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那些在半空中随意飘荡的金线，其神色隐晦其中更夹杂着痛心。
片刻过后，魏云霜才低下头看着宋其然手里的金色神鹿。
魏云霜点头说道：“没错，这些都是我师父的命道本源。”
“他老人家，去了天外......其实就没有打算回来......”wWw.xqikuaiwx.Com
魏云霜说完这话，一旁的龙虎山法师庆云以及章元书院君子萧山河。
他们只是坐着，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唯有眼神看向那金色神鹿时，带着毫无遮掩的尊敬......
宋其然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盯着魏云霜。
“命道本源！三真前辈居然分裂了命道本源！”
“前辈这是自己绝了九境之路啊！”
“为何如此凶险？！”
“前辈堂堂八境巅峰大能，又为何不能安然返回？”
魏云霜摇头。
“不是不能回来，是不愿回来。”
“而且师父要做的，又只是守住天幕？更是查漏补缺，更是唯有长久坐镇天幕，方可预测天幕破裂具体方位......”
“或许百年，或许......”
“师父孜然一身前往九重天外，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留下的这几丝命道本源便是浮鹿山最后的传承。”
“师父说，有它在，师父他也就一直在的......”
魏云霜说完，那飘荡于半空中的丝丝金线，居然全部化为金色神鹿。
那些金色神鹿像是听懂了什么，连同宋其然手中的神鹿一起，开始不停的在魏云霜身旁环绕。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魏云霜心湖中兀自响起一道心声。
片刻过后，那些环绕在魏云霜身边的金色神鹿消失殆尽。
重新散于这浮鹿山数百里方圆中。
也就是在此刻，堂堂上三境大能，浮鹿山掌律祖师魏云霜。
已然......泪流满面。
———
宋其然内心苦闷。
章元书院也就罢了，儒家修士本就欲施于天下恩。
如果是章元书院这般舍生取义，只为了保住一州生灵。
宋其然可以理解，并且乐于旁观和适当性的施以援手。
因为在这浚湯州，各国皆尊凡俗儒学，更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一大说法。
尽管他们不修儒道，但儒家的思想和学说早已经渗透大半生灵。
这就相当于整个浚湯州山下王朝，皆是儒家道场，而那些山下生灵，自然也是他们忠实的信徒了。
所以宋其然不惊讶，他只是略微佩服。
而浮鹿山又是为何？
宋其然惊讶。
宋其然不解。
宋其然扪心自问，修道之人，本不该是那千军万马过那独木桥吗？
不都是想尽一切办法夺得那有限的天地气运吗？
不都是想尽一切办法走到那最前面吗？
不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吗？
宋其然内心有一口气，憋得不行。
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而龙虎山法师庆云，盘坐在一旁，默默无言的观着众生相。
直到魏云霜从悲恸中稍微缓过神，沉默了良久的庆云开口了。
他的话也为这次四巨头会晤，做了最后的盖棺定论。
“无量天尊，请魏道友放心，此间百年大事，龙虎山更是义无反顾，且幸而有福生道种归山，故百年之后的浚湯之地，举目之处皆可飞升，这绝不会是一句空口白话！”
“不仅如此，五载之后的玉昆山之难，龙虎山会有一紫衣天师，跟随柳前辈同宋道友共同前往天幕！”
“如此，众道友亦可静待风雨来，自当竭力便已很好......”
这一场会晤来得快，去得也快。
宋其然心有大波澜，自然无心久留，与他人告别后，他化为流光，一步踏出，已经远在了千里之外。
其后，他神色复杂的回看了一眼浮鹿山方向，他若有所思......
当然，至于那个恐怖的缤纷长虹，宋其然已经不愿再想。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风雨欲来，赶紧回山才是最重要的事！
想到这儿，他静默抬腿，再一步踏出。
一步接着一步，一路南下，没有丝毫停留。
转眼间，便已走过了万里。
从漫天飞雪的北地，去往了四季如春的濒南之地......
———
浮鹿山山内，神鹿峰上，依然是飞雪漫天，一派冰天雪地之景。
而至于其中的庆云和萧山河，却没有着急离去。
他们相视一笑，随后便迎着风雪，身形化作长虹，抉联去往了鱼背峰......
如此这般，此刻神鹿峰亭阁内，也就只剩下了魏云霜一人。
魏云霜清空案几上的残羹茶杯，重新召出了那盘打乱了的死棋。
魏云霜早已经面色如常，他抬手轻轻的拨弄着棋盘。
只是不过数手的变动，整局棋盘黑白子局势赫然倒转。
魏云霜双指轻捏白子，下了盖棺定论的最后一手。
敌对黑子，在那一刻，兵败如山倒，输得惨不忍睹。
做完这一切，魏云霜面有疲惫。
这局棋，就像是浮鹿山如今的局势，也就像这浚湯天地之大局。
看似风平浪静，循序渐进，稳中求胜。
实则只需要一点点变故，就能倾覆整局棋盘。
而这种变故，不会是那个跟着周天一起进山的古怪少女。
更不会是书院与龙虎山的百年保证。
而是一州山河内，那破裂的，自私自利的，星罗万像的......人性！
这种人性，是无论浮鹿山杀再多的恶徒，做再多的好事，都没有办法避免的。
魏云霜担心，如果，就是那一个如果。
那是九境儒修都没办法面对的那一个局面，那是一个九境儒修都担不起的一州之重......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浮鹿山是去是留，魏云霜又该何去何从？
师父，你真的想过吗？
难道要靠更远的谋划吗？
可是百年之中，他们其中又有谁能担起那个最坏的局面？
是那坎儿山周天？还是浮鹿山庆平安？
还是他浮鹿山魏云霜？
魏云霜再次投子，力度之大，白子所过之处，棋盘上再无棋子。
彻底沦为一盘死棋。
亭中唯有一声叹息，片刻过后，亭中哪里还有魏云霜的身影？
徒留一地黑白子，徒留两案几，徒留四蒲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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