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贾蓉顿时都吓到了,别看方才贾蓉叫喊着自己生不如死,贾珍、贾蓉却都是贪生怕死的,即便都成了太监,两人也并没有想死的心,都想活着,而且都想安富尊荣地活着。
贾母继续沉声道:“此次你们之所以能回来,还是我找薛姨太太求的情,薛姨太太又找了当今娘娘,当今娘娘对皇上求的情,此事断不能再向皇上求情了,若是惹恼了皇上,后果你们自己想想!”
贾珍、贾蓉闻言都垂头丧气起来,两人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贾母这番话说得有道理。
贾母又沉声道:“景山的差事,你们不仅要去,还不能怠慢了!”
其实贾母心里还有一些话不方便说。
在她想来,荣国府若再次帮贾珍、贾蓉求情,求贾芸免了二人的差事,一旦惹怒了贾芸,到时不仅贾珍、贾蓉又要遭殃,可能还会连累到荣国府了,贾母可不想因为这俩货连累到荣国府。
贾母也知道,贾珍、贾蓉之所以不想去景山当值,主要在于这俩货都想跟以前一样安富尊荣。
以前这俩货安富尊荣,贾母不会管,毕竟他们是宁国府一脉的主子,花费的也都是宁国府的家产,而现在,宁国府都没了,他们都成穷光蛋了,荣国府可以给他们一些财物,却不会供着他们像以前那般安富尊荣!
还说什么帮衬荣国府的事务,呵呵,我们荣国府的事务自有贾政、贾琏打理,还有个贾赦,怎么滴?他们宁国府没了,我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刚厚着脸皮求情把他们弄回来了,他们难道就打起我们荣国府家产的主意了
贾珍、贾蓉知道,不去景山当值是不行了,不过二人心中还有一件“大事”要跟贾母说说。
只听贾珍道:“老太太,当初我们东府的一些女卷住在了西府,我听说我媳妇早回娘家住去了,其他女卷也都搬出去了,如今我家来了,请老太太派些人,将尤氏等女卷接到老太太给我安排的宅院去。”
贾母闻言不由尴尬了:“……”
堂内的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也都尴尬了。
当初查抄宁国府,天治帝留了点余地,放过了女卷,于是,尤氏带着宁国府的数十名妾室丫鬟都寄居在荣国府,不仅尤氏年轻貌美,妾室丫鬟不少也都年轻貌美。
后来尤氏受不了冷嘲热讽,提出回娘家住,贾母不仅同意了,还让宁国府的妾室丫鬟都搬出了荣国府。
因为当时王夫人、王熙凤都劝说了贾母,说宁国府的女卷既让荣国府拥挤也带坏了爷们,当时贾赦就已要走一个丫鬟,贾琏也已跟一个妾室有染。
而在那些妾室丫鬟搬出荣国府的时候,贾赦又弄走了一个丫鬟,剩下的妾室丫鬟,如今多半或跟了新爷们或跟了新主子……
按照原着里柳湘莲的说法,宁国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也就是说,那些丫鬟多半也都相当于贾珍的妾室。
贾母、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鸳鸯其实都对此事了解,也只有贾政不怎么了解。
所以眼下,贾母、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这几个参与此事的当事人都尴尬了,李纨、鸳鸯这两个旁观者没尴尬。
贾政也尴尬了,他的尴尬有所不同,在于他认为自己没能照顾好宁国府的女卷,对此感到了愧疚,呃……
不待贾母开口,贾珍接着又道:“我知道,将头里那些女卷都接回来,怕是不能了,但好歹接一些回来。”
贾珍随即看向贾赦:“我听说,大老爷那里还留着两个我的丫鬟,如今我家来了,就请大老爷将二人还了我吧。”
贾赦:“……”
贾珍又看向王熙凤:“我还听说,我的一个小老婆,被琏二弟在外头安排了住处,大妹妹可知道这住处在哪?”
王熙凤:“……”
贾政呆了一下,问道:“竟有此事?”
不愧是贾政,连这种事都还不知道呢。
贾母又恼怒了,心想你贾珍以前在我跟前可不是如此大胆的,虽是贾家族长和东府当家的,在我跟前也是素来拘谨孝顺的,何况这回是我厚着脸皮求情把你弄回来的,你眼下竟在我跟前如此放肆,这话儿是能当众说的么?
确实,换做以前的贾珍,应该不会当众说这种事,即便他想要回那一个妾室和两个丫鬟,也会私下里分别找贾琏、贾赦。
然而现在的贾珍可不是以前的贾珍了!
本来贾珍就对自己的女卷情况感到不满,对贾赦、贾琏不满,加上这一年多都没碰女人了,加上这一年多在山海关的奴才生活和现在变成太监之事,让他的心里变得有些扭曲,加上方才贾母拒绝了帮他再次求情,所以贾珍眼下才会放肆地当众说这种事。
贾母属实恼怒了,她可不会跟贾珍道歉,而是沉声道:“头里皇上让宫里六宫都太监来下旨的时候,那六宫都太监跟我打过招呼,说你们父子二人现在依然大罪在身,以后好好在景山当值赎罪,不得再有女卷,意味着,以后你不仅不能有大小老婆了,连丫鬟都不能有了。”
贾珍:“……”
贾蓉:“……”
贾母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对这对父子而言,真真是火上加油、雪上加霜啊,本来他们就已经够凄惨的了,现在竟然还有让他们惨上加惨的这么一出?
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鸳鸯都呆住了,他们都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
贾蓉急了:“老太太,此事果真?”
贾母“哼”了一声:“难道我还会拿这种事诓你们?”
贾芸确实让六宫都太监俞文对贾母传达了此事,不过此事并非在旨意里宣出,只是让俞文悄悄跟贾母招呼,旨意里可不便提这种事。
贾母虽觉得此事也羞耻,但不怎么在意,在她想来,反正贾珍、贾蓉都成太监了,有女卷和没女卷就相当于一回事了。
本来贾母没打算当众说出这种事,打算悄悄告诉贾珍、贾蓉,眼下属实被贾珍给惹恼了,于是顾不得二人的体面,当众说了出来。
得到贾母肯定的回应后,贾珍、贾蓉都面如土色、如丧考妣。
本来他们还都想着,即便变成了太监,导致他们不能跟以前那般荒淫无耻,但也可以拥有女卷,古往今来可是有很多太监有女卷的。
结果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在这里等着他们!
老天爷啊,这……这是真不想让他们活了啊?
想到往后余生都不能拥有女卷了,连丫鬟都不能拥有了,这一刻,贪生怕死的贾珍、贾蓉,都在极度的惊慌苦闷之下产生了一点想死的心了!
贾珍、贾蓉不知道天上究竟有没有老天爷的存在,但他们知道的是,此事依然是贾芸在捣鬼,在欺压他们!
这一刻,贾珍、贾蓉心里都很恨贾芸,但他们也知道,这种恨只能憋在自己心里,毕竟对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而反应过来的贾赦,心里则幸灾乐祸了起来,想的是:“哼,竟还想找我要回那两个丫鬟,这下完了吧,你不仅沦为了太监,这辈子连个丫鬟都甭想有了!”
方才那一刻,贾赦心里是有些急的,生怕贾母下令让他将那两个丫鬟还给了贾珍,被他贾赦收进了房里的女人,岂有交出去的道理?而且他也是很爱体面的,此事若发生了,他可就会又一次丢体面了。
邢夫人也在心里幸灾乐祸着。
王夫人、王熙凤同样在心里幸灾乐祸,她们以前都看不惯贾珍、贾蓉的肮脏事,但都不便拿此事说二人,现在好了,以后这种肮脏事应该不会再有了。
王熙凤甚至已经在心里有了打算,打算着等贾琏回来,她便将此事好好跟贾琏说说,吓唬吓唬贾琏,让贾琏以后在这种事上收敛,若不收敛保不定哪天也会被贾芸盯上,落到个跟贾珍、贾蓉如今一般的下场。
王熙凤觉得,贾芸之所以如此对付贾珍、贾蓉,其中一个原因在于,贾芸知道贾珍、贾蓉以前的荒淫无耻,而贾芸同样也知道贾琏这方面的毛病。
贾政则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自然不会幸灾乐祸,一方面感到更羞耻,一方面也可怜起贾珍、贾蓉,同时还觉得自己愧对贾家列祖列宗了,认为贾珍、贾蓉沦落至此,他这个荣国府当家人也是有责任滴,呃……
就连李纨都有点可怜贾珍、贾蓉了,觉得这对父子属实忒凄惨了。
鸳鸯可没有可怜,她对贾母很关心,眼下她的心思主要放在了贾母身上,见贾母恼怒得很,她担心贾母气伤了身子,准备待会儿好好安慰安慰。
贾母不想跟贾珍、贾蓉继续啰嗦,她也是个喜欢安富尊荣的,而现在的贾珍、贾蓉,既让他感到羞耻也让他感到恼怒郁闷。
当即,贾母拿了三千两银子给贾珍、贾蓉,然后让人将贾珍、贾蓉抬走。
贾珍、贾蓉被抬到了一座宅院,这宅院就位于荣国府附近,是贾母特意为二人准备的,这是一座三进宅院,算得上豪华舒适。
但贾珍、贾蓉还是对此感到不满,因为这座宅院比起他们以前住的宁国府可要差多了,也因为诺大一座宅院,一个丫鬟都没有,就连一个媳妇婆子都没有,贾母只安排了几个男仆。
既然贾芸这个当今皇上发话了,且是特意让六宫都太监对贾母打招呼的,贾母自然不敢怠慢,连婆子都一个没有派给贾珍、贾蓉。
贾珍在这座三进宅院里住了几天,养了几天的身子,也寂寞了几天,苦闷了几天,眼看着敬事房已经派了太监来提醒,明日就该他和贾蓉去景山当值,贾珍属实是忍不住了,决定去找尤氏!
名义上说,现在尤氏还是他的媳妇。
当初贾珍被发配山海关为奴之前,已经很少跟尤氏宿在一起,跟尤氏之间主要剩下了亲情,男女之情已经很少,然而现在,贾珍属实很想念尤氏了,毕竟尤氏既美貌,年纪也不算大。
在贾珍想来,皇上只是让他不得再拥有女卷,没说让他不得去见女人啊,自己的媳妇总可以见吧?见了之后两人之间悄悄发生点什么事,皇上也不会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惩处他。
于是这天下午,贾珍坐着一辆马车离开了三进宅院,去尤氏娘家了……
……
……
自从搬出荣国府后,尤氏就一直住在娘家。
尤家本来就有一套三进宅院,加上贾芸当初买下尤二姐、尤三姐所给的一千两银子,加上尤二姐、尤三姐自从做了卜五娘的大丫鬟,有时会送一些财物回娘家,尤家的生活便变得宽裕起来。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随着贾芸当上皇帝,尤二姐、尤三姐都成了养心殿的宫女,尤家更是有了欣欣向荣的迹象。
不少亲朋好友、左邻右里跑来巴结,不少人奉承着说,尤二姐、尤三姐以后可能都会成为当今皇上的侍妾,保不定还能出个妃甚至贵妃呢。
对此,尤老娘、尤氏都觉得自己家是行了大运了。
与此同时,尤氏也感到苦闷,苦闷于自己的两个妹妹有了这样的大福气,自己却经受了一场大苦难,如今只能寂寞地待在娘家,或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不久前,她听说了贾珍、贾蓉要回京做太监的消息,对此,她不仅没有欢喜反而感到惊慌,既惊慌于贾珍变成了太监,也惊慌于贾珍这个太监会将她接回去,以前她就对贾珍心怀畏惧,在她想来,变成太监的贾珍就会更加可怕。
相比于跟贾珍这个太监一起生活,尤氏宁愿继续待在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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