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不用说,她外祖母是邢夫人的陪房。邢夫人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贾母越过她给自己挑人,已经是打了邢夫人的脸。若自己身边一个名义上母亲的人也没有,只怕邢夫人的脸面就丢尽了。何况身为长房的姑娘,就必然和长房的事情连在一起。身边怎么也要有个长房的人,才能不做瞎子聋子。若是没有更好人选,司棋必是要选进来的。
而且,迎春心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自己既然能够穿越红楼,难保将来不会有其他的穿越者过来。若是来个女频穿越者也就罢了,一般多是和平爱好者。若是来个想要开后宫的男频穿越者,自己唯一的优势也就是保持剧情了。所以像司棋这样原著中有名有姓的大丫头是必须选择的。
至于另一个,迎春暂时没有好的想法。虽然知道原著中迎春身边还有个叫绣橘的大丫鬟,可是这些人到了主子身边大多是要改名的。没有身份背景,她也不知道绣橘原名什么,只能到时候现看了。
娟儿这边继续介绍着,迎春待听娟儿说到一人时突然打断了娟儿的话,问道:“你刚才说这个碧玉的父亲叫什么?”
娟儿回道:“她爹叫林之孝,府上几辈的老人了,如今也在账房当差,听奴婢爹说很是得用的。她娘则在府内当差,如今多负责新来的小丫头们的教导。夫妻都是极老实本分的。”
迎春点了点头,问道:“你瞧着这碧玉怎么样?”
娟儿道:“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个稳重的。只是……”娟儿抬眼看了迎春一眼,“她老子娘虽说有些体面,可到底是在外院服侍的,和咱们干系不大。倒是绿柳她爹,现在后厨采买一块儿,她娘是厨上专门服侍老太太的。还有这个黄鹂,她娘是老太太院子里二等娘子,在赖嬷嬷面前能说上几句话。”
迎春心下安慰,能说这番话,虽不能说推心置腹,但也可见娟儿替迎春考虑过了。绿柳和黄鹂从表面上看确实也都比碧玉合适,有了绿柳显然日常饮食上面更便利,有了黄鹂则在贾母面前有了间接说话儿的人。可谁能想到这天聋地哑的林之孝夫妇后来竟能成为荣国府的管家呢,林之孝管了贾府的账房田舍,林之孝家的则管了府中大小丫鬟人事。若非这对夫妇现在还不得用,哪里轮的上自己来捡漏?
只是这话却不能这样和娟儿说,但没有好的解释恐怕又寒了娟儿的心。想了想,迎春道:“这林之孝夫妇的好处却不在面儿上。那林之孝能在账房得用,显然是有见识的,她母亲又干的是教导新入府丫头的活,他们的女儿耳濡目染,总比旁人多懂几分道理。看娟儿姐姐这般能干就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句话显见是有理的。”这是先捧娟儿一句。
迎春又叹息道:“我就是养在老太太跟前,前面还有大姐姐、宝玉,我哪里排的上号。那些人纵然一时瞧着好过了来,若是将来发现我不像她们想象中得意,她们又有体面,少不得生出事故来。倒是挑个本人懂事、家里也明白的为好。若如你所说父母都是老实的,想来不是逢迎之徒,省了多少是非。
更何况,旁人不知,姐姐还不知道我的处境。我不过是个庶出,又不得太太喜欢。之前为着姨娘多得了几分父亲的宠爱,险些被人磋磨的……连命都没了。如今就算养在老太太身边也只盼着过得和顺平稳就好,不敢有争强好胜的心思。如今选个不出挑的,也有不出挑的好了,免得还没过去,就招了人的眼。”
最后一段话说的颇为推心置腹,连迎春都被自己说的都险些落下泪来,何况是娟儿。
见迎春一个才五岁的小人儿都被逼的思前想后,连招人眼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又想到迎春虽然是大家小姐,可生母早逝、嫡母不慈、父亲只管享乐,竟不如自己能够享受父母天伦,娟儿也不禁陪着悲伤起来,跟着落了泪。又恐迎春难过伤身,忙安慰道:“姑娘快不必多想,老太太究竟是亲祖母,姑娘又这般懂事,哪里会不喜欢姑娘呢?”
迎春虽说是有意示弱,可才说了几句就看到娟儿跟着落了泪,心中也有些吃惊,自己也没说的多么动人,怎么就能把人给惹哭了。因此不好演的太过,顺势点了点头,笑道:“嗯,我听娟姐姐的。”
娟儿见迎春不似刚才难过,便不再多说,继续给迎春说起府中发生的其他事情。只是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人常说过慧易夭,姑娘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思虑太多,不要伤了身子才好。
迎春自然丝毫不知道娟儿已经把她归为了少年天才一类,倒是对娟儿说的另外一事饶有兴趣——贾赦训斥了邢氏,甚至扬言要送邢氏去庄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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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去邢夫人院子里发作一通,很难说完全是为了迎春的缘故。
邢夫人自迎春病了后,心中原本也有些惴惴不安。她为难迎春不过为了出气,等真把人折腾病了后,便担心贾母贾赦问责于她,因此倒是谨言慎行了一段时日,这才有迎春养病之时的清净。
如今过了两三个月,再不见贾母贾赦问责于她,邢夫人便渐渐的不太在乎了起来,反而觉自己的吩咐正是成全她们母女情分,寻常嫡母哪有自己这样大方,肯让庶女给姨娘哭灵的?因此不但不应该被责怪,迎春倒应该感念自己一份心才对。等到贾母越过她给迎春挑伴读是折了她的面子,邢氏除了羞恼外,也松了口气,觉得这事就算过去了。
邢夫人既觉得自己没错有了底气,便又关注起贾赦的行踪了。一关注不要紧,才发现贾赦两个月没有进过后院,只和月香珠娥几个侍妾日日在书房厮混,美其名曰红袖添香。m.xqikuaiwx.cOm
邢夫人此时入门四年有余,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如今日日求医问药,多少苦汁子灌下去就为了求一子嗣。可邢夫人自己吃再多的药,也架不住贾赦十天半个月不进邢夫人房中一步啊。
如今好容易去了黄氏这个眼中钉,满以为可以趁机让贾赦多来自己房中两趟,谁知又被一个名唤月香的侍妾把贾赦截了去。
这月香是有人专门送给贾赦的扬州瘦马,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据说贾赦当时因为伤心黄氏之死,在几个姬妾的陪伴下于庭院中喝酒消愁。月香穿了湖蓝的小袄,素白绫的裙子,在月下盈盈一拜,柔柔弱弱的念了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立刻就把贾赦的三魂勾去了两魂。当时就带着月香去了书房,此后两个月没进过后院。
邢夫人如何忍得,她在家中原本也是极精明能干的,不然也不可能在虎狼亲戚的手里保住邢家的家产。入了贾府因寒女入高门,难免处处做小伏低,心心念念只想着生下子嗣,好在贾府站稳脚跟扬眉吐气。
从前黄氏虽然得宠,一个月也不过占去四分之一,邢夫人好歹能分润个几天。如今月香霸着贾赦,竟然让贾赦两个月没有踏足后院,对邢夫人来说怎么也不能忍受。
因此再逢月香来请安的时候,邢夫人就以月香在前院行走有违妇德为由,直接令婆子捉了压下去打了十板子,以儆效尤。
偏邢夫人还没有动月香的脸。
贾赦贾大老爷回来一见月香气若游丝躺在床上,愈发的脸色苍白、楚楚可怜,不由勃然大怒,闯进邢夫人房内,连斥邢夫人为母不慈、为妇不贤数条罪状,句句所指都是黄氏迎春和月香之事。直言邢夫人此后若再有苛刻庶女、嫉妒妾侍之举,纵然国公府里没有休妻之说,也要把邢夫人送到庄子上去。
言毕,不顾邢夫人的面子,将白天动手的一干下人俱都令人发卖了出去,直接去了邢夫人的半条臂膀。
邢夫人纵然想了千般借口、万般理由,面对贾赦的勃发怒气、厉声呵斥以及不容分说的处置,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偏偏贾赦发作邢夫人还没有避人,因此到了晚间,阖府上下都知道大老爷发作了大太太。
贾赦院正房内,满地狼藉。平日里主人最爱惜的大红缂丝鸳鸯枕头被扔到地上,五彩的官窑茶具也被砸的只剩了一只。
邢夫人红着眼睛哽咽:“满府里只有我不成个人样,老爷为了那起子小娼妇竟要送我去庄子上,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谁家有让姨娘在院子里停灵的,我还不是为了府里的面子好看,上头老太爷老太太都在,她是哪个牌位上的人还能正经发丧不成。我若真是不贤惠,哪里会念着情分让迎姐儿送她一程,一床席子卷出去也是应当。如今倒说我为母不慈了。”
旁边王善保家的连忙安慰道:“太太让二姑娘替她姨娘守孝,这才是正经让她孝顺积福气的,有什么错处。她自己病了,自然是没那么大的福分,受不住这福气罢了,倒辜负了太太的一片慈心。至于老爷那边,原本也没见把这点事放在心上。如今发作起来,定是小人在中间挑唆的。”
王善保家的句句说到邢夫人的心坎儿上,邢夫人听了恨恨骂道:“月香那小贱人,当初我就说她不是个好的,偏老爷不信我,如今可不是狐狸尾巴漏出来了。谁家正经的女孩儿在爷们儿书房里面厮混的,只勾的爷们儿干那腌臜事。姨娘死了也不管,姑娘病了也不理,倒靠我去周全。我劳心劳力给个姨娘发了丧还落个满身不是。
下作地方出来的下流胚子,以为挑唆着老爷远了我,这小娼妇就能得好了不成。我好歹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惹急了我,便是直接打死了她,老爷还真能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休了我?也不看国公府丢不丢的起这个人!”
话虽如此,邢夫人也不过色厉内荏罢了。贾赦“送到庄子上”的话到底吓着了她。她和贾赦做了三四年的夫妻,如何看不出贾赦说话绝不是虚言恐吓,如何看不出贾赦神情言语中流露的瞧不起她出身的意思!
想到贾赦今日当着满院子的人给自己的没脸,明日去给贾母请安恐怕又要被贾母敲打。
再想到王夫人眼中的轻蔑,贾府下人们的闲言碎语,贾赦话语中的无情,邢夫人心中只觉又是愤恨、又是害怕、又是心酸,想要大哭却又不肯让外面的下人听到,终是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哽咽起来。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邢夫人王嬷嬷更新,第 6 章 第 6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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