的账本，只是还没等他看完，账本便戛然而止。
“这本是我手抄的，完整的账本，我要在你帮我做完事情之后再给你。”顾天佑桌下的手攥紧了拳头，眼前的无归和段长舟、郑达都不一样，自己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于段长舟和外界关于他的传言，所以无法掌控他的反应。
只是，他还是想试一下。
不管是谁，只要他有所求，就一定可以加以利用。
顾天佑在无归的注视下，坦然地回望着他。
阿姐说过，越害怕越要冷静，绝对不能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无归终于笑了一下，“你很聪明，年纪不大，却钓的一手好鱼。”
“大人谬赞了。”
无归拖着自己的下巴，望着无归，调侃道：“小公子对我这条鲤鱼可还满意？”
顾天佑愣了，这和自己准备好要应对的那个阴狠毒辣的无归对不上来啊！
顾天佑望着无归那张人畜无害地俊脸，总感觉里面藏着砒霜，他咽了下口水，道：“不知大人对我可还满意？”他反问。
无归脸上的笑容更大，道：“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呢，毕竟我可不希望和一个蠢货合作。”
两人相视一笑。
无归继续追问道：“你和郑达很熟吗？”
顾天佑摇了摇头，“只是认识的关系。”
“认识的关系，就可以帮你传这么重要的消息，是你太聪明，还是太蠢呢？”
“他有求于我，而且，他对于我们二人之间交易的细节并不了解。”顾天佑道：“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吗？”
无归笑着敲了一下桌子道：“只是发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顾天佑疑惑地看着他。
“吴谦寿宴的时候，我发现代替长公主来给吴谦贺寿的嬷嬷似乎对郑达颇有印象。”准确来说，是吓到了，无归想着，嘴角的笑容绽放地原来越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长公主作为先帝唯一嫡出的孩子，在皇室里到底有多尊贵，否则如今也不会在圣上病重无法上朝后，众朝臣阁老会请她和太后一起垂帘听政。可是现在，长公主身边寸步不离的嬷嬷，竟然会认识一个北境名不见经传地军伍之人，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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