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段时间的天气返寒，让原本从聚集区逃出去的人无以生存，他们走投无路之下，开始和周边一些部落联盟，不断抢劫壮大自己的队伍，然后又对聚集区虎视眈眈。
终于，大前天夜里，他们发动了袭击。
聚集区实力虽强，但也不是铜墙铁壁，总有防守较弱的地方。而那些从聚集区逃离的人里，有一些是对聚集区布局比较熟悉，而且还有一些内应在其中的人。
所以，聚集区的南城门，还真被攻下了。
那是聚集区仓库所在，本该重兵把守，但因为库房经过上个隆冬季的消耗，存量并不丰富，反而是大量涌入聚集区的人需要管理，所以护卫们被抽调严重。
谁知，敌人正是抓住了这个弱点，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剩下的那些火种、食物，甚至还有很多枪支弹药，都被强盗一起偷走了。这不但挫伤了聚集区的实力，也增强了敌人的实力。
聚集区急了，这才严查。
“其实事情本来不该如此严重的，偏偏关键时刻，几位首长发生内讧，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张炎说起这个，就恨得牙痒痒。
听完张炎的描述，千闻也终于理解，难怪刚才张炎说那位张首长不配为人了。
竟然为了一己之私伤人害命，把能够参与保卫战斗的人都处置了，置整个聚集区的安危于不顾。
这样的人，心性太狠。
“你拒绝他是对的，否则，那个张首长一旦上位，就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了！”
张炎说到这里，眼中闪过隐忍的沉痛，似乎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
果然，他又说了一件让千闻震惊的事。
“你还记得司央吧？”
那位年纪比较大，且不太看得起她的火种商人。
千闻点点头，“记得。”
“呵呵……”张炎说着便笑了，“你知道吗？他死了……”
千闻一怔，“……张首长做的？”
“没错……因为那个司央接受了林首长的邀请，而且司央有个儿子也被安排进了林首长手下，但没想到……那个张首长，竟然将父子两人都杀了。”
千闻还在消化这个消息，没有注意到张炎此刻的表情。
隔了一会儿，她又听到隔壁传来闷闷的声音：“听说，司央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小儿子，昨晚趁乱逃出了聚集区，也不知道他以后要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最近天气又变冷了，照这个趋势，只怕今夜就会有暴风雪来临……”
虽然最后的话没说完，但张炎的口气却沉重起来。
他们都清楚，一旦暴风雨来临，缺少火种和食物的聚集区，将会面临怎样可怕的灾难。更何况，他们除了内忧，还有强敌外患……
这么一想，地牢里好像又冷了几分。
尤其是张炎，他似乎有些难以忍受这冷意，蜷缩着身体，抱紧了裸露的双臂。
这次他的目光没有对准千闻，而是痴痴地看着头顶的盖子，仿佛那不是树枝木棍做成，而是由钢丝铁网所制，坚固到困住了他的身心。
千闻又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她撤回精神力，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随后，也忍不住问他：
“你打算怎么做？”
张炎稍微回神，“我……当然是跑路啊！”
下一秒，张炎就轻笑起来，“难道，你想留下来？”
留下来……助纣为虐，还是当救世主？
张炎这次的笑，和以往都有些不同。
之前每次和千闻见面，张炎的笑中既有自来熟，又有一些玩世不恭在其中，让人警惕，却不会生出很强烈的反感。但这次的笑，竟让千闻听出了一丝嘲讽。
但千闻又敏锐地发现，这个嘲笑，好像又不是针对自己。
“我没兴趣。”
千闻站起身来，再次抬头看向头顶。
木栅栏之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在没有围墙的棚子里，冰凉的雪花被寒风裹了进来，落在地上，也有一部分吹进了地牢里。
千闻注意到，在距离她不远处，有人躺在了碎石上，再也没有可能醒来。
是时候了……
千闻闭了闭眼，将眼前的惨景从脑海中抛去，精神力继续铺开，往更远的地方拉伸。
石墙、木屋、铁栅栏，再穿过一片硬邦邦的冻土地，那些被困在高墙之内的居民，有人围聚在火种旁谈笑风生，有人独坐在黑暗里忍耐饥饿。
再往外，是聚集区的城门。
千闻的精神力，只能勉强延伸到城门口，再往远处时，脑中便会出现密集如针扎似的疼痛。千闻适时打住，即便如此，那匆匆一瞥也足以让她震撼。
城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再没有之前那样的秩序。
他们拥挤着，争抢着，拼了命地往城墙上爬，恨不得踩下所有挡在前面的人。而那些被抢了位置的人，则更加发了狠地往前冲撞，试图夺回属于自己的生存机会。
如此反复，地下已经躺了一片摔倒的人。
有的人爬起来继续，有的人，则永远倒在了冰天雪地里，成为他人的踏脚石。风雪加剧了他们的灾难，但也只有风雪，才会落地为冢，慈悲地为他们提供永眠之地。
城内，同样有人在爬墙。
内城已经乱了，居民区人心惶惶，几位首长也忙着争权夺势，根本无暇对抗外敌，甚至在张首长“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口号下，很多无辜者都被牵连丧命。
这场异常风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千闻“看”到，那高耸厚重的城墙上，已经架起了不可阻挡的人梯；那坚固的城门，也在人们强烈的求生意识下，变得岌岌可危。
聚集区要乱了！
千闻正要去“看”自己的行李和犸象，结果，就听到地牢外传来的脚步声。
她迅速收回精神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她隔壁停下。
“张炎，首长的条件，你考虑好了没有？”
一声轻嗤。
“答案，我不是早就给你们了吗？”
不过短短几分钟，张炎的声音就恢复了慵懒，惹得千闻又朝他多“看”了几眼。
护卫们面无表情，“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亲自去说吧！”
很快，木栅栏被拉开，张炎被几个护卫从坑里粗鲁地拖出来。
直到这时，千闻才发现，他有一只脚似乎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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