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日的战争给百姓带来了举动的灾难,兵匪过境之处,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一不做。医院、学校、教会都经此兵劫。
青巷不是战地,离租界又近,未被殃及,免遭此难。
兵劫太多人流离失所,一部分难民被红十字会收容,剩下的则往各处逃生。其中有大批涌入青巷,据他们所说:兵匪四处搜掠,大到金银细软,小到柴米油盐,无一不载,甚有掘地寻藏财之举,临撤时不惜放火夺财,亦有妇女被奸淫至死,方砖屋瓦尽毁无存,满目疮痍,百姓无衣无食……
青巷的店铺也大多歇业避乱,街头到处都是难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伤口未经处理早已溃烂。
我与师父提着药箱在街上替百姓诊治,姐姐和爹也在街头施粥。平时抠门得买菜都要砍价好久的爹和师父,如今都花上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救这些与自己无亲无故的人。
我看着这些流民,有婴孩、有老者、有伤患,个个瘦骨嶙峋,他们只不过是想好好过日子啊!有什么错?为什么要他们经此一遭?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安稳!
我似乎明白了当初师兄内心的那股火,这团火亦在我心中越燃越烈,可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上因一直包扎伤口和煎药伤痕斑斑,就这一双手,我能怎么办?
最怕不过是感知到自己其实无能为力。师兄说过:做的多少与愿不愿意去做是两码事,师父和爹也这样说,无愧于心就好。我暗自握下拳,闭眼向上天祈祷,放过这些百姓吧!m.xqikuaiwx.cOm
入了冬时,难民散尽,青巷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姐姐与项启明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间,过了这个冬,百草权舆时,她就是他的妻了。
早些日子我写信通知了师兄姐姐的婚期,今日刚收到回信,我坐在门槛上迫不及待的打开,却并未见着令人欢喜的消息。
丫头:
别有数月,甚以为念。得知战事波及至上海,担心至极。手书今日已接,遂率书数语。得知此婚讯甚乐,愿其夜夜流光相皎洁。希见结良缘时,奈何山高水远,归期难定,祈蒙见恕。时入冬,冬日爹腿疾易发,务必为其保暖。早前会仲明叔,得知我要写信,捎我问好。师兄一切安好,勿念!盼安信。
我看完后就拿给了一旁看医书的师父,师父瞟了一眼,就再没动过,我又默默收了起来。
“师父,下雪了。广州会不会下雪?”我想起去年下雪师兄还在院里跟我打雪仗……
师父好一会才说:“不知道,那小子就带了几件薄衣,不知冻成杆了没。
小雪一直下到傍晚,除却零散来的三位病人外,就只有一阵一阵风登门拜访,让觉得人刺骨的寒。我坐在门槛前看着地慢慢变成一片雪白,偶尔跑到院里踏两下,留下几串脚印,又回去拿医书看看,再抬头时脚印已被雪覆盖。
雪白中出现一抹蓝,随着风摇曳,似冬日里的精灵。
“姐姐。”我高兴地迎了出去,她穿着一件月白袄裙,披着件天水碧色斗篷,后边连着大大的帽子,两手藏在手捂子里,冬日雪季姐姐通常是这翻穿着。
爹紧跟姐姐后面将手中的抖篷递给我后,就进屋向师父讨热茶喝。
我总是胡乱系一通,每当这时,姐姐就会帮我重新系了出一个好看的结。将手捂递给我,略带嗔怪说道:“怎得手冻的通红,是不是又在雪里撒泼了,也不怕生病了。”
我将手缩进手捂里,一股暖意传进手心:“努了努嘴说,就玩了一小会,阿浓身体好,不会生病的。”
????进门爹看了看姐姐,将手上的手捂拿给她。爹是很疼姐姐的,姐姐没有拒绝,拿过将手缩进去。
爹和师父见面总是要闹上几句的
“药老头,话说你前些日子从我店里拿的米,准备何时把账给结了。”
“回头我多扎几副药给你抵上。”
“你这老头,巴不得我生病是吧。”
……
夜色浓重起来,目光所触及的是黑夜里的白,我与姐姐共撑一把在前边走着,爹自个撑一把在后边,手提纸灯散出光,足已让我们看清路。
我蹲下抓起一把雪,带着点欢喜说道:“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似人间富贵花。这词说的是雪,也是说姐姐呢。”
说着想回头问爹。爹好似在想什么事,眼神不在这雪景间,倒像是飘去了远方。我没打扰爹。
姐姐一道走,一道拂去我头上的雪,说:“伶牙俐齿,当心些看路。”
大雪,纸伞,姐姐。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手记春意浓更新,惊语(一)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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