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花又开了。我提着药箱走在南安路上。
刚刚出诊看完一位病人,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家歌厅,我往里看了看,不禁想:他会不会在里面?转念又觉得自己可笑,歌厅都还没未开张,他怎么会在?
正准备起步,回头与一人相撞,女郎身姿婀娜,穿件紫色旗袍,相衬的流苏披肩搭在肩上,脸上化着艳丽的妆容。
我看着有些熟悉,想起是那日替我解围的女人,问道:“你是?芳菲小姐?”
她笑了笑,说:“你看着年纪小,不嫌弃的话称我芳菲姐吧。”
我顺话叫:“芳菲姐。”跟她小聊了一会,我得知她是这家歌厅的歌女。她邀请我进去小坐,我没多想答应了。
她带我来到了一个大化妆间,里头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在化妆,见了她恭敬的叫声芳菲姐,随后又进了一个独立的小化妆间,衣服齐齐挂在一侧,墙上镶嵌着一个大的全身镜,另外一边是一张桌子。
她推开椅子让我坐,又去倒了杯水给我,屋内只有一张椅子,芳菲姐背倚桌子。我本拒绝想站着,又觉得这样客气很是不必,于是放下药箱就坐下。
屋内是个化妆间,一旁摆设了极大的衣架,夹杂在颜色斑斓衣裙中的几件男士西服显得格格不入。我开口说道:“芳菲姐姐穿旗袍很是好看。”
她红唇一勾,笑说:“皮相而已。”
我又顺势问下去:“芳菲姐姐也喜欢穿男装吗?”
她侧头看向我,说:“有些表演需要。”
我没再问,她手背撑桌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意浓。”
她念道:“意浓,意姓少见。
我解释道:“不姓意,我是养女,不冠姓,只有名字。”
随后外面响起敲门声,她站起身理了理披肩说道:“我该去练歌了,我让人送你回去。”顿了顿,低头一想又说:“再过会我要上台,你想听我唱歌吗?”
我放下水杯也站起,说道:“好。”
随后她就带我来到台下,已经有零星几个客人进来了。
我坐在角落一些的位置,有服务生送了茶点和橙汁给我,不久后芳菲姐就上台了,我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歌,只觉得歌声宛转哀怨,听了叫人难过。
真是奇怪,她既有自己的化妆间,应是极被看重的,不应该在这冷门时段唱暖场啊。我实在不懂,拿起橙汁喝了一口,觉得太甜了,又放下。
一曲毕后,芳菲姐退了场。不久,她从侧边走过来,坐在我一侧。
转过身问我:“怎么样?”
我回答说:“好是好,就是有些悲凉。”
台上又换一个女子上场,那天误入这里,也是这个女子在台上唱歌。
我问:“芳菲姐姐,台上唱歌的是谁呀?”
她向台上看了一眼,回答道:“她是玉兰,听说十二岁就在这唱了,歌唱的一般,脸蛋不错,被留了下来。”
侧桌一个中年男人招呼来服务生说,等会请台上的小姐过来。
我看那男人长相实在猥琐,玉兰下台不久后就过来了,那中年男子像见猎物般盯着她看,说:“陪我喝杯酒。”
玉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男人又说:“人说玉兰小姐高贵冷艳,看来也不过与桂苑里的风**子一个样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拉着她往外走。
我一看顿时来气,正欲站起身。
芳菲姐姐拉住我,说:“坐下。”
我看了看男子,还是准备过去,芳菲姐姐站起将我摁下,自己坐回位置说:“她是愿意的。”
我一惊,怎么可能,我明确的看出她眼里有厌恶。
芳菲姐姐看出我的疑虑又说:“是真的,被客人看上,只一夜就能抵过几天赚的钱,阔绰些的一出手就是几个月的钱。她家里有弟弟妹妹,需要这些钱。”
我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芳菲姐姐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拿起我的药箱,我由她带着走,一直到门口,我停住,说:“芳菲姐姐,送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她松开我的说:“好,小心点。有空来找我。”说完将药箱递给我。
走在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竟忘了时间,师父和爹不知有多担心。
想到这连忙跑回济世堂,师父和爹都在门外焦急踱步,见我回来迎上了问:“怎么这么晚。”
我回答说:“遇上认识的人,聊着忘了时间。”
看了几年的书已被翻的皱边泛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冷笑了一声,歌舞厅里大把挥金如土的纨绔,街头乞丐却是饭也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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