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贴着武枭的耳边说了这句话之后,抱着武枭,嘴角上还带着笑意,却感觉到了武枭身体的僵硬和抗拒。她眼中那点浓情蜜意也像是凝固的蜜蜡一样,她在武枭的身后紧紧拧了下眉。这段时间她被失而复得的爱情冲昏头脑,又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主场,警惕心无限下降。她总想着,乌麟轩穿越世界嘛,怎么可能一丁点改变也没有?他低维世界来高维世界,灵魂受损多正常,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现在陆孟回想,这一个月,武枭和陆孟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是不多的,因为武枭一直很努力地复习和反复感冒。他们之间的气氛很甜蜜,但是真的亲近的时候却不多。现在想来在另一个世界,乌麟轩身上都是伤口,一边干一边流血的时候,也没见他停下,他骨子里就是个疯子,是个妄人。一个小感冒,能阻止乌麟轩什么?就这样陆孟的心里也只是起一个小毛边,她仔细回想过,她的大小姐还是大小姐。吃相、生活习惯、说话风格、刷题速度、说话语气等等等等,都没有变化。但就在此刻,陆孟还抱着武枭,却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刚才从医生那里询问回来,不巧碰见了从武枭病房出去的那两个人。又一时口渴,跟着进了电梯,想去买点水和让底下的饭店煮点粥。陆孟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太让陆孟惊讶的话,左不过就是武枭这次摔下楼梯是故意的。让其中一个男孩的家里欠了武枭一个大人情。这种套路陆孟是很熟的,乌麟轩会这样做陆孟一点都不奇怪,他可能对这个林少有目的,乌麟轩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之前还自己撞柜子呢。但是让陆孟眉梢一跳的,是其中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少,他没认出陆孟,说起了武枭最近一直在看房子的事情,想要投其所好,送武枭房子。房子啊。陆孟照常买水喝了,让底下的饭店煮了粥,回到了病房武枭就说想要住到她屋子里。陆孟到这里还在想,会不会武枭因为灵魂是个皇帝,在她的小房子里面住的不习惯,才会看房子。陆孟从来不是个在感情里面会患得患失的人,她不去把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去想。比如武枭想要房子,是想要摆脱她。可一旦疑惑的种子种下,陆孟也阻止不了它生根发芽,因为这一个月来的相处,确切说是从除夕夜那天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这些都是疑惑种子的水源和养料,以至于陆孟在感觉到怀中武枭抗拒的时候,那疑惑已经转眼丰茂丛生地遮天蔽日了。陆孟跟在乌麟轩身边那么多年,近朱者赤,她不着痕迹收敛了自己的怀疑,笑着松开武枭,又蹭着他的鼻尖说了一句:“等你出院,姐姐肯定让你如愿以偿。”陆孟伸手,像这些天武枭摸她脸的样子,一点点的,从武枭的鼻梁划过他的嘴唇,停在他唇上,暧昧至极地说:“姐姐也很想你。”陆孟故意这样说,然后一错不错看着武枭的表情和眼神。在武枭故作羞涩垂眼的时候,陆孟心中一沉。乌麟轩羞涩是耳朵发红,垂眼是心虚的时候遮盖眼中情绪。陆孟坐回床边的椅子上,表情慢慢变淡,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微微偏头看着武枭表演。他的耳朵始终没有红,他却一低头的瞬间再抬头,眼中盛满陆孟这些天习以为常的深情。陆孟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是恶寒。这人……不对劲。这是乌麟轩没错,但又不是。更不是失去了乌麟轩记忆的大小姐武枭。说起来很乱,看起来也很乱,陆孟有一些事情必须仔细确认。因此接下来的几天,陆孟一直都非常兢兢业业照顾武枭,让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把自己腿伤弄得严重。期间自称是林家的,被武枭救的一位少爷来了,送了很多东西,甚至还送了一张卡。武枭贴着口袋放着,陆孟那时候借故躲出去,但全都知道,却装着不知道。他们各自心怀鬼胎,等到出院的时候,武枭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当然可以现在就走,他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那张卡能让他过上比现在好十倍百倍的生活。但是一想起这段时间陆孟对他的无微不至,一想起在她身边的轻松惬意,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烟火气。武枭最终也没有选择离开,他心中左右衡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要她也无不可。他已经捋顺了很多记忆,他更是早就知道了陆孟是谁,她的微信名字就明晃晃地写着。她是他其中一世的女人——那些妄图攻略他囚禁他坑害他的女人之一。但是不同的是,关于她的记忆太多太杂,简直比他活过的世界全部加起来十倍还多。那些记忆碎片堆叠在一起,像一幅巨大的拼图,到现在武枭也没有能够拼出冰山一角。他们似乎过过了漫长的一生。碎片从墨发到白首。武枭想既然他们之间有过一生,她又那么想再做他的皇后,连名字都取的乌岭国皇后,而现在自己也不厌烦她,她对自己的喜好和照顾又无人能及,再同她试试又何妨?所以武枭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恩赐一样的心态在想,左不过要她,用她,予她点甜头罢了。因此两个人从医院出去,武枭借助买一些消炎活血的药物的时候,买了一盒其他的药。然后在出院的第一天晚上,他决定吃药给陆孟点甜头的时候——被陆孟当场抓获。陆孟这些天时不时借口从医院离开躲起来等着,让陆孟惊讶的是武枭拿了那个林少的卡,却没有从医院离开。还跟她回家,还悄悄买了那种药……他肯定不知道,这家店陆孟是会员,她露个脸店员就知道她的会员卡号,武枭买药的单子,都会发送到她手机上并且积分。陆孟看到药的瞬间,就已经完全确定了——她身边养着的这一条,不是她的大狗,而是老狗——那个拥有二十六次重启记忆的乌老狗。陆孟早就应该想到的,真的脱离了那个小说的世界,就算他的灵魂受损,但他也彻底解除了世界意识的压制。压制解除,连长孙鹿梦那样被杀了二十次的包子都有自我意识,乌老狗怎么可能没有?乌老狗可是能装乖蛰伏几年一举反杀的人,他是乌麟轩的终极版,以他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态度来看……陆孟猜测除夕夜他开始觉醒。然后一直伪装,之所以没有离开她身边,大抵是因为她还有用?陆孟抓着武枭吃药的手,表情有些离奇。她自问,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位鬼畜陛下到要牺牲身体来取悦自己的地步。“你做什么?”武枭被当场抓住,两个人站在饮水机面前,武枭的手心潮湿非常,快要把药片浸透。但是他的表情竟然非常自然,还带着一些对于陆孟阻止他的疑惑。不愧是重启二十六次的老畜生。陆孟把他手里的水杯拿下来,又掰开他的手,迫使他摊开两个小蓝片。抓着他的手,送到他面前说:“你用不上这个,你前几天跟我亲的时候,不是钻石一样?”“西地那非”陆孟说,“这是治疗勃起功能障碍的,陛下,你是心病罢了。”武枭的表情倏地变得很难看。陆孟松开他,坐到桌子边上,双手放在桌子上,挺直脊背,表情严肃,做出一副要谈判的架势。她扬了扬下巴,对武枭说:“谈谈吧,陛下。”武枭面色青青红红,他看似非常淡然的拄拐走到桌边上,却实际上心里漫生难言的恐慌。他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就算被锁起来,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没有。武枭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畏惧着什么,可是他横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害怕。武枭面上半点不露怯,坐在了桌子另一边。陆孟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猜你脱离那个世界之后,想起了一切,对吧……乌麟轩。”被叫了这么长时间的武枭,对乌麟轩这三个字,他竟然有一些陌生的感觉。但是他确实是乌麟轩,是乌岭国独一无二的皇帝。武枭看向陆孟,没说话。陆孟继续说:“你知道我是谁吧?”陆孟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根本不在乎乌老狗,不在乎乌麟轩想起了什么,脱离了世界意识的压制,他就是会想起轮回往复的二十几生。陆孟只关心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知道,你是乌岭国皇后。”武枭说。陆孟心头微微一梗,她以为乌麟轩想不起她,她这些天琢磨着他因为那么多世界记忆的堆叠,冲击太大,暂时把自己冲散了。她想着她的大狗早晚会回来的。但是乌麟轩竟然说记得她。那她的大狗……就是没了吧。陆孟看着乌麟轩,深深看着,乌麟轩被她看得后脊汗毛竖立。陆孟突然间从桌子旁边站起来了,她往下什么都不想听了。她不感兴趣乌老狗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留在她身边不走,宁可吃药取悦她。她的大狗被记忆的洪流冲没了,陆孟也是时候应该放手了。陆孟直接起身去了武枭的屋子,她不愿意再称呼他为乌麟轩。他不是她的乌麟轩。陆孟迅速从武枭的柜子里,给他把两个大箱子拉出来了。那其中是武枭住院这几天,陆孟收拾好的他的东西。等的就是这一天摊牌。如果乌麟轩早就恢复了记忆在装,在耍她玩,陆孟想着就吓唬他一下,让他以后不敢了。如果他……没了。陆孟就会把武枭扫地出门。现在是时候了。陆孟把两个大箱子拉出来,滑到门边上,把穿着睡衣的武枭从桌边上不由分说架起来,扯到门边上。武枭已经彻底傻了:“你做什么!”外面还是二月寒冬,陆孟之前连给武枭倒水的水温都是温度正好的,现在却直接把穿着睡衣的他推进了楼道。陆孟把着门,不理会武枭面色阴沉的能滴墨汁。站在门里对着门外的武枭说:“你既然记得我是谁,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乌麟轩,但不是我爱的那个乌麟轩,所以我们不适合再住在一起,拜拜了您。”陆孟“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厚重的防盗铁门冰冷刚硬,正如陆孟的内心,要不是武枭缩手快,他现在手指头都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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