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润物无声,然而在桃花树遮天避日的树冠下,小院未被这乍来的阵雨淋湿,可院外却的小道上,昨日还未干透的地面,今日又再度潮湿泥泞起来。
韩勨无所觉,反倒是让唐翼甚感心烦气躁。来这里已近月余,他慢慢习惯了山野里的风俗人貌,与村民间相处起来也越来越随性。因而今早出来便没让人跟着,他自己无所事事的闲逛到韩勨的小院里。本也没打算多做逗留,打声招呼就转悠回去,再睡个回笼觉。那曾想到,丹墨璃间对他的病了如指掌。
几人此一番谈论,转眼时辰将近午时,此时他腹中饥馁,再想到一会还要淋着雨回去,胸膛内便似有一团火在叫嚣着般,让他一时气窒。
丹墨璃原还在想他们二人方才的隐瞒所为何事,便立即察觉出唐翼心绪不知因何突然躁动起来,而天牖处的那一点红痣也隐隐颤动着。她犹豫一瞬,便自荷包里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青瓷的葫芦瓶,倒出一粒如黑豆般的药丸来。
“把这药丸服下,可解你的胸痛气闷。”
唐翼拿过药丸,半点疑虑也没有的,就将那药丸吞下。
清新甘甜似雨前龙井,齿间留香经久不散,他再细一回味,发觉胸中如有一道甘泉流淌而过,将那些郁结心中多年的不适全都冲刷干净。
“嫂夫人之药好生厉害,比我以往所吃下的药都来的有效。我竟觉得自己的精神从未有过的清爽。”
“这是清灵丸,与你以往所服用的药有异曲同工之效,只是我所用的药材更珍贵稀有些。再过片刻,你会觉得困倦,睡上一日就好了。”
丹墨璃将青瓷瓶又收回腰间的荷包里,而唐翼的一双眼亮着精光,竟是盯在她的腰间怎么也收不回,虽明知他是为那药丸,可她还是觉得稍稍有些尴尬。
韩勨将人揽到身后来,毫不犹豫的送客出门。
“垣羽不如先回去歇息,免得一会困倦难挨睡倒在路边,惹人笑话。”
唐翼闻言只得尴尬的收回那道过于炙热的视线。轻咳几声后笑着同好友解释。
“毅书休要恼我,你也知晓我被这病折磨的日夜不安,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有如此神效的灵丹妙药,我只是想再同嫂夫人多求几丸。日后好用来救命。”
说罢,他起身向丹墨璃拜了再拜。
“在下此番来的匆忙,身上也未能带的什么宝物献给给嫂夫人,但到我回京都后,必定差人补上。不过,这还得要毅书,此前他可瞒的我好苦。”
当墨漓却对她说。这样只是真实性的压制了你体内的蛊虫。不能根治。不用多了。也收效甚微。你先回去休息一日。这些药材。明日。并可为你诗意江南古城。没去除。这样方才根治你的病。我欣喜万分。若真能。病逝。若有所求。弹幕呢,说你继续。加绒的好友。我定当尽力。他循着望去。悠悠荡荡存院外。碰了过来。隐约而透明。凡人无法。耽误你让他进屋稍等自己去厨房备了些。暂时。很像问道。哈利可否有把握就关于你?淡漠离听了法官他。你可是不,信我。含笑说道并非不信。只是刚才我和阿狸的神色似是有所隐瞒。朱颜须。既生瑜,育新,方可存活。而如今,朱颜寄生于他身上。在梦里点点头。那人。终于,她体内。祈祷我。进山去寻找一番。我便要离开。若无意外。明天一早应该能回来。明星。沉默半晌问道。
幸而让我欣慰的是,玉清上神离去时,赠予了我一片莲叶,那是西天极乐世界,佛祖座前莲花池内,一片经由佛祖亲手点化摘取下来的,碧幽嫩绿的青叶。
此时,那片莲叶悬于心窝处,小小的指甲盖大一点,脆弱得好似我指尖轻用力就能捏碎了它,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片青叶却是我护命的根本。
朔月缓缓而升,待我回神时,才发现自己无意间驾云随风而行,竟不知不觉来到了京都之上。
云上,紫金冲天,祥瑞贵气。
云下,繁灯缀影,行人绰绰。
京都不愧为人间最繁华金贵之地,即使目下已过戌时,我立在云端上也能隐约听得在那酒楼楚馆里,一片歌舞升平,处处莺声燕语,人人纸醉金迷好不热闹。
我突然十分想念韩勨,不知能否在这往来繁忙的人群里,找到已阔别五年的身影。
自那年春分一别到如今,桃树花开花落已五次,人间恍然已过五年光景,我不知他是否还是从前,我记忆里那个的模样。
我悄然隐身虚虚落于屋檐之上,极力想看清屋檐下每一个路人的模样,可转而又仔细一想,当年远行时,他麻衣葛巾,少年意气。现如今,他早该是官运亨通,蟒袍加身也不一定,我记忆里的眉目清俊恐怕早已随尘世变了不知几番。
如此心一想,便觉意兴阑珊,心头想念便刹那间淡漠了几分。
在我分心找寻时,忽而惊觉四周压力陡然重了几分,如芒在背,四下里探望才知我延着屋檐漫步而行时,已渐渐接近了那座庄严华贵,紫金之气盘旋的皇家宫殿,不慎触及了真龙之气,无意却是冒犯了这人间帝王的无上威严。
我心底一怵,立即掉转回头,飞身跃过脚下层层屋檐,奔向城外。
我本身为黑螣,连化蛟都未能成,又如何能抵抗得了这至尊真龙的威压。
待出得城后,我才敢卸下防备,却不敢放松心神,未做片刻停留,直接顺江河而下,延着当初韩勨离家远行的道路,往小院行去。
天上的银河落入人间的江河里,印着一路星光点点,似灯火荧光般,照亮了这一段回家的路。
我回到小院时,已是天光大盛,红日初升。
小路两旁的野花青草被露水打湿,我赤着脚一路走来,脚背上沾满了露水,
几场雷雨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田间小路上正由苍凉渐变为盛绿,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柳绿花红,春光明媚的景象,这世间的一切又恢复了生机盎然。
晨曦的风,湿漉漉的带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承接着第一缕晨光破晓而来。
朝阳雨露里,桃花树迎来第一场花落的这日,是韩勨离家,进京赴考的日子。
他为此,准备了许多年。
我知晓,多年寄人篱下的心酸苦楚,需要一场华丽的蜕变,才能让他放下心底的仇恨。
这一日清晨,我在桃花树下,亲手为他做了一顿的早饭。m.xqikuaiwx.cOm
一碗加入桃花蕊与芝麻花生做馅的,用桃花瓣凝汁和面做成的甜心汤圆,并一壶去年炒制的桃花茶。
韩勨看到这碗甜心汤圆时,狭长的一双柳叶眼瞪得圆润,很是受宠若惊。
这是与他相识五年来,除煮茶外,我第一次为他下厨做饭,虽说做法简单,但也是用心十足。
“有桃花的香味?”吃下的第一口,他就尝出了这碗汤圆的特别之处。
“我加了桃花蕊进去,代替了原先的桂花,你吃着觉得可还行?”
“嗯,很是香甜,比桂花馅的更加美味,姐姐的厨艺果然天下无双,心思也很巧妙。”
我是第一次尝试做汤圆,厨艺如何,我并不知晓,但心思却是用了的,只是……
不知他可有尝出其中意味。
他吃着汤圆,目光越过勺中白滚甜糯的汤圆,直直的望向我,笑得眉眼弯弯。
“姐姐为什么突然想到做汤圆给我吃?这汤圆不都是上元节时才吃的吗?”
“汤圆寓意,团圆,如意,出门远行时吃上一碗最合适不过。”
想到将要送他远行,不知为何心头总是如哽着刺一般难受,未想过他要走多远但一直想着,他何时会归来。
晨曦入定时,看到桃花如雨飘落,心中忽然很想要为他下厨做一顿早饭,然后就想到了,寓意团圆的甜心汤圆。
几百年前,我曾在好友那里尝过一回,便将味道一直记在心底未曾遗忘。
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惊诧,看着我的眼神,倒映着日出时的霞光,像是眼底燃着一团火,这团火从他的眼底燃烧至眉眼,然后是含着汤圆的嘴角。
他很喜欢笑,任何一点小事,他都会笑得开怀,有时笑得如三月春风般温暖人心,有时笑得如青春少年般灵动可人,而对于不喜欢的人他的笑则从不入心。
但,没有哪一次是笑得如这与次般,像是一只得偿所愿的小狐狸,狡黠,隐含深意。
我看不透他眼底的深意,却能看透自己的心。
原来,我竟已经在期待着他回来的那一日。
临出门前,我在他的行囊里放了一袋银金子,往后的日子,我能为他做的已然不会太多,他已经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了。
眼前的依赖,不过是出于多年的习惯而已。此去京都,定要逗留许久,到那时,新事物的出现,定会让他不再依赖有我陪伴的日子。
虽然于我来说,京都并非遥远之地,却是不可及之地。
那里有真龙之气护绕,有星宿仙人借居,因而,对于妖精鬼怪一行,越是接近京都,就越是会影响本身的修炼。
我立于云端,目送小船扬帆出航,迎着朝阳逆流而上,那船上的少年是如此的意气风发,欢喜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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